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小黄是你的宠物吗?”竺筱丽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问着个头不及自己膝盖的男婴。
“小黄是我的朋友,”男婴抬头仰望着一脸好奇的竺筱丽,奶声奶气地说道,“小弟弟这个名字不好听。”
“那你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吗?”
“不知道。”男婴摇了摇脑袋,低头看了看小黄,小黄也摇了摇小脑袋。
“那你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
“你想去哪里吗?”
“不知道。没想过。”
“你这一问三不知的,如何是好,先给你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吧,好不好?”竺筱丽说着便皱着小巧的眉头,歪着脑袋思索着,“你身穿天蚕丝衣,要不就叫你蚕宝宝吧?”
男婴听罢,双眉凝成了川字形,不满之意可想而知。
“叫他小不点吧。”竺筱美笑着说道。
男婴这才神色为之一缓。
“小不点,嘿嘿。”竺筱丽围着男婴和小黄狗打量了一圈,“小不点,把你的宠物小狗让给姐姐好不好?”
小不点摇了摇头,“小黄是我的朋友,不是宠物。朋友是不能让给别人的。”
“哼。”竺筱丽转而开始逗弄小黄了,“小黄,跟姐姐走好不好,姐姐有小精灵陪你玩哦,还有小精魅呢!”
小黄撇过脑袋,不想搭理她。
巨剑帮四人想收了那只神异的穿山甲,可惜百宝囊不起作用,收不进去。火焱观的江道长见状,便上前施法解开乾坤袋,将袋口对准了穿山甲,口里念念有词:“百兽归宠,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便见那乾坤袋无风自鼓,一圈赤芒直奔穿山甲而去,将丈许来高的穿山甲笼罩在一团红艳艳的光辉之下。可惜穿山甲没有丁点变化,那团红光没多久便消散殆尽。江道长气得直发颤,心里掂量着,这只穿山甲莫不是什么妖孽不成?
三方人马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巨剑帮的两位剑客抬起穿山甲,准备退出这片天外陨坑,那时由大人物们决定归属问题。一群小伙伴们哄着小不点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小不点点头同意了。于是竺筱美便抱起小不点,竺筱丽想抱起小黄,结果小黄一下子蹿到小不点身上去了。竺筱丽跺了跺脚,骂了句:“讨厌狗!”
刚出这间残破不堪的大厅,便看到金光寺的和尚二人组抱着两团不明材质的衣物布料之类的东西在找出口呢。
小沙弥嘴里还在嘀咕着:“这下发财了。我以后的袈裟面料有着落了。”
大和尚在后面骂着小沙弥走快点。
出了天外陨坑,看到小辈们满载而归,高坡上的大人物都欣慰地笑了。
经最终鉴定,那只不同寻常的穿山甲为圣品中阶穿山甲,只是灵智未开,实为罕见。
接下来,为了归属问题,大人物们差点打破天了。首先是争论那只圣品穿山甲的归属问题,大人物们各说各的理,各开各的价。最后圣品穿山甲归巨剑帮所有,不过巨剑帮也为此付出巨大代价:承诺火焱观八柄绝品高阶宝剑,用于布置护山大阵;承诺金光寺三柄量身定制的绝品高阶宝剑,剑上需刻“降妖”、“除魔”、“伏虎”六字;承诺青山书院十柄绝品巅峰宝剑。宝剑交付时间需回巨剑帮总部讲示巨剑帮帮主,预计一年内可完成交付,优先供应青山书院,金光寺次之,火焱观居末。
最后的重点是小不点和小黄的去留问题。
金光法师看着小不点,连连口颂“南无阿弥陀佛”,颂过八遍,方才说:“身如菩提,目若明镜,心无外物,一尘不染。天生佛子,灵山有幸呀!”说罢便欲拽过小不点,“佛子归位,速速醒来!”
那边的张儒士连忙护住小不点,口中笑道:“出家人莫要打诳语。小不点不满一周,未历人情事故,哪能沾外物,染尘埃?”
另一边的钱羽士却钻了个空,挤到小不点身旁,一把抱起小不点便要乘鹤离去,口中大声嚷嚷:“道蕴自生,天生的修道胚子,贫道寻着道门圣子了!”不料一道剑气化为剑索紧紧缚住仙鹤双脚,钱羽士虽插翅也难飞走,那头仙鹤扑腾了好几下还在原地打转,直急得钱羽士面色铁青。后面使绊的钱乌梅却一把拽过仙鹤,从钱羽士手里夺过小不点。
“各位前辈都想带走小不点,还没问人家同不同意呢?”
