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他们俩可真是一类人,一个眼瞎,一个有个病秧子娘,都不受同村孩子的待见,同病相怜。
他以为,他们在一起玩耍不过是相互取暖而已。
后来,娘亲的病好了,他也去上学了。
因为聪明,在学堂他交了很多所谓的朋友。
他觉得自己和她不一样了,她还是永远都是一个人,没有同伴,而他却很受欢迎。
年龄小,气性大,又死要面子,渐渐的,他开始被他们同化了。
他觉得他们说得很对,不过是一个瞎子而已,长大以后,一事无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怎么能和这样的一个人当玩伴呢?
于是不动声色地疏离,每次看见她杵着根棍子摸索着来找他,他就觉得很烦躁。
他以为不过是因为觉得她在朋友面前落了他的面子。
于是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躲,过了几个月,
终于,他对她恶语相向,
“你能不能不要来烦我,既然是瞎子就待在家里好了,你这么个一事无成的人,难道还指望我继续和你做朋友?”
说完他转身就走,躲在墙后面。
看着她一张小脸上不断流下泪珠,看着她静默不言缓缓离开。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流泪不出声,委屈却说不出一个不好的字。
此后她再也没找过他,他却更加努力的学习,因为第一次那么清楚地察觉到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她却不在了……
再一次放假回到村里,他们告诉他十二那日程阿软走了,就在他议亲的那天,不小心坠河。
他愣了,
母亲在一旁说着晦气,而他坐在一旁整个人木木的,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一切都离他远去。
他生病了,母亲告诉他是着凉了,喝几贴药就会好。
可是他知道,不是的,不是着凉了,而且永远都医不好了。
人就是这样,贪婪无知,有些东西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它的重要性,他也不能幸免。
少年心性,随波逐流,又哪里是真正厌恶她。
看着她来找他,但路上石子不平,经常绊倒她,
看着她对他扬起笑脸,但他却知道她过来时常被学堂的人捉弄,
于是心烦气躁,恶言相向,不是看不起她,只是舍不得,
她于他早已不仅仅只是个玩伴,他想护着她,爱着她,与她执手白头。
只不过一切都晚了,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满画楼……
行将踏错,余生孤所。
他中举了,可在将母亲安排妥当后,他却放下了一切又回到了这个小乡村,如同多年前这里的顾夫子一样,教导着村里的孩子们。
“夫子,夫子。”
“嗯,怎么啦?”
“夫子你在想什么呢?软软叫你很久了。”
简愿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哦,夫子想起了一位故人。”
“夫子是想故人了吗?”
“想,夫子很想很想她。”
“那夫子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吧。”
“好。”
“对了,夫子。我娘亲说我三奶奶家的小女儿想要来看你,请你去我们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