姜宽到家门口时,月亮都爬了起来。走进院子,姜宽看到父亲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
“咚咚咚”
“进。”
“爹,我回来了。”
“宽儿,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
“嗯,难得出去一次嘛,和陈一柏玩得久了些。”
“再过两日就是你侯伯父的生辰了,别光记得玩,这几天把寿礼备好吧。”
“我记着呢,过两天就和陈一柏他们去准备。”
“记着就行,你休息去吧。”
“好。”
姜府算不得大,当然只是和陈一柏他们比。最大的地方就是后面的一个练武场,再就是庭前有个池塘,种了些荷叶在里面,养了几条标志性的鲤鱼。池塘上有着唯一一座凉亭,夏天纳凉十分不错。
“宽儿。”闻声望去,是一个华服贵妇,身材单薄,梳着同心髻,脸上带着淡妆,清雅自然。
“娘。”姜宽应了声就嬉皮笑脸的贴了过去。
“好啦,一出去就玩儿疯了,家都不知道回了?你啊,我叫厨房给你送些晚饭来。”天底下的娘亲第一句总是离不开衣食住行的。
“好,那我先回房了。”
吃过饭后,姜宽便早早的上床了,一边想着白天的事,一边入梦。少年这时的心底是干干净净的,只装着明月与清风。
第二天。
“你怎才来啊?”只见侯府门外一个身形峻拔的年轻人问道。长得不胖不瘦,五官端正。腰配白面玉佩,头上戴着扶额正好与一身紫衣相称。怎么瞧着怎么贵气,不贵气也不会来这儿侯府门前。此人名叫吴筑,是姜宽、陈一柏的发小,他们一档人加上侯凝和她妹妹侯轶一共五人。
“睡过头了。”姜宽瞧了瞧见门外只有吴筑一人便笑嘻嘻道:“我又不是最后到嘛,陈一柏不是也没到吗?”
“她比较不要脸,一个人先进去了。”听罢姜宽只能尴尬的挠挠头:“是吗?是有点不要脸了,咱们也进去吧。”
两人来到大堂,只见那陈一柏和侯家家主早已聊的喜笑颜开,只差推杯换盏了。“见过侯伯父。”两人作揖问安道。“哈哈哈,行了,每年你们都来不用这么多礼了。你们直接去后院吧,想必凝儿现在已经在后院了。我这个老家伙就不拉着你们唠闲话了。”老人乐呵呵的说。老人名叫侯震,是当今礼部尚书。前半生为功名奔波;四十岁才有侯凝,算是老来的女了,之后想要个小子,便有了侯轶。老人并没有因此亏待两个女儿,反倒是宠爱有加。之后也没在折腾要儿子了。可能读书人想的开,没那么执着吧。
众人移步后院,正巧见两女迎面而来,个高的安静文雅,亭亭玉立,站着不动也是自招蝶儿来。小的来没走近就听得见她的叽叽喳喳,走路都是带蹦的,而且钟情于花虫鸟兽,对花的喜爱完全取决于她的小虫子喜欢吃什么花。因为这没少被姜宽调侃“以后没人敢要你咯,就准备好一个人陪你的花虫鸟兽过日子咯。”对此小姑娘向来是毫不在意。为这事,她娘还专门叫她爹说过她,说女孩子就得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更何况轶儿还是出生朱门。侯老爷子每次一找侯轶说这事儿,就会被侯轶几句撒娇唬弄过去,久而久之也就由她去了。毕竟老爷之是真的招架不住啊。果真是被爱的小儿有持无恐呀。
“姜大个子,一柏哥,还有小阿吴!”小姑娘隔着老远就舞着她那小手喊道。
“妮子!”陈一柏也不甘示弱的蹲在地上使劲挥手。姜宽、吴筑两个站在一旁直乐呵。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来到陈一柏身边就乖巧了,任由着陈一柏摸着她的头站起来;“走咯,我们来接驾来咯。”
“行了,别贫了。咱们走吧。”说话间侯凝已经走了过来。
“得勒,走吧。话说你们想好给伯父买什么了吗?”陈一柏望向身边人问道。
“不是吧?都这时候了你不会打算临时想吧?这也太不靠谱了。”吴筑一脸诧异的接过话头。
“才不会,一柏哥肯定想好了的。”侯轶还没等陈一柏说话就脱口而出。
“就是嘛,还是妮子明事理,姜宽你呢?想好送什么了没?”
“我啊,早想好了。”
“不会又是像去年一样送小人儿吧?”
“咯咯,爹说那小人儿还挺精致的。”侯凝笑着搭话说道。
“是吗?那个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我就说嘛。”
“是精致,你想想伯父多大的人了,和你一样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吴筑立马拆台道。
侯轶也跟着起哄:“是啊,我爹不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下次姜大个子就直接送个我好了。”
“嘿,你想的美。”
“什么嘛,姜大个子小气鬼!”