竺筱美见场面有点失控,担心小不点受伤,连忙说句实在话了。
几位大人物转念一想,小娃娃说得也对。于是一个个地开始诱惑小不点了:什么巨剑帮少帮主,二十年后必能继承帮主大位,威震江湖;什么道门圣子,将来继承道门大统,闻名天下;什么佛门佛子,将来扬名灵山,坐享三界香火。
唯独青山书院的张儒士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其他大人物的精彩表演。等到表演落幕之时,不小点没有任何表示。最后张儒士平静地说道:“不小点愿意跟谁走,就走到谁的身边,如此不是简单明了了。我们都是老大不小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不能总是唇枪舌剑、耍刀弄棒地解决问题。”
结果小不点带着小黄一声不吭地走到竺筱美身边。张儒士笑了,小伙伴们都很开心,其他人等可就不开心了。
这时,张儒士微笑着说:“诸位请放心,我青山书院定会大力栽培小不点,待他学成儒士之后,负笈游学,拜访四方,还请诸位门下高徒不吝赐教。”说罢抛出一卷书,那书迎风暴涨,化作一座书屋,张儒士将包括小不点和小黄在内的小伙伴们送入书屋之后,自己方才迈步进入书屋,道一声“告辞”,那书屋便遁入高空,一路向北,转瞬不见踪影。
书屋之内,竺筱美将百叶书交还给张儒士,并将己方一行人在天外陨坑中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述说出来。张儒士重点关注的是小不点来历一事,可惜这群小伙伴们一无所知。
“多半也是天外来客吧!”张儒士看着小不点,小不点也不说话,小不点自个还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呢!
小伙伴都将自己的绿竹书箱挪到脚边,数了数里面的小植物,见是一棵没少,而且全都完好无损,这下放松心弦,开心地说笑起来。
“我知道你们此行的本意是收集珍稀小植物,为下个月浴兰节上的斗百草大会做准备。此刻书箱里还没装满小植物,我猜你们原本想去紫绡峰收满小植物。不过因为小不点的缘故,现在不方便去紫绡峰了。小不点和圣品穿山甲的事很快就会传开,用不不了三五天,整个青山镇甚至青阳城,还有隔壁的闪金镇、夜色镇,乃至暮光城,人人皆知了。”
“我们明白,张老师。”竺筱美认真地回答道。其他小伙伴们也都点着小脑袋,表示明白了。
“小不点跟着我们会不会不太安全,万一有歹人来抢小不点怎么办?”
“放心,小不点留在你们竺隐村很安全。你们去书院上课的时候,带上小不点就可以了。”张儒士笑着说道。
“我们离开后,天外陨坑还是不能让外人进去吗?”竺筱芳问道。
“天外陨坑会一直保持封禁状态,其中缘由你们不用问了。好好读书,好好享受你们的童年,等你们哪一天长大了,成了儒生,乃至儒士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得更多了。”
“我好想快点长大哦!”竺筱丽憧憬地说道。
“但愿你长大后还能这么想。”张儒士无奈地笑了笑,浅浅的笑中似乎还掺着些苦涩与怀念。
“先前的牛鼻子江道长说儒生以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想知道,从蒙童到儒生乃至儒士,要走很多路吗?要爬很多山吗?”这回提问的是年仅七岁的竺天健。
张儒士笑着回答道:“首先恭喜你,你已经翻过我们儒家的第一座山了:通过格物这一条初窥自然之路,你不知不觉地翻过了蒙童这座小山峰;接下来再走一段很长的致知之路,方能抵达我们儒家第二座山的脚下,你抬头仰望,山名‘童子’;等你翻过童子山,再走一段诚意之路,便能抵达儒家第三座山的脚下,你抬头仰望,山上刻着三个大字‘童子郎’;翻过此山,再走一段正心之路,就能抵达儒家第四座山的脚下,你抬头仰望,山上写着朴实无华的三个大字‘童子师’。这四座山便是儒生以下的四重境界。四座山,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山更比一山秀,登了后山,才知前山之小。等你们学通四境之时,还需循环往复,查漏补缺,待到臻致圆满之际,你们才能见到‘儒生’之门,你们必须用力推开这道大门,才能抵达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儒生的天地很广阔,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走不完这片天地,有的人却能走出另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那是儒士的天地。”
“那有人从儒士的天地再走出另一片天地来吗?”这回轮到竺筱芳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噢,你们到家了。”这时,张儒士刚好看见书屋下方的千年银杏树,便招呼一群小伙伴们准备下书屋了。
须臾工夫,书屋平稳地停在银杏树前的空地上,小伙伴们一边说再见,一边依依不舍地走出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