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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赵太尉解疑金匮约 宋太宗阅览功臣谱(下)

宋太宗赵光义与陈抟祖师师徒交谈甚欢,欲留其在宫授以闲职,令为自己炼制长生不老丹药。陈抟笑道:“伏念贫道山野生居昊地,长自汉南,成童以习业儒林,壮岁而褊游洞府,性同猥乌,心若土灰,不晓仁义之浅深,安识行藏之去就。败荷作服,脱摔为冠,体有青毛,足无草履,有意慕羲轩之道,无心诵管乐之篇,《南华》、《道德》频看,黄阁玉堂绝念,数行紫诏,徒烦彩凤衔来,一片闲心,已被白云留住。苟临轩陛,贻笑圣明,非为庙堂之材,徒遗众臣笑也。陛下休得轻信此等方术,世间本无长生不老之人。陛下若果有意长生,贫道可授以健体养生之术,亦惟恐陛下无此闲暇照此修炼也。”赵光义却是意不在此,便转个话题问道:“先生既能长命百岁,亦可谓神仙中人矣。可有甚常人不及法术,试闻一例?”

陈抟笑而不答,寇准代为奏道:“我师能预知人意,可谓异能。其在斋室中有大瓢挂在壁上,道友贾休复欲求未言。我师已知其意,命我摘而赠之。贾休复大为吃惊,谓我师乃为神仙者。又有一居士名郭沆者,居住华阴,曾夜宿云台观。我师三更命其赶快回家,郭沆因夜深路险犹疑不决。至四更余,我师便道不必夜归,待天亮启行亦可。次日郭沆至家,果闻昨夜其母三更突然心痛,几乎死去,至四更而病愈。”宋太宗听得呵呵而笑,虽感有趣,但谓此皆为雕虫小技,乃不以为意。陈抟早知太宗心意,乃与徒弟寇准告辞。太宗也便不予强留,随下诏将华山封为道家祖庭,准许陈抟为首代祖师,可择徒世袭罔替,并赐庙田千顷,永不向朝廷缴纳税赋。陈抟拜谢而去,此后终北宋一朝,华山便归陈抟老祖。

太宗由是继承太祖未竟事业,并行赵普此前所定国策,欲先南后北,平定天下。自开宝八年大将曹彬与潘美等平灭南唐,此时南方九国三镇之中,便仅剩吴越国及泉、漳二州割据未平。此时吴越国师高僧延寿已沉疴在身,即将圆寂,吴越王钱弘俶前往探病,问及吴越今后如何,延寿只赠八字道:“纳土归宋,舍别归总。”然后溘然长逝。钱弘俶由是审时度势,遵循祖宗武肃王钱镠“要度德量力而识时务,如遇真主,宜速归附”遗训,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念,采纳延寿临终遗言,为保一方生民,采取重民轻土善举,自请纳土归宋。

太平兴国三年一月,钱弘俶祭别钱镠陵庙,失声痛哭道:“儿孙不孝,不能守先王祭祀,又不能死社穆。”尤其悲伤,几乎不能站立。乃将所部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五十五万六百八十户,十一万五千一十六部卒,悉数建造成册,遣使至汴京献给宋朝。由此吴越国人民免遭生灵涂炭,成就中华一统历史佳话。宋太宗大喜,乃诏请钱弘俶入朝,先封为淮海国王,八年改为南汉国王,端拱元年更封邓王,是年八月庆贺生日宴会酒罢而薨,寿六十而善终。太宗大为悲悼,追封其为秦国王,谥号忠懿王。吴越国共历三代五王,计七十二年国祚。

钱弘俶喜好佛法,年二十继承王位,即位奉天台德韶大师为国师,并从道潜律师受菩萨戒,号慈化定慧禅师。后周显德二年,因羡慕阿育王造塔,遂铸八万四千小宝塔,中纳宝箧印心咒,广行颁施,世称钱弘俶塔,甚而远传至日本。宋建隆元年,复兴杭州灵隐寺,请智觉延寿大师为中兴第一世,迎请螺溪义寂大师讲《法华经》,特赐净光大师称号。复遣使赴日本、高丽求取天台论疏,致令天台教观盛然而起,并于杭州建普门寺、雷峰塔、六和塔、保俶塔,于钱塘建兜率院。钱弘俶生于杭州,继承祖业同时亦承祖训,对中原诸朝贡奉之勤,海内罕有其匹。赵匡胤乱建立北宋后,钱弘俶更是倾国所有,以事贡献。钱王纳土归宋之后,留给后人一座美丽江南之城,是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杭州者也。

