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达哥,今天你又迟到了哦。”小薇见着许达亲切地问候道。
“哦,有点事耽搁了。”许达一边应付,一边走向换衣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什么事啊?我能帮你吗?”
“不,不用了。”许达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两眼看着这个琢磨不定的女子。“今晚是我最后一次上班,我已经和经理打好招呼了。”
“啊?”小薇一脸惊慌,手足无措,“什么?为什么啊?我俩搭配不挺好的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会有人接替我的,万一是个帅哥呢,不是挺好的吗?”许达笑道。
“你真的要走?”
许达换好衣服,点点头,“嗯,得走了。”
“那,那我也不干了。”小薇低声应道,随后转身坐了下来。
这个夜比以往安静了许多,没有了雨,也没有客人,对话也少了许多。小薇一如既往地玩起手机,吃着糖果,只是眼神中少了些光亮,连舌间的糖果都多了一分苦涩。
许达还在思索和孟知由的对话,他总有一种预感,似乎漏掉了什么。他挠着后脑勺,头发较多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直至看见指间的碎发方才停下。他与孟知由相交于一场写作会,虽然他们涉及的题材不同,但主色调颇为相似,这让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许达善写情感,孟知由只写悬疑,两人虽皆是半路出家,在观点上却是惊人的相似。
“只有心死了的人才会去写小说。”孟知由是这么总结自己的行当。许达接着说道,“心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还抱有一丝希望。”
两个月前,许达与孟知由相约,各自写一篇对方的题材,以此解闷会友,方才有了《无法触碰》。可许达对悬疑一无所知,无从下手,一直耽搁到现在也没动笔。
“小玉!!!”许达猛地一惊,身体不由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小玉!师早玉!我早该想到的,那天我就该想到的。是她,是她,没错,是她。死者是孟知由的女友。”
嘟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许达记得这个电话号码,是下午给他电话的女孩。
“喂,说话啊。”许达先入为主,大声叫唤道。
“昨夜桥头死了人,”对方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淡定,透露出些许胆怯。“你就是凶手吧!”
许达听见凶手二字立即用手捂住电话,头不禁地向小薇撇去,见她盯着手机并无异常方才起身向外走去。“你知道什么?”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你给我转5000块钱这事就算完了。”
“你就不怕我报警?”
“怕啊,”女孩的声音消失了一会,似乎是捂住了电话与身旁的人商讨着什么。
“喂!喂!”许达试探道。
“你是要自首吗?确定?”女孩疑惑地问道。
“我有个条件。”
“你说。”
“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
电话又停顿了片刻,“好,你什么时候给我转钱?”
“明后天吧,现在没有闲钱。”
“那我们到时候再联系。”……嘟嘟……
说完,许达急不可耐地走向更衣室,目标明确,似乎有所行动。
“达哥,还没有到下班的点,你这就走吗?”小薇放下手机连忙问道。
“嗯,有点事,先走了。今天估计不会有什么人入住,警察都来好几趟了,吓都能把他们吓跑。你还是早点回学校吧,别太晚。”
“嗯,那,”小薇吞吐道,“我们以后还会联系吗?”
“额,这个,”许达面容失色,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有困难的话你可以找我,或许能帮上你。走了,再见。”
没等小薇回应,许达便匆匆而去。
(23)
“喂,张勇,接电话怎么这么慢?”
“干嘛,开会呢。”
“这个点还在开会?案件有突破了?”
“有个屁?什么事?没事我就挂了。”
“我的车还在奶茶店那,赶紧接我过去拿车去。”
“你有病吧,许达。打车啊,我这焦头烂额呢。没空。”
“赶紧的,我没点事会叫你来接?”
“什么事?”
“我貌似知道凶手是谁了。”许达咽下口水说道。
“当真?是谁?”张勇语气凝重,急切地就差把头按进手机里。
“你过来,我刚下夜班,就在酒店附近。电话里不好讲,有些信息很乱,我们得当面捋捋,顺便我把车提回去。”
“行,你等我,别乱走。”
“好,我到营盘商学院正门口等你。”
营盘商学院正门离酒店不远,也就一公里的距离,可许达低着头走走停停,硬是把它走成了马拉松,若不是张勇长了个心眼往前开,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碰面。
“许达!是你吗?”
“啊,谁?”许达惊地猛抬起头,“这才想起与张勇之约。”
“不是说在正门口见吗?傻逼。害我等了十几分钟,还以为你死了。草。”
“哪有,哪有,我这不在路上走着了吗?”说着,许达连忙钻进了副驾驶。
“说吧,”张勇打开车窗将烟屁股弹了出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烟,给我来一支。”接过张勇甩出的烟,吞吐过后,许达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应该算挺聪明的吧?”
“啊?为什么这么问?”张勇不明情况,仅用余光瞟向一旁。
“我一直觉得,”说着,许达咧嘴一笑。“别人骗不了我,只有我骗别人。对吧?”
