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尔大人听到了科维·马尼的话很愤怒，他知道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悄然安排好的，但他不能做非理智的事情。
“好了，各位大臣们，先民和国王看到了你们的忠心。”王后站了起来，走向了马太尔大人。王后的举动，使得哥曼努又开始紧盯她。王后拿过那个水晶跪像，看着它，对马太尔大人说：“科维·马尼着实冒犯了司令你，”王后转向科维大人：“议会后要向马太尔大人道歉。”王后继续说道：“司令你说那个犯人，没有交代这块饰品，可是你们也没有搜身对吧？”
“确实没有。”马太尔大人闭上了眼睛，因为这根本无法反驳，虽然知道进了王后的话套。
“马太尔大人，在我看来，你的审判还是不够严密。”王后拿着水晶跪像，在众臣前来回走动：“现在，有这些已经公开、透明的证词和物品，为什么不把审判办得更有说服力呢？”
马太尔大人被王后说得哑口无言，他感受到王后话中带刺，一旦躲闪不及，那么昨日的努力就会被作废，甚至让自己卷入不利都说不定，他决定直接问起那个红发男人：“王后，我昨日审问时，这个犯人提到了一位红发男。”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来看王后端神情，但是王后没有丝毫变化，唯独哥曼努，看到王后的手抖了一下。
马太尔大人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个叫维鲁克的贴身卫士，特征体态与该犯人昨日描述几乎相同”马太尔大人又把音量提高，这让前排都能听出来他是故意的：“当然，我并非怀疑维鲁克先生，现在是非常时期，希望王后理解。”
王后捂嘴笑了一下：“哦，维鲁克，他三个月前就去了哥尔，”说着还转向国王：“当时维鲁克，在为双方王族联姻的事情奔波，是他向国王陛下请示的。”
国王不觉得这里有非常蹊跷的地方：“是我让维鲁克去的，对了，他怎么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向我复命？”
王后像是想起什么：“他倒是来了两封书信报平安。”她把水晶像放到了国王的桌子上：“维鲁克，您是知道的，他早在森林堡时，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哥尔那么大，他不得逛到严冬之前才尽兴？”说完，王后回到了陪位上，继续端庄地坐着。
“好了各位，争执没有意义。”国王叹了口气，用手扶了扶头上沉重的金冠：“像个农夫一样喋喋不休，幕后凶手会自己跳出来？”国王也走下了王位，站到了主教大人跟前：“为什么不听主教大人，讲些有趣的故事。”
主教大人缓缓抬起头，他黄浊的老眼瞪着国王，努力装得像对铜铃。国王那中年人的长相却带着很沧桑的感觉，没人知道，他金冠之上，有一头稀疏的灰发。
“看来主教大人的嗓子，被痰噎住了。”国王从站姿变成半蹲的状态，他平视着主教：“那我给主教大人，先讲个故事。”
“鲁门主教，您有冤说冤，何必显得这么尴尬。”科维大人在一旁嘟囔着：“您会怕小人作祟吗？”
哥曼努看着马太尔大人，马太尔大人此时在偷瞄着王后。
“故事有关一个男爵，”国王对主教展开旁敲侧击：“这个男爵的领地名为‘快乐堡’，他在里面收养了很多可怜的小鬼，小鬼们感谢他赏赐面包和蜂蜜，每日都为他擦洗身体，颂读书籍。”国王的声音进一步低沉：“但是，这位快乐堡的男爵，只愿意和男小鬼厮混在一起，他和他们共浴，让他们留长发，亲吻他们的肌肤，甚至和他们过夜。而他管这个，叫洗礼。”
主教大人的脖子瞬间不涨红了，他的神情恢复了常态，看来的确有冤，他要说冤了：“国王陛下，今天议会上发生的事，我…”主教大人又指向了那具尸体：“他…他一定被别人教唆了，这是阴谋，这是诡计，这是小人勾当！”
