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汀之所以是这座城市最好的高中,我想除了雄厚的师资力量和给予学生个性最大限度支持的好名声外,就是它的严格管理了。从高一起,每天早上七点准时上早自习,迟到的就要在教室最后面罚站度过漫长的上午,老师还会冲你暧昧的笑笑,好像在说,小样儿,明摆着体罚你,怎么着?
我和韩子楠在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就在教室后面连续站了五回,因为一周有两天是周末,没有课程,否则一定会来个大满贯。好不容易熬完上午的课,回到宿舍后一边按摩酸痛的腿一边喊着那些老师的名字,再在名字的后面喊出不是人,禽兽,大魔头等诸如泄愤且不缺乏温暖的词语。这个时候刘尉枫总是拖着两条细长的腿来我的床上发浪: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所以要学会在逆境中寻觅美丽的风景,尽管我也被罚站了五天了,但是我却从中找到了乐趣……
“乐趣?你丫吃错药了吧?”我和韩子楠好奇地问他。
“我站在教室的最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看着我家陈茉的背影,那背影真叫一个迷人……别说是一上午,就是看上一个月,我都……你们应该明白。所以说,我的意思就是我迟到是故意的,而不是早上赖床不起。”
韩子楠作呕吐状,“你是故意的?骗鬼去吧!每天早上你们宿舍的人都会被你的闹钟震醒,而你却根本听不见。跟莫少辉一个样儿。”
“喂,你怎么谁都攻击呀?每天早上要不是王一点用针头扎你,你会起来?”我愤愤不平。
“行了,咱谁都别说谁了,要不咱是兄弟呢!”刘尉枫又露出迷死人的微笑,“反正我有陈茉看,不嫌累,你们也找个目标看就会觉得好些,真的。”
“一个怎么够?好看的女生都是我的目标,誓将迟到进行到底。”韩子楠首先表了态,然后他碰碰我的胳膊,意思是让我也找个目标。
“我……”就在我刚要想目标的时候,一个名字势如破竹的冲进我的脑海,是那个我一天要想上几万遍的名字,是那个可以轻易的让我笑,轻易的让我流泪的名字——许梦菲。我突然感到一种无助灌满我的全身,一种恍惚在我的眉宇间扩散,一种朦胧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生硬的扬了扬嘴角,努力的争得一口呼吸,平静地对他们说:“我以后不再迟到了。”
当我看到他们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微笑的点了点头。那种眼神只有最亲密,最了解的彼此才能够读懂。我知道他们在对我说,加油!而这加油的含义就在于他们读懂了我想到梦菲,思念梦菲的心情,以及会一直支持我的坚定和决心。我笑着笑着,两个人开始变得斑斓,原来我已有些泪眼朦胧,我不禁暗暗嘲笑自己的矫情。
女生宿舍的楼群在男生宿舍楼的后面,于是男生楼前的小路就成了女生通向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也成了女生展示自我的T型舞台,而评委也就成了T型舞台两旁的那些没有女朋友的“光棍”们。朝朝暮暮的过往,漂亮的女生终日搔首扭腰,不厌其烦的穿梭于男生楼前,索取男生们毫不吝啬的眼球,不好看的女生一天几乎只穿梭一个来回,避免一些无聊男生的一些无聊的嘲讽。便于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韩子楠在女生去教学楼或回宿舍的高峰期总是趴在宿舍的阳台向下望,边看边摆出不同的思考状,叫人忍俊不禁。他总给女生取外号,如见到炙手可热的校花,就告诉我们那是“呈自由落体状误坠入地球的天界可爱美人鱼”,见到他看不上眼的女生,就告诉我们那是“被二踢脚第二响炸过的飞过天空的无辜的囚鸟”,见到像刘尉枫和陈茉这样长得都非常出众的情侣,他会说那是“散发着淡雅清香的稀有玫瑰陷入了满是大便的梦魇”。每次我们都为他的超级想象力而感到无比的钦佩。
而我,也会每天晚上趴在窗子上看回宿舍的许梦菲,那是我最开心也是最难过的时刻。我想,会有那么一天吗?我和许梦菲拉着手,经过这条路,那时的我就拥有了全世界。
九月天高人浮躁的日子终于在菱形的阳光下抽拉的燃尽,一阵飒爽的凉风终于在湖面的搁浅久久之后又让它重新泛起涟漪,我也终于鼓起勇气站在男生楼前等待许梦菲的经过。许梦菲是个勤奋的女孩,尽管校园里叶子的位置已经从树上换到了地上,铺上一层稀稀拉拉的黄金,间或零星的几片加进来,飘过去,变幻着形状。许梦菲不管天气的冷热总是在大多数男生还做着春梦的时候就已经去教室上自习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终于掌握了许梦菲经过男生楼的时间段,竟然是5:40到5:50之间,我不禁暗自佩服,怪不得她成绩总是在年级里领先,真不是睡觉睡出来的。
