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厨师，还能有什么比食客的赞美更让人欣慰？
叶孤行喜笑颜开：“那这样吧！稍后我用竹筒给两位打包三份小菜，方便你们路上吃。虽然冷了味道会大打折扣，但应该会比干粮要好一点。”
小个子不好意思，连忙推辞。
叶孤行坚决道：“请莫要推辞，我也是有私心的，这偏僻山野里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口碑。两位是我的第一桌客人，不能怠慢，要是喜欢我的菜品，回到山门后请帮我多多宣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小个子顺势收下叶孤行的好意，道：“光凭这三道菜，就足以在泰安镇舒舒服服地开一家饭馆，我实在想不懂，你为何会选择在这等偏僻山野开店？”
叶孤行指了指门口，道：“两位可能进来时匆忙，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对联，上面写着碾压蜀山假后厨，这就是我开店的目的！”
小个子不解，好奇追问。
叶孤行把应聘杂役弟子时，因为没有贿赂而被拒之门外的事情，添油加醋述说一遍，重点描述自己如何崇拜蜀山剑派，又如何怀才不遇，遭受贪腐的管事羞辱。
小个子听了苦笑摇头。
倒是一直“埋头耕耘”的大个子不知何时停下了筷子，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叶孤行吓了一跳，不知对方骂的是那个管事还是自己。
小个子心思玲珑，出言解释：“小老板不要误会，高师兄骂的是那个杂役管事，他们仗着有五长老撑腰，最近越来越嚣张。
你可以想象一下，那群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做出来的食物有多难吃！别说爱好美食的高师兄，几乎所有正规弟子都暗地里咒骂那群祸害。蜀山里没有多少消遣活动，一天的辛苦锻炼后，能有什么比美食更让人期待？”
叶孤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将伸张正义贯彻到底的蜀山剑派会藏污纳垢，若是我厨艺技不如人也就罢了，被如此淘汰实在不甘。所以才在这里开店弄个明白，就算奈何不了那个杂役管事，也要让他看着不舒服！”
小个子叹道：“门派师长的权利斗争不是弟子能过问的。不过，我还是想劝你把门口的对联换了吧，万一被那些杂役弟子上门找麻烦就不好了！”
叶孤行问：“这种事情，正规弟子不会出面吧？”
小个子道：“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我们是一致对外的，要出面也只会支持你。我们恨不得将那群杂役弟子全部赶走！”
叶孤行信心十足道：“那就没问题了，那群杂役小混混我应付得来！”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已经日上中天。
虽然阳光被茂密的树林遮挡了大半，但小个子弟子还是敏锐地察觉了，起身道别：“我们有任务在身，实在不能久留，他日再与小老板继续畅谈！”
叶孤行没有勉强挽留，但执意给两人打包了三个大竹筒的小菜。
送走两人没多久，山林里又响起了脚步声，走出来四名灰衣弟子，他们不像前面两人般要赶路，不用招呼就自动走进茶寮坐了下来。
其中一名弟子道：“小眯眼老板，给我上几道拿手好菜，看看你是不是有真手艺，能不能碾压我们的假后厨！”
叶孤行认得那名弟子的声音，他叫乌原，先前在准备开业时有过一番交谈，没想到他还真带着同伴过来照顾生意。
叶孤行笑道：“几位稍等片刻！”
有蜀山弟子问：“乌师兄跟这位小老板很熟？连外号都起好了！”
乌原笑道：“这个小老板可是个妙人，他厨艺如何暂且不说，单凭他敢以一人之力叫板整个蜀山后厨的这份魄力，就赢得了我的敬佩！至于他的外号，等你们看到他的小眯眼就会明白！”
叶孤行之所以会在山野里开店，除了地理位置的讲究，也有茂密的大树能遮天蔽日的原因。
他是个白天睁眼瞎，见不得强光，换在其他地方就只能经营夜市。
但在这片密林里不一样，阳光被挡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余光不足以让他完全失明，只要眯起眼睛，还是能勉强看清近前事物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道荤菜已经装盘上桌，还是事先煮好的羊肉、牛肉和牛杂。
四人早已被弥漫的肉香勾起了食欲，纷纷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开吃。
叶孤行还没来得及问味道合不合胃口，乌原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小半盆羊肉，赞道：“不错！没有让我们白跑一趟！”
旁边有弟子附和：“岂止不错，简直太好吃了，比泰安镇的川香阁都要好吃！”
“这水准绝对可以碾压我们蜀山后厨！”
“呸！那群祸害门派的假厨师不配与我们为伍！”
“师兄高见！”
……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汰起蜀山的杂役厨师，将叶孤行晾在了一边。
三盘荤菜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消灭了一半。
乌原豪爽地道：“小眯眼老板不要愣在一旁，多做几道拿手菜，趁着这五折优惠期间，我要尝尽你菜单上所有的菜品！”
叶孤行眯着眼睛，道：“菜单上的菜品已经上完了！”
乌原停下筷子，惊愕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没钱付账吧！我们可是蜀山弟子，绝不会吃霸王餐！”
叶孤行苦笑道：“这荒山野林里，食材难得，都是事先从山下拉上来的，所以我的茶寮不会像山下饭店有那么多菜式可供选择。再说，我就一个人，菜品多了也忙不过来。我这里还有一些蔬菜，要不给你们做两道应季时蔬解腻？”