国王的神情不为所动，他依然盯着主教大人，看他的表演，抑或是等待他心理崩溃的那一刻。
马太尔大人看到这一幕，愈发觉得，这次议会，国王、王后、自己，都各有目的：什么快乐堡男爵？看来国王想要借题发挥，针对主教大人了。
马太尔大人如是心想。
“国王陛下，卡萨帕雷在我面前忠心耿耿，我用性命担保！我从未见过，他有亵渎先民和您的行为。”主教大人抓住了国王的披风，头颅惭愧地低下：“现在看来，他的确背着我干过不少坏事，这真是我老眼昏花，没能看出！呸！这种肮脏的两面人！”
鲁门主教像是恍然大悟似的，他昂着头看国王：“陛下，我回去，我这就回去亲自抓住他！我要让他上火刑架！让他在约拉像面前亲自吐出来，让他忏悔不已！！陛下！！”鲁门主教说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他在隐瞒什么？”哥曼努看到这一幕，突然有这种感受。
“鲁门，不要觉得你那个宪教会，是面不透风的墙。”国王看着紧紧抱住他腿部的主教大人，语气中带有一股狠劲：“你以为没有证据，就没有传闻了？”
国王大手一挥，揪开主教，鲁门主教一个趔趄后仰摔在地上，他干瘪的脸上，已两行老泪。国王回到王位上，指着鲁门主教：“且不论你干的龌龊事，你连军团战败这种大事，都尝试隐瞒！是你截断了信使的文书，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大殿中一片肃静，马太尔大人看着哥曼努，两人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国王已经提前知道了军团战败的消息？
“你们军团也一样。”国王看向马太尔大人，语气略显平和：“不要忘记身上的荣耀和责任，要学会辨别小人。”国王拿起了那个水晶跪像，端详着：“不管你们教会有无勾结，不管你们想瞒报战情与否，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还有你们，向先民赎罪的地方。”国王指向马太尔大人，和众位武官。
“国王陛下，军团对东提克人的战争，本是我要汇报的第一件事。”马太尔大人完全打消了要隐瞒的念头：“陛下，在这件事上，我们军团的指挥官要负主要责任。”
说着，马太尔大人恢复半跪礼：“我们低估了雾天对军团的影响，那些该死的东提克猴子，他们用埋伏的手段，偷袭了我们，这是伤亡惨重的第一个原因。”
“然而就是这群猴子，让你们整整十二个兵团，夹着尾巴逃了回来。”国王的语气没有生气，但是显得后劲十足：他明显憋着一股气，只有马太尔大人勇于肩负责任，才会化解掉罢。
马太尔大人低下了头颅：“我甘愿受罚，跪在约拉像前三天三夜。”随后，马太尔推荐了哥曼努：“前线作战会议结束时，这位叫哥曼努的将官，骑快马来找到我，向我陈述这次作战的风险，希望我能延缓出征。”他左手举向了哥曼努，示意他出列。
“你是哥尔人吗？”国王看到了他的颧骨特征。
“陛下，我的先祖是哥尔探险队的成员，而我来自风地。”国王点了点头，向王后夸了夸他们的英勇事迹。
“那，马太尔大人，当时怎么没有听取他的意见？”科维大人问道。
“大人，当时我们低估了东提克人，我当时很狂妄，认为东提克人都是低等蛮人，不会什么战术，所以想秋季就结束战斗。”说到这，马太尔大人再次惭愧地低下了头颅。
其实，马太尔大人不用如此愧疚，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不觉得，约兰之外有劲敌，文明之外有春秋。
“所以陛下，请您恩准哥曼努，升为联合军团参赞，用其智慧为无上的先民、您、还有哥尔共主效忠。”
“马太尔大人，还有其他指挥官，我们的军团，要能够赐予英明远见者以高位，对于那些贪图享乐者，就把他们踢出去，让他们和老鼠苍蝇为伴。希望你们谨记！”国王看来很高兴，马太尔大人选贤任能之举，是令他今天最欣慰的一件事.
