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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硝烟起(二)

且说建康军出昭阳湖,经运河,转进济水,不日进入梁山水泊。

立在旗舰之上,刘梦龙心中隐忧又重了一层。

这水泊浩淼无垠,极是广阔,且入泊之处,绵延数里,皆为茫茫芦苇荡,水道蜿蜒其中,恍若迷宫。刘梦龙下令鳅船以五船为一都,依次侦察前行,营、军所部,接替缓行。

各船缓缓行之,幸而一路向前,未遇敌情,再向前看时,鳅船前锋已出芦荡,刘梦龙心中一松,只要进入水泊,建康军展开队形,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刘梦龙自忖梁山水军必多为渔船改造而成,与自己所部大船相比,只如幼童直面壮汉,自可横行无忌。

正寻思间,忽听两边芦苇荡中传来“咚咚咚咚”擂鼓之声,刘梦龙大惊,大喝道:“传令备战!”身边传令兵令旗摆动,随行各军、营统兵官立刻大声呼喝:“备战!备战!盾牌准备!弓弩准备!”

一时间各船军士立刻动了起来,准备作战!

正准备间,就听远处芦苇中“筝筝筝筝”弓弦声密集响起,随之而起黑压压长箭如飞蝗腾空,倏忽而至,盾兵惶急间立起长盾,其他军士就近躲于盾下,有的则跳下船舱,以避箭雨,但那些立于甲板之上军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纷纷中箭,一时间,窄窄水道中惨呼声四起。

刘梦龙被亲兵以盾护住,但听那如雨打芭蕉般不停射在盾上的箭声,大叫一声音:“苦也!”

可是,自盾隙中向四周观察,哪里看得到一个人,只见一轮轮箭雨腾空而至,此时,建康水军皆蜿蜒在芦苇荡中水道之内,若欲退出,不知还要经受多少轮射击,而面前就是水道出口。

刘梦龙大喊:“传令各船压迫射击,各船疾进,驶入水泊!”是想着以箭制箭,争取时间,让战船出了芦荡,在水泊空阔处整军与梁山作战。

传令兵再挥令旗,各船此时已经受五六轮箭雨,船舷、甲板、船楼之上插满长箭,弓弩手在长盾掩护之下,冒死还击,但一来这种压制射击必须要箭阵方能凑效,这样三三两两射击哪有什么威胁,而且每轮射击必须要闪出盾牌护卫,置身于箭雨打击之下,所以,每轮还击总会有部分军士中箭,三两轮之后,虽有将佐大声喝斥,已没有军士敢于再执弓弩了。

刘梦龙见战船还击箭矢落地与梁山长箭腾空之处,就知自己所部弓箭射程远不及梁山军,忙传令立即加速冲出水道,驶入水泊,一时间各船奋勇,前面鳅船就倒了霉,本来在箭雨打击之下,还能靠在舷内,以盾牌护住身体,可是,现在是本部楼船冲撞而前,这鳅船在楼船一撞之下,立被撞翻,或直接压入水中。

此次,梁山军的作战方针,就是引建康军进入芦苇水道,待全部进入水道后,先以长弓兵压制,再以火炮兵断其首尾,将建康军全部留在这水道之中。在狭窄的芦苇荡水道中,建康军的船坚之利难以施展,而梁山军弓兵早就各自标定好射程,听得鼓响,只需向各自攻击区域射击即可。长弓本就比复合弓射程要远,再加上有心算无心,建康军哪里还会有还手之力。

楼船之上,刘梦龙眼见前面楼船距离水道出口还有两三百米,心中稍定,仍是大叫加速突进不止。

凌振此时正隐在水道边芦荡之中,此次能否全歼建康军,全在是否能困住首尾,故而凌振带精锐火炮手二百名,携带群豹横奔箭一百具出动,让副手带一半人手居于芦荡入口,亲自带人隐于入水泊之处。见楼船将至,一声令下,二十具群豹横奔箭立刻点发射。

刘梦龙见楼船将要驶入水泊,心中忽然有些悸动:“这梁山即是伏兵于此,莫不要再有什么后手?”

刚殷殷期盼间,就听轰隆隆巨响不绝于耳,首艘楼船犹如巨人踩中柴堆般,破碎木板横飞,火光四起,随之慢慢向下沉,刘梦龙心道这水道狭窄,这楼船一沉,后面船只哪里还过的去!今日莫不是要命归此处了!

紧接着又听到远处又是轰隆隆爆炸声起,直如刚才一般,到的此时,刘梦龙已知建康军要陷在这芦苇荡中了。

刘梦龙身边亲兵也看出此时形势不妙,忙叫道:“将主,快些上小船,此时楼船难行了!”

党世英、党世雄兄弟二人本来意得志满跟在刘梦龙身边的,憧憬着破梁山景象,哪承想鼓声响处,这建康军就如进了修罗场,箭如雨下,惨呼连连,早吓的缩在船舷处一动不敢动,此时又见前后皆被困住,更是惊的面色煞白。忽见亲兵护着刘梦龙要下船,忙自边上拉过一张盾牌,顶在头上急步追上:“刘将军,等等我兄弟二人!”