“什么?”张勇脸色苍白,握在方向盘的右手有些慌乱。他自知自己对许达撒了谎,他更本没有在学院正门等二十分钟。换了谁会深更半夜单独和一个嫌疑人会面呢?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准备。
“别摸了,”许达呵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椅子下边放了家伙?是枪还是刀?”说完,许达猛吸了一口,火苗直烧到烟屁股。
“什么?什么家伙?”张勇若无其事地辩解道,下垂的左手也停了下来。他缓缓松开本已用中指勾住了的铁件,转而夹起弃落的水瓶说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来,帮我把水拧开。”
许达看着张勇欲言又止,紧锁眉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把我当成了凶手?”
“怎么可能。只是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是吧?”见许达没有回答,张勇接着问道。“说说你知道的吧。”
许达还是没有说话,被误认为凶手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有些后悔联系张勇。
“今天局里开会,已经确认了死因是溺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吧?”
“死者家属到了吗?”
“来了,那老头一直在抽烟,几乎没怎么说话。他说他并不是很了解三女儿的事,早玉这名也是第一次听到,不知女儿什么时候改的。”
“哦,他们就这么接受了?溺水?”
“还能怎么办,反正我接受不了,也不相信。文明城市的头衔就那么重要吗?”说着,张勇踩住油门猛地转动方向盘,车屁股瞬间甩了九十度,在下个路口飞速前行。
“我可以告诉你,但……”许达撇向张勇,你得向我保证。
“保证什么?”
“没有十足的证据就不要去抓他,也不要去打扰他,更不要告诉其他人。你能做到吗?”
“行,我能做到。”张勇仓促回答道。“说吧。”
“别急,我还有一个条件。”
“卧槽,你还想干嘛?”张勇见许达眼神中透出的坚定,无话可应,转而说道。“你说。”
“上次给我的卷宗我不要了,给我换师早玉的。”
“去你的,案子没结哪来的卷宗?”
“那我换个说法,立案材料,现场照片,尸检报告,走访记录,这些东西应该有吧?”
“不,我就纳闷,”张勇不耐烦地质疑道,“你要这个东西干嘛?写个狗屁东西用得着用新鲜的?”
“你甭管,给我复印件就行,这是必要条件。你就说给还是不给。”
“好,好,行,给我几天时间。但话又说回来,要是你的线索不灵,你毛都要不到一根。”
得到想要的结果,许达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他是我的朋友,孟知由。死者的男友之一,《无法触碰》的真实作者。”
“什么!”张勇猛地刹车,“什么!那狗屁文章不是你写的?卧槽!那人还可能与死者有感情纠纷,除了他凶手还能有谁?”
“我清楚,我也很怀疑,”许达沮丧的回答道。“但他是我朋友,别忘了,张勇,你刚答应过的。”
“去你的,我不抓怎么查?”
“有一个人貌似知道内情,她今天给我打了电话,把我当成了孟知由。”
“她说什么了?”张勇问道。
“凶手。指认孟知由是凶手,敲诈勒索5000块。”
“才5000?这是什么人?”
“不知道,应该是未成年的姑娘,但我感觉她不可能自己一个做这种事。”
“把电话号码给我。”
“等会给你发。还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这女孩不知道从哪拿到了我的电话号码,我问过公司前台了,她并没有从前台那里问。”
“她认识你?”
“怎么可能!”许达不解地反驳道。“她要认识我怎么会把我当成孟知由。”
“也对,不管怎么样,有电话号码就好办了,我们会好好调查的。”
“不!不,”许达连忙打断道。“不是你们,是你自己,人手不够可以叫上我。我不想成为诬陷朋友的叛徒。”
“操,你这是搞哪出?哪有这样办案的!”
“是吗?我觉得这样比断定为溺水好多了。如果你不守诺言,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你懂吧?”
张勇无可奈何,将车停至一边,甩门而出。通银大厦楼下寂静一片,偶尔还能听见蛤蟆的叫声,这是雨后晴朗月空的暗曲。
“你的车就在前面,走。”张勇面无表情,许达若有所思,直至车跟前才发现一人匍匐在许达车里。他正用水瓶、抹布一点一点取出车内的积水。
两人不解地低下头,视线与车窗齐平。车内人听见动静探出车窗尴尬地说道,“张队,我们走的时候没给他把车门关上,下午有暴雨,淹了。”见许达翘起眉毛,咬牙切齿,他连忙解释道,“车没事,能开,我刚检查了一下,就是内饰淋了些雨,晾晾就好了。”
张勇没好意思说话,打开车门正想把手下揪出来,不曾想积在车门里的水哗啦啦流了出来。
相视十秒,许达毫无脸色地甩了甩就近的车门,“你们先走吧,车能开就行。”
车内人连忙爬出,尴尬地看着张勇。张勇自知多说无用,转身便走,走出一定距离后手下小声问道,“张队,我这还没打你的电话确认,你怎么就回来了呢?出了什么事?”
“闭嘴,回去再说。”
“等等!”许达突然叫道。
这可把张勇吓吓了一跳,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暗想到,身体战战兢兢地转向许达。
“你忘拿走这本卷宗了。”
还好,这事张勇能够接受,连忙吐了一口气,继续向前取回东西。
“张队,他怎么有局里的卷宗?”手下不禁疑惑道。
“你能不能闭上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