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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诸神黄昏

“最后的,幸存者?”陆枫离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周,联想到雅格拉玛大神方才所说的那句:“他们不是雕像。”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陆枫离和天一的脑海之中。

“没错.........如你们所见,这些雕像,就是草原众神们。是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是我的家人...........而他们如今,全部已经化作这些冰冷的雕像了。”

雅格拉玛大神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和陆枫离,天一不同,对于亲身经历的他来说,这份苦痛早已经深深的品尝过了。如今的他早已经是麻木了,只是再提起时,仍旧会痛心无比。

“众神........都死了?”天一呢喃的踉跄了两步,他有些不能接受,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是事实。

“不。”雅格拉玛大神摇了摇头,天一猛然抬起头,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却又听雅格拉玛大神道:“众神没有死,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意志还残存在这些雕像里。”

但刚说完,雅格拉玛却又有些底气不足的道:“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事情,只是我不敢确定..........”

“此话何解?”天一追问道。

抬起手,指着陆枫离,雅格拉玛大神道:“因为你,预言中的勇士。”

“我?”陆枫离愕然。

“对,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你对众神殿遥拜之时,我能够感受到一种来自于心底深处的抗拒和惶恐。而不止我,众神的雕像似乎也都在抗拒着你的遥拜,甚至不惜碎裂倾倒,也不愿受你一拜。第一次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却意外的发现,似乎是因为众神引发的震动暂时打破了外面那古怪的极光结界,我的神念在短时间里可以探查到天山脚下发生了什么。幸好我是草原猎神,最擅长的神力是追踪。我很快就发现了引发我内心抗拒和惶恐的人在草原之中。只可惜极光结界很快就恢复了,我的神念也中断了。”

陆枫离回忆着,果然,第一次感受到震动,正是因为他准备跟着草原人一同遥拜众神。那一次引发的雪崩,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天一出手。

“第二次,我再度感受到那份抗拒,我不想让众神的雕像再度因抗拒而自行崩碎,只好立刻出声制止。但我依旧没查出究竟是谁。”

“之后的萨穆兰圣殿的雕像.........”陆枫离疑惑道。

“我不知道是谁在天山中立着雕像,但是那些雕像通过我短暂的接触,明白了是用神殿黑玉石所特制的雕像,雕像中的灵魂秘术是一种契约,这种契约通过血契,让众神能够和雕像中的灵魂构建契约,契约者死后可以凭借该契约,在神殿中升格为众神的勇士..........但和无法受你一拜同样的道理,这种契约同样无法接受,也正因如此,再度引发了众神们的集体恐慌.........但也正因如此,让我确认了究竟是谁。”雅格拉玛大神说道。

一切的谜团在此得到了答案,但反而让陆枫离更搞不懂了。他并不是草原人,甚至只是因为一场意外来到了草原上。但为何雅格拉玛大神首先说他就是预言之子,似乎早在百年前,就有人预言了他的到来。其次,陆枫离甚至连打败阿洛都差点丢了性命,的确他的战力天赋在年轻人中算是佼佼者,可却无法想象他能够让众神也无法受他一拜。

“勇士,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预言中也仅仅只提及了一些片段。但我清楚,能够让包括我在内的草原众神也感到惶恐的,只能是比我们众神更高等的存在.......你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一种气息,是能让我们冥冥之中,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不安........反倒是我,很想问,勇士,你究竟是什么人?”雅格拉玛大神叹息着说道。

天一看向陆枫离,而陆枫离也一脸懵的看着天一。他仔细想了想了,虽说对于自己的身世,他是知道自己出生的诡异的。可无论是大爷爷还是其他的长辈,都告诉陆枫离他就是一天资上乘的普通人。除了那双与生俱来的天青色瞳环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处特殊之处。甚至连胎记都没有!

放出瞳环,雅格拉玛大神似乎有些好奇,可是却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摇了摇头,道:“你的眼睛很特别,但这并不是让我们惶恐的源头。”

“难道说,是大爷爷留下的书?”陆枫离思来想去,发现只有《虚无衍》才最有可能引发众神的恐慌。

打开手,一卷精致的书卷缓缓升腾而起。这是《虚无衍》的化形,淡淡的金光闪起,神秘的古字漂浮环绕在其中。

果然,雅格拉玛大神看到这书卷的瞬间,就立刻警戒了起来。而四周的雕像也嗡嗡嗡的发出了微微的震动,虽然不明显,但毫无疑问是因为这卷书的气息所影响。

“快收起来吧。”雅格拉玛大神连忙说道,陆枫离一翻手,古卷没入身体中。这虚无衍早与他融为一体,随时可以召唤翻阅。

“我很害怕这本书上的气息.........而且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本书在你体内,故而应该是与你融为一体的本命法器。也许正是因为你身上有这本书的气息,才会影响到我们吧..........”雅格拉玛大神推测到:“总之,这本书以后你轻易不要示人。”雅格拉玛大神赶紧道,他明白世间是有一些超越众神的存在的,也许这本书正是某位高人的物品。

