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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元太宗暴死呼兰山 乃马真贿选忽里台(下)

窝阔台常请耶律楚材进说周孔之教,耶律楚材以“天下可马上得之,不可以马上治之”谏之,并请名儒向皇太子及诸王大臣子孙讲解儒家经义。攻克汴京之后,耶律楚材遣人入城求得孔子五十一代孙孔元措,奏请窝阔台封为衍圣公,以倡儒学之风。太宗八年,窝阔台采纳耶律楚材主张,兴办国学,考试儒生,得四千零三十人,其中四分之一原已沦为奴隶,中试后摆脱被奴役地位。耶律楚材规定,凡中试儒生皆免去赋税,优秀者可任以官职。耶律楚材还在燕京设编修所,在平阳又设经籍所,编集出版经史,使中原华夏传统文化得以保存。窝阔台在燕京等处要地继续设置断事官,另向各路府州县普遍派遣达鲁花赤,并命探马赤五部将分镇真定、大名、东平、益都、济南、平阳、太原。通过上述措施,蒙古对中原地区统治大大加强。窝阔台开始营建哈刺和林宫阙,太宗八年哈刺和林万安宫落成。又命***教工匠在哈剌和林城北春季游猎地建造伽坚茶寒殿,在城南营建图苏胡迎驾殿。哈剌和林城其后遂成为大蒙古国都城,亦是当时最为著名国际性城市之一。

元太宗虽是聪明睿智之主,但因血统及成长环境之故,亦是有名暴君。太宗八年六月,斡亦刺部落中谣传说有大汗诏令,要将该部少女去配适功臣后人。其族人信以为真,急各将闺女在族内婚配,直接送到男家。窝阔台闻讯后大怒,下诏命将七岁以上少女全都集中起来,已配人者亦从夫家追回。乃聚四千少女于一处,命令兵士当众**,其中有两个少女当场毙命。其后则命将四千女子或送往后宫,或赏给奴仆,或送至妓院及使臣馆舍,以侍候旅客,貌不堪用者,令在场亲人领去。其父兄亲属必须在旁立观女儿遭军士糟蹋,若有埋怨或哭泣者立遭诛杀。非但如此,另于宫廷斗争,窝阔台更是严酷、刻毒。四弟拖雷一直深受成吉思汗宠爱,且曾在窝阔台继承汗位前监国执政两年有余,并掌有蒙古军百分八十之众,故此被窝阔台视为夺位隐患。托雷具有坚实军事实力,在攻金的战役中更表现出卓越军事才能,则不能不引起窝阔台忌恨。在从金国班师北还途中,窝阔台装神弄鬼,假作得病奄奄一息,命拖雷在其身边侍奉。依据蒙古风俗,由萨蛮巫师念动咒文,将窝阔台疾病涤除在一只木杯中。拖雷对兄长非常爱戴,遂拿起杯子祈祷,并喝下涤除疾病之水,愿代替兄长经受病患。于是窝阔台病愈,拖雷告辞启行。托雷却不知道,其所饮咒水中已被其兄长投放了毒药,几天之后毒发,托雷就此不明不白死去。窝阔台由此除去最大政敌,众人却谓神灵移病成功也。

窝阔台灭金之后,指派朝中大将率师征伐,自己则不愿再受亲征之苦。由是不断酗酒,亲近妖娆美姬,纵欲淫乐。太宗本人嗜酒如命,到晚年更是溺情酒色,每饮必彻夜不休。耶律楚材见多次劝谏无用,便拿铁酒槽对窝阔台说道:“此铁为酒所蚀,每裂有口,人身五脏远不如铁,焉有不受损伤之理哉?”窝阔台虽连连称是,但因秉性难改,依旧是射猎饮乐,荒怠朝政。太宗十二年二月,窝阔台游猎归来,又暴饮通宵,遂致疾笃。召太医急进宫诊治之时,报称脉象已绝。未料半日之后,却又复苏醒来。楚材奏言此后不宜田猎,窝阔台休整数十日,其间果不田猎饮酒,遂渐渐好转。是年十一月,隆冬降至,窝阔台再次出猎,骑射五日后还至谔特古呼兰山,在行帐中观看歌舞,狎溺歌姬,畅饮美酒。窝阔台兴致极高,纵情豪饮至深夜才散。次日至巳时不起,左右入内探视,发现窝阔台已中风不能言语,不久便死于行殿之中。时年五十六岁,共在位一十二年。遗体被葬起辇谷,追谥为英文皇帝。