吴越王既纳土降宋,清源郡节度使陈洪进迫于形势,同年亦赴汴京入朝觐见,并奉《纳地表》献出泉州、漳州两郡,及其所辖一十四县,结束割据,归顺宋朝。自此泉、漳二州正式纳入宋朝版图,时宋朝已经建立十八年也。宋太宗赵光义赐诏嘉纳,以陈洪进为武宁军节度使、同平章事,留京师奉朝请。雍熙二年,陈洪进因病在汴京去世,时年七十二岁,可谓藩镇诸侯中至为长寿者。宋太宗下令罢朝二日,以示哀悼,并赐赠中书令,谥号忠顺,追封南康郡王。陈洪进死后被运回福建泉州枫亭驿郡王庙安葬,后人尊称为南康郡王。

史说陈洪进字济川,清源郡泉州仙游县连江里枫亭驿人也。乾德二年时宋太祖将清源军改为平海军,任命陈洪进为平海节度使,泉漳等州观察使、检校太傅,赐号为推诚顺化功臣。陈洪进为求继续割据,每年都向宋朝大量进贡,因此常向百姓征收重税,又命富人捐钱以免除徭役。而子弟亲戚反而交相贿赂,二州百姓由此痛苦怨恨。宋灭南汉、南唐后,陈洪进所辖泉、漳二州直接与宋朝接壤。泉州、漳州两郡一十四县包括泉州府所辖南安、莆田、仙游、晋江、同安、安溪、永春、德化、兴化、惠安十县,漳州府所辖龙溪、龙岩、长泰、漳浦四县。自唐朝安史之乱之后两百年间,江南遍地藩镇,陈洪进是乃最后军阀之一也。江南既兵不血刃而平,太宗欲伐北汉,知道必将一场大战,故命吏部呈上功臣宿将名录,一一按册查阅,以褒扬先烈,激励众将。乃翻阅随太祖陈桥兵变起事建国,武将中功臣册道:

其一大将张令铎,周恭帝时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在陈桥兵变中有拥戴之功,建隆二年建节,同时被罢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侯军职。太祖征李筠时,为东京旧城内都巡检,皇弟秦王赵廷美娶其第三女,封楚国夫人。开宝三年春死,终年六十岁。从军三十年,大小四十余战,多摧坚陷敌,未尝妄杀一人。其二大将王审琦,太祖义社十兄弟之一,恭帝时升任殿前都虞候。陈桥兵变时在京城与石守信同为太祖内应,宋初既建节,兼任殿前都指挥使。参加平定李筠、李重进叛乱。建隆二年罢殿前都指挥使。开宝七年死,终年五十岁。重厚有方略,尤善骑射,镇寿春,岁得租课,量入为出,未尝有所诛求。素侍宴常引满,及归私家即不能饮。其三大将张光翰,后周末任虎捷左厢都指挥使,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张令铎部属。陈桥兵变后不久,张光翰即被出为永清军节度使,乾德五年死,不知其终寿多少。其四大将赵彦徽,与太祖同事周世宗,太祖尝拜为兄。与张光翰同于建隆元年罢军职,后改为建雄军节度使,开宝元年死,未知寿算。其五大将韩重赟,太祖义社十兄弟之一,周末任殿前司控鹤军都指挥使。参与陈桥兵变,以翊戴功升为侍卫亲军龙捷左厢都指挥使,建隆元年建节。参加平定李筠、李重进叛乱,任殿前都指挥使。乾德五年出为彰德军节度使,开宝七年死。

