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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等是一件苦差事

杨小风聚集了数十个修建暗道时间比较长的苦役,细问之下,才知道每一条暗道仅仅有入口,却没有出口,空气也仅是从裂缝之中渗入,饭菜有时更是被小心地从一处极高的直上直下的井洞丢下来,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从某暗道的入口处扔进来。

杨小风听了多人的描述,在石壁上慢慢勾画出了暗道的走向,仔细看下来,令他吸了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暗道如同凌乱的藤蔓一般,在整个七彩山腹中纵横蔓延,错综复杂,而且没有一处暗道是有两个出口。

如果天子是为了遇到危险撤退,也必然是从暗道进入,再从暗道出去,这没有出口的暗道,怎么逃生?

纸鸢忽然上前,指着暗道交汇处道:“我想,设计暗道的人,并非是想每个暗道都有出口,只要有这么一个交汇处,所有的暗道岂不都是出口?”

杨小风摇头道:“不,暗道的入口一般都有重物或者机关,进入之后自然会关闭,若想从另一个出口出去,除非入口里面也设置了机关。”

纸鸢道:“难道不是?”

杨小风道:“刚才咱们进来的暗道,里面并无任何的机关。也就是说,进了暗道,其实等于走进了迷宫,根本出不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杨小风的呼吸变得急促,因他忽然惊觉设计这个暗道的人,本来就没有想着让进来的人出去!

既然这是给天子挖的秘密暗道,用来逃难使用。那设计暗道之人,是不是本就没有想着让天子出来?

青陵皇城鬼斧和神工!

不管鬼斧神工是受谁的指使,要害天子的计划,现在显而易见。

如果冥都府在春元节毁坏青月大堤,而此时天子在七彩山,不管青月河水多少,也难淹没这座大山。所以,冥都府会不会是想在春元节,逼着天子进入暗道?

这就是冥都府不止于青月大堤的计划?

杨小风联想到这些,心中生出几丝凉意。

冥都府的目标不仅仅是毁了青陵皇城这么简单!

如果能够找到鬼斧和神工,那么冥都府的计划,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但是,距离春元节仅有两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口,走出这个暗道迷宫。显然,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除非有人从外部将入口的重物移开。

忽然,徐老六大声问道:“你们既然在此挖暗道,挖出来的砂石哪里去啦?难道凭空消失不成?”

人群中有人道:“你哪里知道,在此之前,那些入口都是敞开的,我们也都按时拿到工钱,只是不让回家。后来,工期差不多的时候,才变成了这样。”

纸鸢看了一眼杨小风,见他低头不语,一直面对着石壁上的纵横相交的暗道图发呆,便上前道:“你可看出了端倪?”

杨小风默不作声,慢慢靠在石壁之上,看着眼前晃动的人群,心中满是疑问,如同乱麻一样,不得其中答案。

人群中有人道:“哎呀,该去找饭去啦,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啦!”这人一说,数百人一哄而散,往不同的暗道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

工头在地上挣扎着,仍是笑道:“这就是官家的高明之处,从来不会说饭会从哪个地方送进来,毕竟每个通道的入口都有可能。这就分散了人群,他们也难聚众闹事,哼哼,暗道都快挖完了,还是等死吧。”

杨小风问道:“暗道之中,到底有多少人?”

“少说也有万余人,分布在不同的暗道之中,受制于各处的工头管制。我这里管制的百余人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工头哈哈大笑两声,“新进暗道的人,都如你们一样,东问西问,到最后还是跟着去抢那口饭……人呐!”

纸鸢忽然闪身到了工头近前,道:“你可有真凭实据?若这真是黑窑,不出两日,我便让人砸了!”

工头惊异道:“你让人砸了这黑窑?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出都出不去,还要砸黑窑……”说着,踉踉跄跄而去。

立时,暗道交汇处变得空旷。

杨小风走过来,低声道:“你确定讨捕司的人会上山?”

纸鸢有些惊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在暗道入口关闭的瞬间,预感大事不妙,便掷出了讨捕令。”杨小风道,“但是,这是天子的七彩山,讨捕司的人马想闯进来,要么拿到天子令牌,要么不顾死罪硬闯。我看讨捕司的人不会因为你一个讨捕吏,而冒着被天子怪罪的风险前来。”

纸鸢想要辩驳,但是发觉杨小风的话并无可反驳的余地。讨捕司虽然有讨捕令,但是并不能什么地方都能闯。

徐老六急忙问道:“小兄弟,似乎你有方法?”

纸鸢却插话道:“他是青月门的人,自然有方法。”

杨小风脸色一变道:“你何时发现我是青月门的人?”

“青月门额头上有浅疤的小吏,听说叫做杨小风,现在他的人头可是值一千两白银。”纸鸢绕着杨小风道,“我本想着一起将这徐老六与你一起收拾了,好回讨捕司领赏,现在看来,只有看青月门的本事能不能带咱们出去。”

徐老六恍然大悟一般道:“青月门!”