窝阔台汗去世,乃马真皇后便召相国耶律楚材商议立汗之事。窝阔台在位期间,不喜欢长子贵由,欲立三子阔出为汗,然阔出于蒙古侵宋时战死,窝阔台又欲立阔出长子失烈门为嗣,但未及立诏,窝阔台却突然病死。乃马真皇后欲立己子贵由为汗,但未有大汗遗嘱,故将相国找来商议道:“先帝在时,曾有意让皇孙失烈门为嗣,然皇孙年幼,长子贵由又西征未归,如何是好?”耶律楚材道:“先帝既有意向,就应立皇太孙即汗位,又何必商议。”乃马真皇后听后不悦,沉默不语。正在这时,乃马真心腹奥都剌合蛮进言道:“既是皇孙年幼,长子未归,何不请母后称制?”耶律楚材忙道:“此事不合我蒙古国法度,还要慎重考虑。”乃马真皇后笑道:“相国常谓南人制度优于我蒙古祖制,南人太后临朝者多矣。我今暂时称制,谅也无妨。”耶律楚材见奥都剌合蛮对己怒目而视,也就不再言语。

乃马真皇后于是未与宗亲商议,擅自夺取政权,担任摄政。耶律楚材因不满是举,遂称病不朝。东道诸王之一铁木哥斡赤斤领兵赶到和林,欲夺汗位,但此时贵由已到达叶密立直赴和林,使斡赤斤未能得逞。乃马真皇后脱列哥那脱列哥那摄政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任命法提玛、奥都剌合蛮等一批不学无术之人,担任朝廷内部命官。法提玛本是波斯徒思人,是窝阔台西征时所获西域女俘,被分配到哈剌和林乃马真皇后斡耳朵宫殿,侍候皇后起居,极得宠信。当乃马真后称制,法提玛便即权倾朝野,包括封疆大臣所办军国大事,都要通过法提玛转奏。乃马真后脱列哥那遂与法提玛合谋,下令逮捕中书右丞相田镇海、燕京行台断事官牙老瓦赤,以除政敌。镇海、牙老瓦赤得知其谋,逃奔到阔端斡尔朵,寻求庇护。至于那奥都剌合蛮,却是西域回回商人,曾在元太宗窝阔台时扑买中原银课。因为善于曲意逢迎、阿谀逢迎,而被元太宗及乃马真后脱列哥那所看重。太宗将中原课税以二百二十万两卖给奥都剌合蛮,并命其为提领诸路课税所官。奥都剌合蛮借机从中大谋其利,大大加重了中原人民负担,牙老瓦赤时任中州断事官,对奥都剌合蛮极其不满,二人由此构隙。乃马真摄政,奥都剌合蛮更加得宠,故此通过法提玛谄奏牙老瓦赤,乃马真后下令拘捕之,并诏命奥都剌合蛮取代其职。牙老瓦赤被迫逃往河西,托庇于元太宗之子阔端,其子麻速忽一路西行前至欧洲钦察,避祸于拔都之处。乃马真后向阔端索要牙老瓦赤,被阔端拒绝。

中书令耶律楚材在成吉思汗、窝阔台汗两朝任事近三十年,多有襄助之功。今见皇后脱列哥那称制,一味宠信法提玛及奥都剌合蛮,罢黜前朝老臣,因是大怒,屡上奏折弹劾奥都剌合蛮。皇后览奏不悦,于是耶律木材便渐被排挤,不受重用。乃马真后三年五月十四日,耶律楚材在府宅中悲愤而死,享年五十五岁。消息传出,倾国悲哀,蒙古人大都痛哭终日,如丧考妣。汉族士大夫更是流涕凭吊,并作诗称云:“砥柱中流断,藏舟半夜移。”大蒙古国数日内不闻乐声。暮之谦在《中书耶律公挽词》中留言:“忽报台星折,仍结薤露新;斯民感天极,洒泪叫苍旻。”耶律楚材死后,乃马真后遵照遗愿,将其遗体运回燕京故里,安葬在耶律楚材生前所眷恋玉泉山下瓮山泊之滨,便是今日昆明湖,与其夫人合葬。耶律楚材生前尽己所能,尽量为士大夫提供保护,亦使华夏文明在黄河流域得保。

