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今天好像有些……疲惫过头了啊？”
虽然不是同一阵营的人，但不知实情的木卓的确对约德尔好得离谱，正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纵然约德尔从来没把木卓当过自己人，但心里对于这个把自己从西城区带出来的人还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
说不出究竟是尊重，还是敬佩，亦或是感激，但无论是哪一种情感，都让约德尔忍不住会关心木卓。
出乎约德尔意料的，木卓转过头看向自己，原本油光锃亮的面庞如今也是惨白，而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惨然的微笑：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约德尔疑惑地看着木卓，木卓继续道：
“所谓的五眼联盟之中的五个势力，没有一个不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的，几十年来一个个的彼此勾心斗角，干了不知道多少龌龊事。
现在能够看上去相安无事，也就是势力范围已经画好了，再争下去，已经是得不偿失了。
可就在他们你争我夺的时候，他们把那些平民的利益摆在了什么地方？有谁真正在意过自己之外的其他人？你看他们今天开会，杀人越货这种事竟然能够轻易宣之于口，那还是人吗？”
面对木卓的吐槽，约德尔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佣兵家里的娃娃，他也知道杀人不对，但却想不明白木卓为什么反应会如此激烈，只能默默听着。
而对于木卓来说，此时约德尔的沉默，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回答。
“我原本以为，只要能够学到足够的知识，就能够改变弥撒行省的样子，让那些穷苦的人们都过上好日子，就算不能够人人富裕，但最起码也要保证人人衣食无忧。
所以我放弃了在帝都里面担任财务官员的机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可我回来之后，才发现，光凭借我自己的知识，根本就无法改变现在的局势！
学校里面教过规律，教过模型，教过政策，教过体制，可独独没有教过的，却是人心！而在弥撒行省，险恶的人心才是最大的敌人！
为了满足自己无限的欲望，在有限的资源之上你争我夺，而在争夺到的有限资源之中想要挖掘无限的利益，损害的，永远只有那些百姓的利益！如此下去，弥撒行省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或许……这一切可以改变？”大概是木卓慷慨激昂的语调感染了约德尔，约德尔忍不住回了一句。
“对！可以改变！”木卓目光炽热地看向约德尔，“机会就是这个新来的伯爵！”
约德尔一愣，没有想到仅仅是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把话题引到自己真正的主子安伦伯爵身上，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应对，但很快他便发现，这根本就是木卓的真情流露。
“你是从帝都来的，你应该知道史无前例的一个有封地的伯爵意味着什么！”
约德尔一脸茫然。
“意味着帝国对这个人无限重视，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能够得到这种重视的，帝国必然十分在意他的安危，怎么可能只让他带着一些仆人佣人就来到这种蛮荒之地！”
约德尔一脸茫然。
“而这个伯爵也的确值得帝国如此重视，现在来看，他到达弥撒行省已经两个月了，但直到半个月前才被发现。
就从他能彻底改变燃砧城对弥撒行省的贸易策略，而且让所有的矮人都心甘情愿为之保密就能够看出这个人对于五眼联盟来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这么一个人物来到弥撒行省两个月会无所事事吗？鬼知道他在弥撒行省都做了什么，面对这么一个角色，真正正确的应对方法是柔和的、慢慢来的，可现在五眼联盟的做法……
无知，愚蠢，可笑，我甚至想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他们！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一直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真是可悲！”
说到这里，木卓似乎从激动的情绪之中稍微恢复了一些，笑容惨淡地看着约德尔：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不过你还年轻，这一场对决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所以趁着现在，你去投奔那个安伦伯爵或许还能有出路。
你悟性好，这段日子已经把我的本事学去了七七八八，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我相信以那位伯爵的眼光，能够看出来你的才能，在他那里，你会更有前途。”
听到木卓这么说，约德尔的心里可谓五味杂陈，他既没有想到木卓竟然就通过几件事就把安伦伯爵猜了个七七八八，也没有想到木卓竟然从一开始就不是全心全意在为五眼联盟做事。
更没想到的是，木卓竟然会放任自己投奔安伦伯爵，而一切也只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的前途，只因为木卓并不看好五眼联盟的未来。
但他能去嘛？当然不能，自己好不容易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能够源源不断地给安伦伯爵输送其他间谍根本摸不到的情报。
回去？回去是不可能的！
当然，凯文不在这里，如果凯文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举双手同意约德尔回到安伦身边，并且为了能够看一场真实的无间道而大呼过瘾。
只可惜，无间道这种事，约德尔没有兴趣，他更大的兴趣，是如何能够窃取更多的情报。
而对于约德尔来说，今天他真正看到了木卓的真实想法，敏锐如他当然知道，这对于安伦来说是一个绝对重要的情报。
当晚，木卓的人设情报以及整个达尼亚绿洲围歼计划便一同装进火漆竹筒，送往了石头镇。
拿到了约德尔传递而来的重要情报，对于安伦的料事如神伯爵府的众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根本连崇拜的流程都省着走了，而是连夜便安排了佣兵团的接应计划。
三天后，二月五号，无论是伯爵府，还是五眼联盟，在达尼亚绿洲之中都已经完成了部署，大战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