哈哈哈
……
一路吵吵闹闹,不知不觉便到了赤城太象街。一行人一会儿是街头的小食店,一会儿是巷子里的古玩铺子,一会儿又跑到了巷尾的书局。说都是说自己早就想好了送什么,可挑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磨叽。文玩店里侯凝说要在这挑吧扇子,自己认真挑了起来。后面看的人比她自己还来劲,一个说这个不好,一个说那不好,不进店都能听得到他们的吵架声。一个比一个内行。老板倒也是不急,看他们个个华冠丽服得也就由着他们挑去。最后侯凝选了一把玉骨扇,扇面上写有:人间美景千千万,不怕白头且徐行。旁边还配画了一处篱笆和远山,篱笆旁得桃花刚开浓。
老板开价七两银子,陈一柏一听要七两瞬间不干了,一把拿过侯凝手中的扇子对老板说:“就这?要七两?老板你这也太黑了吧,我们是看上这扇面了,就这材质你还敢开价七两,也太宰人了吧。”“就是,就是。”侯轶在一旁附和道。“公子说笑了,文玩嘛,哪有光卖质地的,本就是文墨更值钱。”老板笑说着。“但这也太贵了吧,你一开口就要我一月口粮,这怎么成。”“就是,就是!”“欸,各位又说笑了,各位富气缠身,这七八两白银又怎当得了一月口粮呢?”“怎就富气缠身了,你不能看我们穿的好卖的贵吧,再说谁家里还没几件好看的衣服呢?怎么?穿上就变达官显贵了?”陈一柏还不死心,和老板争着。“就是嘛,就是嘛!”小姑娘也是越来越起劲。老板只是说买卖公道,不会坑蒙各位,拒不让价。陈一柏还在一边耍嘴皮子,努力得讨价还价,大半个时辰过去后,终于以六两五百文拿走了扇子。老板到最后脸都黑了,就没见过为这半两银子讨怎么久价的客人。关键是还他娘的穿怎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怎么就放不下这五百文?
一行人算是心满意足都离开了店。“一柏哥就是厉害,到后面那个黑心老板都说不出话了,哈哈哈。”侯轶现在还在回忆刚刚激烈的战况。
“那是,不过下次叫姜宽去讨价,就他穿衣最邋遢。”
“你可算了吧,叫姜宽去还价还还不了五百文,就能和老板聊半天。”吴筑嫌弃道。
“衣服嘛,能穿就好了。你看你现在杀价都不好杀,下次出来穿我这身。”姜宽还一脸得意。
“等一柏以后接手叔叔的户部后,肯定国库里的金条装都装不下。”侯凝在一旁打趣陈一柏。
“我爹还年轻呢,而且我才不去管户部,我以后啊,是要做镇远大将军的。夜宿连营帐,旌旗日月高。狼烟起战鼓,铁骑踏云霄!”陈一柏大笑着说到。
“就你着小身板,还夜宿连营帐,你走不走得到边关还是一回事呢。”姜宽调侃道。
哈哈哈哈
大伙听到姜宽怎么一说都没忍住笑。
小姑娘也跟着一起笑,一边笑一边说:“没关系的,一柏哥肯定可以的。走不到也没关系,轶儿来接你回来。边关营帐蚊子多,还是睡在自家好。”
陈一柏也跟着笑了起来,弯下身捏了捏侯轶的鼻子说道:“好好好,哥哥帮妮子去边关抓蚊子咯。”
“我看你是去边关喂蚊子还差不多。”侯凝笑着说。
“一柏哥,边关的蚊子阿啾吃吗?”阿啾是侯轶养的小麻雀。
“嗯”陈一柏想了想笑着说:“吃的,阿啾这么乖,肯定不挑食。”
……
赤城东边的太象街、南边的有尾巷、西边的落阳坡、北边的尖尖角都快被这群人逛四五遍了,总算是把寿礼买齐了。陈一柏买了一个琉璃玉盏的酒杯,杯子很亮,呈半透明状,上面绘有龙出云海,星辰万里,只是龙首是低着头的。底部写有‘浅斟低唱’和落款。姜宽买的是一方砚台,外身古檀色,一侧画着鱼戏莲叶中,一侧写着‘以墨明镜’。吴筑买的了一只玉佩,通体雪白,边缘有镂空,上面撰文‘常秀于林,心之神往’。侯轶则买了个花瓶,样式普通,说是上次阿啾把老爷子客房里的花瓶打烂了,还害她被老爷子数落一顿,这只花瓶是替阿啾给老爷子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