纸鸢看着徐老六,奇怪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没事,我只是感叹下青月门的厉害。”徐老六挠挠头道,“听说青月门专抓妖族,本事甚大。逃出这暗道,应该轻而易举。”

“一点都不简单!”杨小风道,“鬼斧和神工设计的机关,天下没有人能够用蛮力突破,除非外围有人接应。”

纸鸢道:“看来你有办法,不妨一试。如果能出去,我倒是可以当做没有见过你。”

徐老六急忙插话道:“也当没有见过我。”

纸鸢摇摇头:“另算!”

杨小风从腰间拿出了一枚青色铜钱,沉声道:“只能一赌!”

“你要请青月门的人过来,赌的是来的人持有青月无禁令!”纸鸢恍然大悟。

“但是,也要看青月门的人能不能收到,这是我仅剩下的一枚青月令,若是青月门的人未能收到,咱们只能等着官家高抬贵手了。”

“但是,你如何掷出?”

杨小风眼睛微闭:“天井!”

纸鸢和徐老六才想起来工头提及送饭菜用的直上直下天井。

“这里!”杨小风点了一下石壁上的图案,立即转身快步前行。纸鸢和徐老六相互看了一眼,也只好紧跟而上。

暗道内不时有零散的苦役走来走去,也有腐尸的味道传来,让杨小风愈加觉得这个已经提前十年就开始筹划的计划不简单。

水都监的鬼心也一定是在十年前就进了官府,从衙役开始一步步成了左卫。这一定是冥都府计划中的一部分。除了鬼心,还有谁被安插在了官府之中?

谁提议修建的暗道?为什么在荒山之中修建暗道,却被准许了?

谁提议天子春元节等七彩山与民同乐?

到时候又会是谁逼天子进入暗道?

一连串的疑问,让杨小风惊觉整个青陵皇城似乎都掌握在冥都府的手里!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那个赌,也没有了鱼老头和小橙子,心中有的却是对冥都府计划的好奇以及对这个计划的担忧。

天井非常窄,窄到出乎杨小风的意料。这哪里是什么天井,分明只是一个如同大腿粗的裂缝而已。此时,这里有一些苦役守着,似乎在等着饭菜能够从上面丢下来。

很显然,他们还没有等到。

远处的暗道传来一个声音:饭菜在政通宫!这些守着天井的人立即一涌而出,往政通宫入口跑去。

杨小风两个手指捻着青月令,仰头看着这足有百丈高的缝隙,没有片刻的犹豫,手指一弹,青色铜钱骤然而出,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缝隙尽头。

纸鸢道:“现在我们做什么?”

杨小风道:“等!”

……

叶云儿在皇城西郊等待着,当她看到一道白光离去的时候,便知是七彩山上并无妖族,太玄道弟子已往风雪山而去。

但是,令她仍不能放心的是,七彩山上为何会有青月源。如今皇城的青月门同门已经都聚集在了西郊,在叶云儿的追问下,才知没有一个人使用过青月源。

杨小风!

叶云儿忽然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名字。

如今青月门的同门几乎全部被派往了无人之地,仅存的同门也已经聚集在了这里。那么,能够用青月源的,只剩下他!

但他跑到七彩山做什么?

叶云儿的任务现在是寻找杨小风,并将他带回青月门。既然他可能在七彩山,那必然要去找一找。但是,在七彩山脚下,就被一众官兵阻拦。

皇家圣地,不可擅自入内。

叶云儿即便是持有无禁令,也难有借口上山,只好在山脚附近等待时机。也是在这个时候,讨捕司的人马飞奔而来。

但这些人马仍被阻挡在了山脚下。

叶云儿也非常奇怪,难道讨捕司也查明了杨小风在七彩山的线索?否则因何而来?难道是七彩山上出现了盗贼不成?

于是,叶云儿驱马过去,与那讨捕司头头打了招呼,亮明了身份。那讨捕司小头目见是青月门右卫,级别远在自己之上,急忙下马躬身。

叶云儿也不下马,问道:“讨捕司欲上七彩山,是为何故?”

那小头目虽然级别不高,但心知讨捕司和青月门水火不相容,自然不想透露太多,只是含糊道:“例行巡防,怕七彩山上苦役作乱,特来询问。现下无事,正准备退去。”

叶云儿心知他没有说实话,忽然冷冷道:“好一个例行巡防,难道你没有看到天空之中的讨捕令。”

小头目知道瞒不过,只好回应道:“是,在下也是循着讨捕令而来。只是这里没有天子的手谕,根本上不了七彩山。”

“讨捕令是何人所发?”

“不知,讨捕令上下一致,并未区分层级。”

叶云儿见也问不出什么,便摆手道:“去吧,你还是赶紧回到讨捕司向武然大人报告,不然万一七彩山出了什么变故,你们又来过,到时候这个无为之罪可逃不了!”

那头目心中也是明镜一般,立即上马往城内疾驰。只要他将这个消息报告了武然,即便是七彩山上出现再大的大事,也难怪罪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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