秋天已经很深了,我克服掉黑夜对人的催眠作用,挑战着自己几十年来养成的长时间睡眠的习惯,终于在早上5:30的时候起床,穿衣,洗漱,准备去和许梦菲来次经典的“邂逅”。可那天不争气,临出门前闹肚子,我平衡了一下利害关系,最后还是冲向了厕所。结果没有按自我预先的安排上演一场不是偶遇的偶遇。在懊恼的同时,想到又一次免费使用厕所,就觉得上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在失去些许东西的同时又会有些许东西劈头盖脸的得到。其实只有自己最明白自己。我真的有勇气去找许梦菲了吗?我真的可以再一次地对她说“我爱你”?不敢,不敢,不能,不能……
为何一个在其他女生面前可以放浪形骇,飞扬跋扈的男孩在她面前却像是蔫扁的皮球,又像是不会说话的孩子;
为何一个如此优秀,被我深深爱着的女孩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挤压着我的心脏,终成一座难以攀越的高峰,同时在彼此之间渐渐地渐渐地一次一次划动着反方向的浆,也终成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高峰怕什么,可以去攀,却发现那是刀山,不断坠下锐利的石剑,一次次穿透我敞开的胸膛,一次次绽放出血花的绚烂,一遍一遍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梦菲,我爱你,梦菲,我爱你……
鸿沟怕什么,可以去游,却发现那是炎流,不断升腾舔潋的火舌,一次次漫没我僵硬的骨骼,一次次融化出青烟的袅袅,一遍一遍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梦菲,我爱你,梦菲,我爱你……
起得太早,我严重缺觉了。缺觉的感觉是一种近乎残酷的状态,脑子里像装满了王一点的袜子,缠绕在一起,又腻又乱,掺杂着一种创造语言时漏掉的可以形容一种气味的词的气味,浑浑噩噩的扩散全身。于是,王八瞪绿豆,对了眼了。于是,霜打的茄子,蔫了菜了。
语文课堂上,老师是个毕业不久的女硕士生,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果不其然。月望其而闭,花赏其而羞,鱼观其而沉,雁见其而落——都是让他吓的。上天果然在给了她一个聪明无比的脑子后又剥夺了她那么多……不经意间想到既聪明又漂亮的许梦菲,心想,她没有接受我的爱,或许就是她的所失吧!我自嘲的笑了笑,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梦中梦到语文老师提问我,然后我便赶紧睁开了眼,发现老师确实是在提问我,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碰掉了桌子上的几本书。
老师问我何为“大儒”?
“**”?老师,这可是高中的课堂,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呀,上课睡觉是我不对,那你也别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啊,老师我那么尊重你,你干吗这样为难我呀!我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老师见我答不上来,让我坐下,下课去办公室找她。
办公室里,老师笑着对我说:“莫少辉,兰汀是个竞争激烈的地方,你熬夜学习我理解,但是要做到劳逸结合,合理分配时间。夜里熬半天,结果在课堂上睡觉,岂不得不偿失了?”
我心想,我日,我熬夜学习?见了鬼了,熬夜听韩子楠讲黄色小说才是真的。临走之前我说,“老师,上课我没回答出问题,真对不起……”
“没关系,你回去好好复习,还有,其实你上课闭着眼睛,打瞌睡点头的样子也蛮像大儒的!”
亲爱的老师啊,我那么尊重你,你也不能这样挖苦我呀!
“好了,你先回去吧!记住,简单的说,大儒就是懂得多的人。”
我点点头,“汗颜,兰汀怎么会有这么露骨的老师!”我暗暗嘀咕。
最后老师说了我离开办公室前的最后一句话“回去好好练习呀”。
我语重心长,会的。我的手不自觉的已经放在了我的胸口,轻轻的动起来。
第二天,我终于在5:30的时候站在了男生楼前等着许梦菲的经过。原来早晨的空气这么舒服,多少年没有嗅过了!抬头看天,淡淡的明朗,低头看地,微微的湿漉,蓦然看见远处走来一身影,心怦怦的作起加速运动。那个身影像极了许梦菲,看着这个孤单的身影,我感到空气里有一种涩涩的味道。以前形影不离的两姐妹,现在都是一个人了。
于丹,你自己在英国还好吗?