“哦。”陆枫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和天一,这话天一也和他讲过,看来自己还是太不注意了。

“说回正题吧。”雅格拉玛大神轻轻咳嗽了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道:“预言中的勇士,还有大祭司天一........如你们所见,除我之外,众神已经化为了雕像...........而神殿神民,也都烟消云霄..........极光结界挡住了外界灵魂的进入,不过就算进来了,恐怕也没有办法.........灵魂井已经崩塌,众神殿已经失去了管理草原灵魂的力量.........”

呆呆的看着一旁空荡荡的王座,雅格拉玛大神道:“这个王座,被称为【虚无王座】。除了可以统领众神的神王之外,没有人可以有资格坐上。就连众神也不可以。然而自众神诞生至今,从未有过一位神王。但是神奇的是,却有一本据说是神王所写的古卷。这位不存在的神王在古卷中预言,将会有一天,不朽之众神也将会迎来陨灭之黄昏。届时众神神力将被剥夺,结束属于众神的时代........而众神殿,将会是众神最后的安眠之所。”

叹了一口气,雅格拉玛道:“这本古卷的内容没有多少众神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会选择不相信。只有少部分以智慧闻名的众神,如斯姆格罕,烈日格罕等。他们研究这古卷,试图寻找答案。只可惜一直都没有结果。而众神殿也一直相安无事,众神接受着草原信徒的供奉,尽着各自的职责,遵循着不过多干涉凡间的原则,就这么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很久很久.........然而一千五百年前,众神殿发生了一起诡异的事件,在不知不觉中,众神的神力都在不同程度的衰减。甚至有三位神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

“一千五百年前........”天一回忆道,似乎正是那个时候,草原祭司没落,而奉神殿兴起。然后此后的一千年时间里,草原的信仰一直都被奉神殿所控制,天一还曾经怀疑过,不知为何散布假的众神神谕的大僧正等人从来没有被众神所制裁。看来原因便是因为这个。

“此后大概有一千年的时间,众神决定通过进入长眠,来恢复神力。而众神殿也因此被封闭,只留下神殿护卫以及神民们来处理日常的事务。天一,我明白你在怀疑什么,没错,一千年时间里,陷入长眠的众神无法发下神谕。而奉神殿的出现,也正是依托神民管理上的严重失误.........”

“其实众神起初只认为沉眠最多数十年。却没想到神力的恢复竟然耗费了一千年的时光。当我们都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时,感受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草原对于众神的信仰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改变。而草原祭司也消亡没落。幸好,那个时候你出生了。末代草原之王的私生子,星光女神斯姆格罕的直系后裔,一位天生就能够与神力亲和的孩子。”

“所以我们关注着你,培养着你。希望你能够重新振兴祭司之道。而你不朽的神力也是众神所赐,之后的事情,想必你也自己了解。”雅格拉玛大神说道。天一点点头,这些都是他所知晓的内容。

“我们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是维护草原信仰的稳定之外,最关键的就是星光女神和太阳神在长眠期间,依旧在梦境中研究着古卷。在千年的梦境研究中,他们发现诸神黄昏不可避免,但却可以有转机。一名预言之子的到来,将拯救这一切。而你,便是我们一开始所认为的预言之子。”

天一沉默着,因为众神的判断似乎是错的。

“之后两百年,预言中的诸神黄昏并没有发生,我们曾一度以为,是因为你重新振兴了草原祭司之道,这才恢复了草原的信仰,让众神再度繁荣起来。但是当时我们万万没想到,诸神的黄昏却是来的毫无征兆..........”

雅格拉玛大神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惊恐起来,似乎陷入了他不愿意提起的回忆。但为了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他就算是忍着恐惧,也要讲出来。

“外面的夕阳,很漂亮是吧........但是在众神殿之中,只有黑夜和白昼。从未有人见过夕阳...........但就在那天,夕阳忽然降临。无论是星光女神还是太阳神,都无法改变白昼和黑夜的交替。时光仿佛就在那一刻静止了,整个众神殿都被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中。”