“陛下，希望您能同时宽恕主教大人，他并非有意隐瞒，只因战败一事太重大，消息散播到约兰，会引起…”
“够了！马太尔，你一直为鲁门辩护，眼里还有没有国王？”塔米奥大人对马太尔这种做法十分反感。
“司令，你常年出征作战，王城这些年变了许多，不是你当行政官的那时侯了。你的老朋友们也变了许多。总之，要懂得适应变化，不要一厢情愿。”国王指着主教对马太尔如是说道。
国王把水晶跪像又拿给了马太尔大人：“保管好证物。还有，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整治军团，让它变得像一头野兽，令敌人胆寒，继而完成先民未竟的征途。其它不需要操心的事，少放在心上。”国王拍了拍马太尔大人的肩膀。
国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科维·马尼，今年的王诏改动一句话。”
“难道要把战败的消息加上？”哥曼努觉得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
“关于军团作战的部分，改成：”说话间，国王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他们仍在征途上！”
全体文武大臣再次行礼，尤其是将军们，誓要让“东提克的恶灵”血债血偿。大殿内外回荡着百官们的高呼与祝福。
早会结束，还有下午的会议，不过下午来的，都是要钱的地方官。对于马太尔大人一行而言，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了，而且胜负已定。
国王先行从后殿离开，众臣恭送国王，而后也逐渐散去。只见主教大人慢吞吞地站起来，那样子，就像自己的灵魂已经见过先民两回了，然后被先民踢回大地似的。马太尔大人，哥曼努，科维大人，还有塔米奥大人以及几位军团的武官站在主教面前，马太尔大人试图扶着他，不让失魂的主教大人摔倒。
“天杀的卡萨帕雷，必须为自己的恶行偿命！咳咳——咳！”鲁门主教眼睛憋肿了，大有眦裂的趋势：“我要查个水落石出，把提线木偶的主人都揪出来！”鲁门主教盯着马太尔大人：“还有那个犯人，那个火药商贩，司令大人呐，他一定被人指使了才这样做的，有人在你身后的阴影里！”
王后从马太尔大人身后走过来，她没有和国王一起离开，而是迈着轻快的步伐，身后跟着两位侍女，走到了主教大人的侧面。
王后犹豫了一下，她握住了鲁门大人的双手，关切地说道：“鲁门大人，我很同情您今天的遭遇，对于这个幕后凶手，我一样希望尽快水落石出，但还是先从，已有的线索查起妥当。”她继续说着，但看向了马太尔大人：“只是主教现在是被愤怒盖去了理智，既然您对国王一片忠心，那又在害怕什么，您还是让司令他们去查，而您亲自审问卡萨帕雷就好。”说着，她又看向了主教大人：“我们要各司其职，不能违反王国律法，您说对吧？”
“哼！”主教大人挣脱了王后的双手，甩甩袖子，忿忿而去。科维大人冷冷地看了王后一眼，与鲁门主教一起离开。
王后向仍在场的诸位大臣行道别礼，她看向军团的各位将军：“我有一位旧友，从森林堡时就跟着我了，他叫费松森，也在战争中牺牲了，想必大人肯定还记得他。因此我也会和国王一起，尽力支持军团的整治，金钱、兵源、颂词，只要是为了胜利，为了先民子嗣的荣耀，我都会支持到底。”然后在众大臣的行礼中，转身离开。
哥曼努，塔米奥大人靠近马太尔大人，其他将军们围在旁边，他们都注视着这个离去的女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大殿外，那茫茫的白色世界里。
哥曼努缓缓地嘟囔了一句：“天有不测。”
马太尔大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回驿馆前，哥曼努与马太尔大人道别，临走时，他似乎还想补充点什么：“刚才在殿上，总不能把罗戈里奥的遭遇，说出来吧。”马太尔大人摇摇头：“没必要，在王城里，也不需要。而且会给这个孩子带来祸事。”
马太尔看着意犹未尽的哥曼努，原本要上马车的他，又走下来抱着他的左肩：“好啦，军团一事，得到了很顺利的解决，这就够了。”马太尔大人看向大雪纷飞的天际，“王城水太深了，这里毫无荣耀可言，不需要浪费精力。开春之际，我们要重返东提克群岛，为逝者复仇。”马太尔大人一拳砸在哥曼努胸口上，然后上马车离开。
哥曼努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如同大殿之上王后的背影一样，都消失在了茫茫的白色世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