刘梦龙听到这个声音,只恨的牙痒,要不是你两个贼厮鸟,某家何至于此!心中虽恨,但也要带着这两个废物的啊!叫几个亲兵过去护住两人,上了一艘小船。

此时,两侧箭雨已息,但紧跟着喊声四起:“建康军众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投降不杀!有手执兵器者,杀无赦!”

声音一阵阵传来,建康军众见前后船只皆被困于原地,不投降只能等着被一波波箭雨带走了,再看看前后,一个个中箭者惨不忍睹的样子,纷纷弃了兵器,双手抱头,蹲在船上。

刘梦龙上了一艘小船,急向芦苇荡中驶去。这小船就是有小船的好处,这芦苇荡中水道两侧,也有一些汊道,大船虽进不去,但小船是可以的,划船军士皆是刘梦龙亲兵,此时为救得将主性命,哪个敢不拼命划的,话说,也是救自己呢!

好容易划出二三里去,前路稍宽,杀声也渐渐抛在了后面,刘梦龙心中稍定。党世英、党世雄此时也见出了险境,心中惊惧一去,跋扈之色顿起,党世雄讥道:“在东京之时,人人皆道刘都统精于水战,今日方知,实是欺世盗名之辈!”

刘梦龙本就心痛如搅,所部精锐皆丧于此,还不知能逃出几个,哪知还未逃出生天,这兄弟二人河还未过,就要拆桥了。不由杀机顿生。

这党世英却是个精明的,见兄弟如此讽刺刘梦龙,心道不妙,这乱军之中,若惹的刘梦龙不顾,就是杀了自己两人,又有谁知。见这刘梦龙双眉竖起,眼含煞气,忙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此战是中了梁山埋伏,干刘将军何事?刘将军,我弟弟是个不晓事的,你莫记在心上,回的东京,小人必在太尉面前与将军做保,再筹水师。不信灭了不梁山,以报今日之仇!”

刘梦龙听了,不由又患得患失起来。突然感到船身一震,不由骂道:“怎么行的船,还不驶稳些!”

话未落音,就听船底传来几下闷响,已有亲兵喊道:“有贼兵凿船!漏水了!”就见船底水柱涌入。

党氏兄弟顿时慌了:“刘将军,这可怎么办,我兄弟二人不会水啊!”

刘梦龙心说,这贼厮,这时会不会水还重要吗,船即凿穿,必有水匪在底下,也不管这兄弟二人,几下甩脱身上盔甲,拔出短刀,身边亲兵也是常于水战的,此时亦是脱甲执刀,几个亲兵护住将主,两个已翻身跳入水中,欲杀了船底水匪。

却是阮小七见一船穿入芦荡,船上护住一将官打扮之人,心知必是建康军主刘梦龙,带着几个水性精熟的手下,潜水而至船底,分水刺顶在船底,几锤下去,就穿了船底。要活捉刘梦龙。

船还未沉,阮小七已见两个建康军卒潜入水来,两个梁山军士各执分水刺迎了上去。一个军士猛潜下去,双腿用力打水,直冲而上,手中分水刺向那军卒腹部就刺,那建康军卒用的是短刀,短刀入水,虽比长刀好些,但接水面积仍大,见梁山军士刺来,身子一曲,欲用短刀去回刺,却哪里有分水刺来的爽利,这分水刺是一根细长铁刺,在水中阻碍极小,那建康军卒身子一曲间,短刀刚出,长刺已入腹中,眼见不活了。

另一个建康军卒也是一个水中好手,单手执刀,手脚并用,潜水迎向另一个梁山军士,那军士执着分水刺欲刺他手臂,却没有那建康军卒速度快,被那军士另一手让过刺尖,抓住分水刺,短刀直刺向胸部。那梁山军士大惊间,见夺不过分水刺,立刻松手,向后倒退,却是有些慢了,被一刀刺在胸膛上,幸而退的及时,未刺的太深。

阮小七早看到了,不由大怒,两腿一分,如箭鱼般射向那建康军卒,一手插在他脖子上,五指用力,竟是生生拧断了脖子。

此时,船已渐沉,党氏兄弟本就不会水,身上又着铁甲,双手挣扎着直沉水底,刘梦龙哪里会再管他们,与三个亲卫各执短刀,准备做战。却哪里抵的过阮小七,这阮小七在水中只如蛟龙一般,行动如电,加以力大无穷,只几息功夫,三个亲卫便被杀了,刘梦龙也被阮小七一脚踹掉短刀,活捉了。

话分两头,阮小二此时正带着本部水军围攻后续船只,这建康军后队本就是跟进空船,精锐皆随本队出击了,哪里还有战力,见被困河道,纷纷投河四散奔逃,阮小二也不去管,只叫部众收拢船只。

阮小五则在芦荡水道之中,擒拿投降建康军卒,只半天功夫,建康水军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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