“好吧，能做的菜都不用客气地给我上，这三道荤菜再来一份，还有主食！”乌原回头看了眼快被吃空了的盘子，“你们是饿死鬼投胎吗？给我留点，别着急，吃完了还有！”
时蔬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叶孤行做了手撕包菜和蒜香莴笋。
四人大快朵颐，赞口不绝！
半晌后，乌原不顾形象地瘫坐在竹椅上，满足地拍着鼓胀的肚子：“小眯眼，你的厨艺不错，本少爷吃得很尽兴！给你一个建议，面条上还需多花点功夫！”
叶孤行无奈道：“这方面我也没办法，面条是山下提前做好送上来的，自然会差一点，不然我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
乌原理解，担忧道：“你的菜品太少，再好吃也会腻呀！”
叶孤行：“这点不必担心，我隔天就会换菜式，绝不重样！”
乌原仍然不满意：“那也不行啊！今天这三个菜我很喜欢，哪天想吃又吃不到，岂不是要我望眼欲穿？”
叶孤行思考了片刻，道：“我做一个留言板放在院子外，后七天的菜品会在上面公布，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就写在上面，我视人气的情况考虑将菜品排在后面。这样，大家就能定期吃到爱吃的，如何？”
乌原满意地点点头：“小眯眼做菜拿手，没想到做生意也有一套！”
叶孤行笑眯眯道：“你这家伙真随意，给我起外号就罢了，现在连老板的称谓也省掉，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乌原笑道：“这证明你征服了我的胃啊！能引起我关注的人不多，给你起外号是因为我认可你，这是一种荣耀啊！”
叶孤行还以颜色：“小乌鸦你真能说会道！”
乌原惊愕：“什么小乌鸦？”
叶孤行：“谁答应就是说谁！”
乌原笑骂道：“你当真吃不得一点儿亏，难怪会来此给杂役房找茬！”
叶孤行道出烦恼了几天的疑问：“话说回来，我店开业都有好几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关照我生意？当初你明明说会第一时间捧场！”
乌原幽怨道：“我也是没办法！前几天是新弟子入门典礼，所有人都要参加，不得私自离开山门，害我吃了一周的猪食！”
叶孤行：“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天下来没有一个客人！下次还有这种关门庆典，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免得又要拿辛苦做好的食物喂野狗！”
乌原一脸不信的表情：“你的菜品不都是提前做好，客人来了重新加热上桌，哪有浪费一说？”
叶孤行高深莫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就算是炖肉，当天做出来的跟隔夜的，味道上会有所不同，虽然现在天冷不是很明显，但我追求的是精益求精，不然岂敢扬言碾压蜀山假后厨？”
乌原调侃道：“我就欣赏你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
叶孤行：“看穿不拆穿才能保持长久的友谊！”
乌原：“说到能说会道，正儿八经的蜀山里没有几人是我对手，没想到在山门外遇到强敌！”
叶孤行懒得跟他斗嘴，开始推销生意：“下山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达泰安镇，要不要打包点食物带走，留着路上吃？”
乌原摇了摇头。
叶孤行失望道：“那好吧，本店就餐茶水免费，盛惠合计一十六两零三百文钱，开业五折再给你抹零，收你八两银子！”
乌原又摇了摇头。
叶孤行急了：“这饭菜虽然贵了点，但好歹用料精良，而且运输不易，我还得天天守在这里喂蚊子。这个价钱真不算贵，在泰安镇也只能算是走贩摊子的价格，更别说现在还有五折优惠！”
乌原笑道：“别急！又没说不给钱，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下山，但打包还是要带的！”
叶孤行诧异道：“不下山你们来这里干嘛？难不成专门为了吃饭？”
乌原苦笑：“还真就是为了吃饭，你是不知门派里的伙食有多糟糕，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起随便炖，吃得我们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至于吧？”
“还好今天是赌对了，没白跑一趟！之前这几个家伙还不太情愿跟过来呢！”
“那你们要打包多少？”
“每道菜都来两样，每人都要，一共二十四份！”
叶孤行惊得目瞪口呆，问：“你们不是才刚吃过吗？要这么多吃得完吗？”
“带回去可以卖给同门师兄师弟啊！说不定今天的饭钱就赚回来了！哪怕没人买，自己留着明天吃也不吃亏，这大冷天的也不怕坏掉！”
叶孤行喜笑颜开道：“好咧，我给你们用竹筒打包好，回去用开水热一会儿或者直接用火烤一下就能吃，非常方便的！”
“我们不但关照你的生意，还帮你做宣传，是不是该给点优惠？”
“行啊！每人优惠一百文钱！”
“小眯眼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消费这么多才换得这么点优惠？”
叶孤行怒道：“你这个败家子！你知不知道，一百文钱在我老家能买多少东西，足够寻常三口之家花销一周了！”
乌原出言反驳：“可是——”
叶孤行打断道：“没有可是！在你眼里算不得什么的一百文钱，在我眼里可是一个瘦弱孩童一个月的口粮，我替老家的贫困儿童感谢你！”
“你什么意思？”
“我打算以你的名义，将优惠的银钱捐给家乡的贫困家庭。这样子，小乌鸦你能在吃饭之余，同时完成扶贫义举，不是一举两得吗？”
乌原被诈得一愣一愣的，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不依不挠道：“你就真不给我一点优惠？”
叶孤行佯装惊愕：“我给你打了五折优惠呀！难道这你也不要了？”
乌原黑着脸道：“当然要！我总算看明白了，你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