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推来空矿车,将巷道中的煤矸石一铲一铲的铲到矿车里推走。
但是,我们很快发现不对路了――那巷道中的煤矸石好像怎么装也装不完。
已经装了五矿车了,我们还在原地踏步,没有向前进半米。
我看着这种状况,不禁垂头丧气,心急如焚。
我问三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多煤矸石那里涌出来的?好像怎么装也装不完?我们干了半个上午的活了,还在原地踏步,没前进半米呀。”
三叔摘下头上的矿灯矿帽,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我:“这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这冒顶的高度太高了,形成了很多的石头。第二个是,这前面一点就是一个被矸石回填过的采空区,所以这矸石怎么装也装不完。”
我一听三叔的话,更加的泄气了,我说:“这怎么办?照你这样说这些石头应该很多很多呀,就这样装有用吗?”
站在旁边的刘师傅说:“我看这煤矸石的样子,应该是回填的矸石,因为杂质太多了,我们纯粹这样装是没有用了,我们应该‘扶棚撞楔子’过去。”
三叔也赞同刘师傅的“扶棚撞楔子”的办法。但现在井下还没有松木和大一点的“拔梢”(山上的一种硬杂木),得有人去天面运送这些材料下来。
三叔看了看我和小练,说:“要‘扶棚撞楔子’一定要有材料,你们两个年轻人有气力,你们去天面运送一车松木和‘拔梢’下来吧。”
我和小练听了三叔的吩咐后,乖乖的上天面去了。三叔和刘师傅年纪大了,让他们在井下休息休息是应该的,等材料运下来了,又该他们忙了。
像“扶棚撞楔子”这样的技术活,只有他们这样的老师傅才会的,我们只能打打下手。
从这里走路到天面,有六七千米的距离,中间有三条斜井,就这样一直走路上去会累死人的。我们来到了三斜底车场,我问小练:“小练,你累不累?”
小练斜乜了我一眼,有点生气的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干了半上午活了,怎能不累?”
我说:“那我们就偷搭矿车上去吧。”
“哪肯定是偷搭矿车上去呀,三条斜井都要偷搭矿车,要我走路上去我没那本事。”小练对我偷搭矿车的建议很是赞同。
这时正有一趟重车打了信号铃,在斜井底的车场里慢慢向上移动。我和小练也不和信号工打招呼,直接跳上了矿车,蹲在碰头里。
矿车拉上了直道,更加快了速度向上冲去。
说实话,矿里是严禁偷搭矿车的,被管理人员抓住了是一律罚款五十元的。但是有的工人干活实在大累了,已没有力气爬这几百米的斜井,偷搭矿车是屡禁不止的。
我们很快就到了三斜面,我们跳下了矿车继续往前走。
到了二斜车场,我们照样跳上矿车,搭矿车到了二斜面。
当我跳下矿车时,绞车房就在眼前,这不免让我想起一直在这里开绞车的柳红姐。但现在柳红姐走了,去独眼龙饭店做服务员了,也没必要去绞车房坐坐了。
于是我们继续向主斜车场走去。
这里到主斜车场有一千米的路程,我们在漆黑的巷道里走着,我问小练:“还记得以前柳红姐在二斜面开绞车吗?”
小练说:“怎么不记得?记得那时候柳红姐在二斜面开绞车,也是挺出名的,井下干活的工人谁不知道二斜面有个女绞车工?有许多时候,工人们睡觉前都要谈论几句柳红姐的啊。”
我揶揄道:“谈论她什么?你们这些色狼。”
“也没有什么,就是谈论柳红姐跟她老公离婚,和胖矿长暗中有一腿的事。柳红姐如此出名,我还偷偷去绞车房看过她呢。”
我一听小练这话,觉得小练挺无耻的,更说:“你真是一条大色狼。是不是你第一眼就看上柳红姐就爱上她了?”
小练笑道:“确实是。我刚来这里上班的那几天,我们一快下班去。为了看柳红姐,我有意走在最后面。我到绞车房门口偷看她,觉得她开绞车的样子很美,那时我就在想,如果能娶柳红姐为妻,也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到明斜底。这主斜足有六百米长,像这样干了半天的活,已经很累,要用双腿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还是决定偷搭矿车上去。
当一趟空车皮下来,信号工脱了勾头挂好四个重车(装满煤炭的矿车),打铃拉车时,我和小练跳上了正在慢慢向上移动的重车中间蹲下。
四个重车上了斜井的直道更加快速度,风驰电挚的向天面驶去。
这主斜井拉矿车的是天面的一米六(滚筒直径)大绞车,速度很快,我蹲在矿车中间的碰头上,在漆黑的斜井中向天面疾驶而去。
速度实在太快了,我拉住矿车的两个把手,死死蹲在碰头上,只觉斜井中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头顶矿帽上的矿灯在漆黑的斜井上一闪而过。
而就在经过斜井中间的第三个躲避硐时,我用头上的矿灯一照那硐室,赫然发现那胖矿长蹲在硐室里!
这情况相当不妙,因为那硐室里有一部防爆电话,经常听人说胖矿长会蹲在那里抓偷搭矿车的工人的。当他看见有人偷搭矿车时就会打电话到天面,叫天面上的管理人员到矿井门口抓现行。
一个罚款五十,抓住两个就有一百元,天天抓两个一个月也有几千元收入呀,何乐而不为呢?
我和小练却糟了,非得罚款五十元不可了。
当我和小练搭着矿车来到天面,矿车停下来时,果然见天面的矿井门口有个安全员守在了那里。
我和小练跳下了矿车,那安全员气势凶凶的走过来说:“矿里三令五申不准偷搭矿车,你们倒好,当作耳边风。快说,你们叫什么名字,那个班组的。”
被抓了现行,也是没办法的了,罚款五十元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只好如实相告:“王永富班组的,我叫王雄飞,他叫练小春。”
安全员拿纸笔记下了我们的名字更走了,回矿办公楼去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哭丧着脸对小练说:“唉,这几天都要白干了。”
小练也是叹息一声说:“唉,早知如此就不偷搭矿车了,再苦再累也要从斜井爬上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