那个身影离我越来越近,50米,40米,我的手心在出汗,腿微微发抖。我知道,那不是害怕,是紧张,是惶恐,30米,20米……
“笨蛋”,我的脚尖不自觉地调整方向,腿不自主地向男生宿舍楼迈去,“我怎么这么懦弱,怎么这么没勇气,真他妈的……”我最终还是向男生宿舍楼跑去。
“莫少辉——”
在我就要冲进男生宿舍楼的一瞬间,听到有个声音在叫我。是谁?耳熟!回头一看,肖若兰。我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小美女们果然都有那么一致的身材。
“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干吗看见我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她很不满地说,只不过她脸上的微笑出卖了她没有真的生气。
“你误会了,美女,不是我看到你就跑,而是我一跑你就出现了。再说我的眼神不太好,没有看清楚你,要知道是你,就算给我一个亿,我也不会!”
“真的?”
“真的,就算给我一个亿,我也不会不跑!哈哈。”我调皮的说。
“你真可恶,嘴总是那么贫!”
“我家八辈贫农……”
“讨厌——”说着,肖若兰甩起她的包,轻轻的砸在我身上。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一定让肖若兰想到些什么——我们除了几次简单的聊天外,好像还不是很熟识,这样的一个动作,似乎有些过分的亲密了吧——她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霞,像这时天边太阳升起地方的一抹微红,带着淡淡的雅。
“那,现在你去教学楼吗?一起走吧!”肖若兰轻轻地说。
我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笑容。
“那好,先请美女去食堂吃饭,走,就这么定了!”肖若兰微笑地说。
“美女?谁呀?”我搔着头装傻,心里偷偷地乐。
“好,我马上就让你知道是谁?”她边说边挽起袖子。
“喔,我想起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次又是你错了,你应该说自己是妩媚伶俐,天下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打遍天下无敌手,情场杀的鬼见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晕倒一大片,迷死一大帮的超级大美女肖——若兰……”
一口气说完后,我看见肖若兰玲珑的大眼睛闪着夸张的晶莹的泪光:“莫少辉,谢谢呀!你说出了中国人,不对,是全世界人民的心声……”
我心想怎么地球上可以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很自然的作了个呕吐状。
就在这个时候,就是简单的一个回眸,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极像许梦菲的身影。我像猛然掉进一个混乱的梦魇:不能让许梦菲看见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要么她会怎么想?要么她会认为我变了心?要么他会认为我不够坚持,不够专一?要么我更没有希望追上许梦菲?要么她会认为我是个容易移情别恋的人……要么……一大堆要么,要么的问题,左右摇摆,狂荡地落进我的心里,一瞬间像灵魂抽离身体突如的一颤,未跌落前又掠过一堵滚烫的火墙,灰飞烟灭般的恍惚。然后我转身向教学楼跑去,我能清楚的记住每一个细节:我抬起眼皮直着眼睛却是用余光瞅了一眼远处那个极像许梦菲的身影,原来我连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了。我记得自己唏嘘的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尽管还没有冬季唏嘘时的一阵薄烟,却感到冰凌般的气流倒灌进胸膛;我低下眼眉瞅了一眼身边极为真实的肖若兰,一瞬间掠过她白皙的面庞,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内疚?我和肖若兰好像并没有熟到可以让彼此愧疚的地步;感到对不起她?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和资格。那是为什么?我匆匆地思考,思考也匆匆而过。然后我感到从胸口涌上一口气,经过口腔蹦出生硬的几个字:“以后再请你吃早饭,我走先!”转头,我感到每一根头发转向另一个方向,重重的砸在我的额头上,响起阵阵击水的声音,在心中一遍复一遍的回响。迈步,清楚地记得先迈的是右脚,像被抽离了筋骨,软软的坠在地上,然后是左脚,右脚,左脚……就这样跑开了。这些在几秒钟发生的动作让我感到有几个世纪的漫长,像海天交汇处给人无穷尽延伸下去的冗长,寻不到栖息的小岛。我不知道在我跑开的身后两个人是怎样的表情。待我终于趴在了教室的桌子上,听到心脏怦怦的声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的声音——
在爱情面前,我是个懦夫!
当天晚上,全宿舍的人一起批斗我早上的行为,我后悔告诉了他们一切,之后我和余承运还打了一架。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指责我早上的行为带来的不良后果,最后竟扯到我的行为给联合国的管理制度上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我心想,这群傻逼的思想还真够丰富的。
余承运突然冒出来一句:“肖若兰多好呀!身材好,长得又水灵,可不比许梦菲差,丢个许梦菲捞个肖若兰,说实话,真不算亏……”
“余承运,玩笑归玩笑,你他妈别瞎逼逼!”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火气,让我冲余承运骂过去。
他小声“切”了一声。
“操,切你妈呀,傻逼!”我很火大。
“你说什么?”
