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看大家热情高涨,也感到很是欣慰。但他提醒大家:“这上面的许多松木支架是被煤炭煤矸石打断了的,我们要上去,就要重新架好松木支架。”
这上面的情况三叔最熟悉了,因为前段时间,都是他和刘师傅在这采煤面上打眼放爆的。
一听说上面的松木支架不好,要重新架支架,大家的心情不禁又受到了点打击。但大家并未失望,都说:“架支架并不难,大家都是井下干活的,许多人都会架,我们找到架支架的松木和工具就可以了。”
当即有三斜底采煤炭的一个生产班组的师傅,带领十多个工人去他干活的生产档口扛松木。
扛来了十多根松木,拿来了做支架的卷尺,锯子,铁锤,大砍刀,更有几个工人师傅开始做支架了。
会做松木支架的工人师傅有很多,大都没闲着,七手八脚的帮忙做支架。
有的爬上采煤面量支架的长度,有的用锯子锯松木,有的用砍刀做支架,有的在传支架,有的在采煤面上架支架。十多个人齐动手,忙得热火朝天。
从这巷道到上面顶端别的矿的巷道,垂直高度有四十米,以一米架一对支架算,要架四十对支架,工作量不可谓不大,但经过十多位师傅的努力,二个多小时就架好了。
架好了支架,在三叔的带领下,工人们一个一个的沿着支架向上爬,只用了半个小时,四十多个工人就爬上了上一个水平面的,别的矿的巷道。
爬上了别的矿的巷道,就意味着可以走出天面了,工人们布满炭尘的漆黑的脸上,都充满着笑容。大家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
在三叔的带领下,大家沿着这别的矿的巷道,一路向前走。
走不多久,走在我前面的小练有了新发现,他指着挂在巷道壁上的一条拳头粗的电缆对我说:“雄伢仔,你发现没有?这条挂在壁上的电缆是没有通电的,也许是作废了的。”
我不说话,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也不知道小练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确实,这条看起来很老旧的电缆是没有通电了的,它大概有五十多米,两头也没有连大肚开关,就这样孤怜怜的挂在巷道壁上,好像这个矿的工人忘记回收了。
对于小练对这条电缆那么感兴趣,逃难的路上都要掂记它,我觉得有点反常,井下电缆是很常见的,但没通电的电缆很少,如果一条电缆不用了,矿里都会极时回收到天面的。
至于这条电缆还放在这里,可能是这个矿的电工忙,挤不出时间来回收。抑或是这条电缆大老旧了,矿里不想要了,更挂在巷道里由着它。
小练对它感兴趣,很突兀的说出这句话,我觉得不正常。难道小练想偷它?我想怎么可能呢?小练是挺老实的人啊,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啊。再说要从我们巷道里爬上来偷这电缆很困难啊,小练不可能这样干吧?
我脑子里的这些想法都是一瞬间的事,可说是对小练的无端猜测。但很快我就不想这事了,跟着大队人马向巷道远处走去,去寻找上天面的出口了。
这条巷道的走向并不复杂,它一路没有岔道。往前走了一千多米,更到了一个斜井底的停车场。
这里有十几部装满煤炭的矿车,也有一个信号工坐在车场边上的躲避硐里打瞌睡。
三叔走上前去对那信号工说:“嗨,师傅,你这里是那个矿啊?”
信号工睁开眼,见来了一大群不认识的工人,当即显出满脸的惊诧,问三叔:“你们是那个矿的,怎么跑到我们矿来了呢?”
三叔忙向他解释:“我们是凤凰村村煤矿的,现在天面下爆雨,引起山洪爆发,把矿井口冲垮了,出不去了,所以从与你们矿相通的采煤面上,爬到你们矿来了,想通过你们矿走出天面去。”
这信号工一听说是凤凰村村煤矿的工人,脸上马上现出了笑容,他说:“原来是村煤矿的工人啊,我们这是兴发煤矿,我们的矿井口在山顶上,没有被水淹,从这里出去是可以的。”
一听信号工的话,三叔可高兴了,这兴发矿三叔是知道的,它就在村煤矿的上面,从村煤矿往上走大约一公里的地方。
如果说县煤矿在山脚,村煤矿就在山腰,而兴发矿就在山顶上。
三叔又问了句:“这出天面怎么走?”
信号工说:“我们矿有三条斜井,这是第三条斜井。你们一直向上去,沿着轨道走就是了,不懂走了就找工人问一下。”
三叔说:“好的。”更带领我们上了斜井。
令我们想不到的是,这条斜井比我们村煤矿的斜井还要长,大概有四百米。
我们爬上斜井面,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体力好,年轻一点的工人都往前走了,而像三叔,刘师傅一样上了年纪的老工人,则坐在斜井面上休息。
我和小练当然不敢走,也陪着三叔和刘师傅坐在巷道里。
待气喘得匀了,三叔和刘师傅又站起身,随着大家往外走了,我和小练则紧随其后。
这兴发矿和村煤矿一样,也是三条斜井,除三斜比我们的长外,其余两条斜井都比我们的短。但是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很艰难的走上了天面。毕竞要爬三条斜井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我们走出天面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这时雨还在下,狂风夹杂着雨丝,一阵阵洒向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地面上,到处是肆意奔涌的水流,好像上天愤怒了,要用狂风爆雨把地浇穿浇透。
看着这乌黑的天空,好像压根就不想停的雨,我们也顾不得许多了,都毫不犹豫的从矿井口走进雨中。
我们是从塌方的井下走上来的,可说是连死亡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不会伤人,最多淋个透心凉的雨么?
我们四十多个人就这样在狂风暴雨中,从兴发矿的那条黄泥路上一路往下走,走向村煤矿。任凭雨水扑打着我们的身体,浇湿我们的衣服。
当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到了村煤矿时,矿长和邹老板站在办公楼的三楼廊道上看见我们了。
看着风雨中从容走着的我们,矿长和邹老板一时百感交集,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可以想像,如果四十多个人都没有升井,死在井下,那可是他们两个都要牢底坐穿的特大事故啊,现在我们平平安安出来了,怎不让他们激动?
不远处,狂风爆雨中,倒塌了的矿井口,依然经受着从山沟上狂奔而下的水流的冲刷。
但在邹老板和矿长眼里,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因为井下受困的四十多个工人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