其六大将李继勋,太祖义社十兄弟长兄,殿前都虞侯,建隆元年建节。攻打南唐时失职,免其节度使而责为右武卫大将军。后任战棹左厢都部署,在进攻北汉中屡建功勋,曾大败北汉名将刘继业,兵临太原城。契丹来救,李继勋才率军退回宋境,太平兴国二年死,终年六十二岁。其七大将罗彦环,周末任殿前司散指挥都虞侯,太祖心腹。陈桥兵变中有拥戴之功,建隆元年七月建节,随太祖亲征,平定李筠叛乱。乾德二年与李继勋、郭进、曹彬在辽州城下大败六万契丹兵,升安国军节度使,四年二月又与田钦祚在静阳砦大破北汉兵,擒鹿英,升镇国节度使。开宝二年死,终年四十七岁。其八大将王彦升,周殿前司散员都指挥使,太祖心腹。陈桥兵变后率所部先入京,杀后周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在京巡检韩通及全家,故终生未曾建节。后任原州防御使兼缘边巡检,开宝七年死,终年五十八岁。其九大将王全斌,初事后唐庄宗,累任内职,明宗即位时补禁军列校。历仕晋、汉、周三朝,参与攻克收复关右四州及北伐辽国,累官相州留后。北宋建立后,与慕容延钊进讨潞州李筠叛乱,又与郭进攻北汉。乾德二年改任忠武节度使,任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率军三万攻克后蜀。因纵兵掳掠,残杀降兵及平民,激起后蜀军民反抗,因而被降为崇义军节度留后。复任武宁节度使,开宝九年病逝,年六十九,获赠中书令。其十大将慕容延钊字化龙,与太祖友善。乃开州刺史慕容章之子,出身将门,善于攻伐,南征北战,戎马一生。以军事统帅多次参加宋初统一战争,并立下显赫战功,官至山南东道节度使、枢密副使、检校太尉等。乾德元年病逝,时年五十一。追赠中书令、河南郡王。此谓开国十大功臣,因殁于王事以闻。

列位看官!行笔此处,定有人问:那赵匡胤未发迹时,本是三兄弟结拜,老大柴荣,老二赵匡胤,老三郑恩,老大与老二先后都做了皇帝,老三被老二借酒醉打死,此事天下妇孺皆知,本书因何在开国诸将中单单漏脱了郑恩?需知演义不同于正史,传说有异于事实,历史上本无此人,乃是虚拟人物,却让说话人怎能混淆视听哉!罢咧,既是列位看官好奇,在此不妨追根究底,插叙一段其人其事,权当作个得胜头回,但只作闲话,休要当真可也。据说那郑恩字子铭,亦谓子明,乃山东登州掖县柳林河人,青年时与柴荣并赵匡胤三人结为兄弟,郑恩排行老三。周世宗柴荣最具雄才大略,只可惜三十八岁英年早逝,之后赵匡胤违背兄弟前盟,发动陈桥兵变被黄袍加身,做了皇帝,从孤儿寡母手中夺了义兄江山,取替周朝建宋。郑恩心中不喜,但亦继续追随二哥赵匡胤,为宋朝鞠躬尽瘁,屡立战功。但郑恩为人耿直鲁莽,不拘小节,不论赵匡胤是否当了皇帝,见面依然口称二哥,并无君臣之别。终于有次冲撞了赵匡胤,使宋太祖当众下不来台,这才借酒醉斩了郑恩。郑恩死后,赵匡胤留有遗言,并赐免死铁牌,命其历代子孙皇帝对郑恩后人与柴氏后人一般,皆予优待。

以上便是通俗小说及民间评话中对郑恩叙述,正史中并无郑恩此人,但据《掖县县志》记载,分明却有“郑恩,郑子明”只言片语介绍,本县郑氏族谱中亦明确提及,并作为始祖供奉,言之凿凿道:“家有余香书带草,世传小技梨花枪。”据说梨花枪法就是郑恩所创也。并说《百家姓》系首创于宋朝吴越地区文士,头八位缘何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为首?只因“赵”乃当朝天子皇姓,“钱”乃吴越王钱镠本地皇姓,“孙”乃吴越王钱弘俶皇后之姓,“李”是当时吴越邻国南唐国姓,“郑”姓得以排在第七位,便是由于郑恩缘由也。

据民间传说,郑恩来历愈加鲜活,似实有其人者。说其乳名黑娃,自小父母双亡,孤身一人逃难至商洛县柳林河镇,原以卖油为生,与赵光胤相遇并结拜为兄弟,又和陶三春因吃瓜相打成交而定下终身。其后柳林河改名为清油河,便因郑恩当初在此担油出卖,发迹后所改。其总是担油顺河而上,送到洛南县黄家村集市,来回三百余里,仗一根铁扁担挑着二百多斤两只大油篓,竟能两天一个来回。至今本地亦有“倒挂油、油篓坑、油印”典故,便成古迹。其后柴荣登基为帝,封赵匡胤为南宋王、郑恩为汝南王,遂为郑恩与陶三春完婚。其后陶三春挂帅收刘三定,破南唐;因丈夫被太祖醉杀骂殿,斩黄袍等热闹回目,便将郑恩越演越活矣。正是:二十四史不见传,民间演绎反切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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