“我说切你妈,怎么了,听不懂呀……”
余承运抡起拳头,不由分说的重重的打在我的脸上。我毫不示弱,向他扑上去,纠缠在一起。韩子楠和王一点好不容易把我们拉开,我们嘴里依旧骂着污秽肮脏的话。好像在同一个时间,两个人突然就都不说话了,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打假事件过后,平日猖獗的212宿舍一时间变成一座孤寂的坟,亦弥漫着呛鼻的火药味道。难为了韩子楠和王一点终日尴尬的嘻嘻哈哈打着圆场。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有一天刘尉枫对我说了余承运的故事——
在余承运的孩童时代,他的父亲在外跑运输,很少在家。他的母亲义无反顾地承担起家里的一切,换煤气挂窗帘这些男人干的活统统都是她来做,余承运的生活也被照顾得井井有条。在余承运眼里,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人,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是他的全部,他的天下。但是在余承运初二的那个夏天,由于运输业的激烈竞争,他的母亲决定和他的父亲一起去跑运输。他生日的那天晚上,父母都没有回来,他辗转感到有些不安,失眠了一夜。第二天是一个蝉叫很烈的日子,下午余承运接到公安局的通知,他的父母在郊外发生车祸,幸运的是他的父亲经过抢救还活着,可他的母亲却永远离开了他。余承运的天一下子蹋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刹时间蒙上一层灰黑色的纱雾,时常波光粼粼的闪烁是他思念母亲时眸子里涌出的悲痛的泪水,然后在脸上刻下两道深深的伤痕。之后,余承运休学一年,他试着让自己能够有放肆的笑容,她想母亲在天堂一定希望看到儿子灿烂的笑容吧——承运,妈妈最爱看你的笑脸了——每每想到,眼泪决堤。
感动?可怜?同情?愧疚?懊悔?好像都有,听了余承运的经历,我心里非常难过。想到平日余承运灿烂的笑脸下原来深藏着如此清冷的一片冰凌,那是一种怎样的坚强和意志!我抬起头望着天边:阿姨,您在天堂一定要幸福,我一定会照顾好余承运,把他当做亲兄弟——他是如此坚强的让我佩服的一个人!
操场上,地平线的地方只残留着一丝晚霞,我却觉得这微微的霞光照在凋落的秋叶上,放出耀眼的光芒。我在那里截住了正在跑步的余承运。
“余承运。”
“噢,莫少辉,我正想一会去找你。”
“……对不起啊,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刚知道……”我搔搔头发,还是有些难为情。
“刘尉枫对你说了我的事?”
我点点头,“我真的不是成心的,我不知道你的……”我突然语塞,像被人掐住脖子再也没有力气说话。
“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其实……那件事我做的也不对,我不应该说那句话。刘尉枫对我说了你对许梦菲所做的一切,我也终于明白了你对她的感情是有多真诚,以及她对你是有多么重要!是我胡乱说话。”他表情严肃地对我说,充满真挚。
“我不应该对你发火的,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那样,我……”
“因为你太在意许梦菲了!”余承运打断我的话。
我想那可能是因为我听到了那句“丢个许梦菲”后的一种不愿承认的恐慌在作怪吧!也许事实上我早就已经把许梦菲“丢了”。
“余承运,还生我的气吗?”
“莫少辉,你不把我当兄弟了吗?”
“怎么会?”
“那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希望你原谅我的冒失。”说着话时,他微微低下头,似乎也有点难为情。
我的眼睛被突然涌上来的泪水恶狠狠的盖住。我冲着向我微笑的余承运笑了笑,摊出手掌。余承运绽开更加灿烂的笑容,把手掌贴在我手掌上,微转,合拢,我们终于回到了过去,但比过去更加懂得了珍惜。天边最后一丝晚霞坠下去,脸颊上划过丝绸般的微风,痒痒的,可我却感受到世隔多年的阳光普照。
“这次真该谢谢刘尉枫在我们之间的沟通,要不是他……莫少辉,你怎么了?”
“兄弟,阿姨看见你这样坚强地生活,一定很安心。”
“是呀!妈妈操劳了半辈子也没有享什么福,在上面一定要幸福……她一定也在笑着看我和爸爸坚强的生活!”
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余承运眸子旁挂着两颗晶莹闪烁的泪滴,他一定又在怀念他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