当时在汴梁躲避兵祸者一百四十七万,耶律楚材建议选工匠、儒、释、道、医、卜之流,散居于河北,官给赡养,给予特殊照顾。亡金战争中招集儒士并给予特殊照顾,许多名士如元好问、赵复、窦默、王磐等人都被保护并起用。这一措施在以后蒙古对宋战争中继续得到实行,成为定例。耶律楚材含怨而死,奥都剌合蛮被派往中原,接替牙老瓦赤职务。脱列哥那及其亲信都是昏庸无能之辈,执政期间成吉思汗所制定《札撒》便被搁置,造成蒙古各部法度不一。由是诸王都向四方派遣使臣,滥发诏旨牌符;四下结党,各自为政,令蒙古帝国濒于崩溃。乃马真皇后称制五年,为给己子贵由创造继承汗位条件,滥行赏赐宗室大臣,以取得拥护。按照成吉思汗生前规定,大汗继承人须经忽里勒台推举决定。乃马真一切准备就绪,决定于称制五年八月二十日举行忽里勒台,遣使召集诸王、贵族到都城和林参加大会。诸王中长子西征统帅拔都威望最高,闻说要推举贵由为汗,因心中不满,托病拒绝赴会。

乃马真皇后遂于和林附近夏营地达兰达葩召开选汗大会,与会诸王百官均早被皇后笼络,一致推举贵由为汗。贵由假意以体弱多病为由再三推让,而诸王、大臣则再三劝进。贵由方表示同意继承汗位,并提出条件,以后汗位须让其子孙世代相传。与会者便与其立誓道:“只要你家族中还留一个男丁,便是裹在油脂和草中者,我等都不会把汗位再给别人。”贵由听罢大喜,乃即位为汗,时年四十一岁。意大利方济各会教士柏郎嘉宾受罗马教皇英诺森四世委托,远从欧洲赶来参加贵由大汗登基大典观礼,其后呈递教皇国书。贵由详问其故,原来蒙古军大规模西征震惊整个欧洲,教皇英诺森四世在里昂主持召开宗教大会,商讨抵制蒙古侵略,会上决定派遣教士出使蒙古汗廷,劝告大汗停止征略,改信基督正教。

贵由观其国书,却见教皇在信中指责蒙古人蹂躏基督教国土,杀戮基督教徒,违背上帝旨意,应该弃恶从善,皈依基督教,否则必遭上帝严惩。贵由对此拒不理睬,于是当即命令中书省奉旨官给教皇的复信道:“天神力量、全人类皇帝、大蒙古可汗致罗马大教皇真实信札:我蒙古人受天神偏爱,得专征伐天下所有不臣服者。若教皇接受和平,愿将城堡以献,可使基督教王公当即前来见我缔和,然后我方知你保持和平之心乃诚。否则,当再以天兵伐之。”柏郎嘉宾屡劝无果,只得带着贵由给教皇回信归国复命。西元一二四六年冬,乃马真后病死,贵由方得亲政,是为元定宗。贵由即位后次年,吐蕃归附蒙古帝国。

由于乃马真氏长期把持朝政,滥行赏赐,法制废驰,从而造成朝廷政令不一、蒙古各部诸王间矛盾重重局面,政治已经日趋腐败。贵由执政后,不思勤于朝政,整饬宫禁,反而大开府库,以金银财宝赏赐推举其为大汗诸王、大臣以及将领,以炫耀慷慨和感念之情。贵由身羸弱,又患手足拘挛病,却在继位后效仿其父晚年作为,昼夜沉溺于酒色之中。为此朝中法度不一,内外离心。定宗二年秋,贵由回思去岁召开忽里勒台推举自己为大汗时,拔都托病为由拒不参加大会,于是勾起旧恨,遂以西巡为名,准备西征,讨伐拔都。三年春,贵由大汗从和林出发,率军西行。三月行至横相乙儿,贵由突然病情恶化,旋即去逝,时年四十三岁。在位不满两年,死后由斡兀立海迷失皇后称制。

贵由于西征途中病逝,拔都拒绝奔丧。且为对抗窝阔台家族,拔都以长支宗王身份遣使邀请宗王、大臣到其中亚草原的驻地,召开忽里勒台大会,商议推举新大汗。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宗王多数拒绝前往,贵由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只派大臣八剌为代表到会,托雷正妻唆鲁禾帖尼则命长子蒙哥率诸弟及家臣应召前往。西元一二五零年,忽里勒台大会在拔都驻地召开,拔都在会上极力称赞托雷长子蒙哥能力出众,又有西征大功,应当即位。并指出贵由之立违背窝阔台遗命,窝阔台后人再无继承汗位资格。大会遂通过拔都提议,推举蒙哥为大汗,但窝阔台、察合台两家拒不承认,各负气而走。唆鲁禾帖尼及蒙哥又遣使邀集各支宗王,到斡难河畔召开忽里勒台,拔都派弟别儿哥率大军随同蒙哥前往。正是:可笑皇后乃马真,临朝称制效南朝;贿选助子拉赞助,两年汗位便云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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