“起初大家都只有担忧,却并没有实感。然后渐渐的,有神开始注意到,神民聚落的神民开始无征兆的消失。而天山之巅通往外界的通道,也被封闭住。渐渐的,神民之间的恐慌也越发克制不住,在这神圣的众神殿中,竟然诞生了由煞气所催生出的怪物........寻常神民的煞气也许还可以对付,但最可怕的就是在这不安的情绪中,即便是众神,也难免有人堕入负面之中。由众神体内催生而出的恐惧,化作可怕的魔影,大肆的作乱和吞噬神民,以及灵魂井中灵魂。这些魔影极难对付,但最可怕的就在于它们会从灵魂井中腐化灵魂,无奈之下,众神集体摧毁了灵魂井。并且花了很久,才解决了所有的魔影。只是魔影的覆灭不是因为众神的力量,而是神民以及部分众神都被魔影所吞噬了。失去了食物的魔影在某一天忽然的消失。”

悲伤懊恼的声音响起,雅格拉玛自责道:“什么草原众神,什么不朽之存在........我们败了,败得如此彻底。而且在夕阳之下,众神逐渐感觉到神力再次流逝和被剥夺.........只有躲在众神殿中,避免夕阳的照耀才能够暂时减缓。一旦出去,很快就会被夕阳所吞噬.........预言所说的诸神之黄昏,也正是如此吧.........”

陆枫离沉默着点点头,雅格拉玛大神之所以无法出去迎接,恐怕原因就在于此。

“但也正是在绝望之时,星光女神忽然说,将会有一位预言中的勇士,通过千难万阻,重新打开众神殿。诸神的黄昏不可避免,但希望的种子却会再度发芽。我们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预言的,但是相信她,是我们当时唯一的办法了。”

看着陆枫离,雅格拉玛说道:“为了预言中的你,存活的众神做了一个决定。与其被剥夺神力,抑或是慢慢的衰竭消亡。不如将众神的神力集合起来,制造出一颗希望的种子!等待着真正的勇士的到来!”

说到这,雅格拉玛哽咽了起来,陆枫离清楚的听到了他捏拳头的声音,只听到他既伤心,又不甘心的说道:“我们不知道勇士何时来,但为了将这一切传达给勇士知晓,必须要有一位神留下来,亲自保护希望的种子被交到勇士的手上。也就意味着,这位神将不会参与神力的注入。”

“留下的这位神,将会比他的伙伴们存活的更长,甚至有可能躲过诸神的黄昏,躲过劫难。但这也意味,他需要承担最重大的责任,需要忍受众神皆死唯他独活的耻辱,需要忍受不知多少年的时光来等待.........”雅格拉玛的声音中已经带着泪腔,天一和陆枫离也神色哀伤,他们都不知道,原来传说中高高在上的神,却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

“我畏惧了,我不惧怕死,不惧怕消失,身为猎神,我的职责就是维系生与死的平衡。但想到那无尽的孤独,我却害怕了..........”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雅格拉玛大神忽然扯掉了身上的斗篷,只见一名干瘪枯瘦,宛若一具活尸的瘦小老者出现在了二人身前,老者神情阴沉狰狞,他有半边脸被彻底毁掉,眼皮彻底没了,暴凸的眼珠露在外面,意味着他永远无法合眼。老者颤颤巍巍的向着陆枫离和天一走来,道:“害怕和恐惧,让我没有立刻自荐。看着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手,那是我雅格拉玛一生最耻辱的时候.........”

“于是我毁了我的半张脸,以此来威胁所有人将这个责任交给我。我扯掉了我的眼皮,令我无法因入睡而放松警惕。虽然所有的伙伴们都称呼我为英雄,但只有我知道,我是最卑鄙的胆小鬼。”

捡起斗篷,重新套了起来,雅格拉玛大神默默的说道:“众神的神力汇聚在一起,通过古老的秘法,果然诞生了一颗希望的种子。当这颗种子交到我手上时,我发誓我将会用生命来守护,直到勇士的到来。”

看着四周的雕像,雅格拉玛情绪有些激动,他说道:“兄弟姐妹们,当你们因为神力耗尽,变成雕像时,我真的以为你们都已经走了...........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你们的意志都还在!我也终于可以说出我内心中的秘密了.........没错,我是一个耻辱的胆小鬼,我不是英雄.........我........我真的很思念你们..........”

默默的伸手进兜帽,似乎是抹了一下眼泪,良久,雅格拉玛终于长舒一口气,道:“勇士,说起来,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陆枫离。”

“陆枫离.........没想到你竟然不是草原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预言中所示的那般,成为了第一个能够踏入这消亡的众神殿中的人。你有萨穆兰的称号,你的人品,能力,也必然是超越常人的翘楚。更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也会众神的神谕之音...........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也并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如果预言没有错,那么你就是那个为众神带来希望的预言之子...........”

将手中的权杖递给陆枫离,陆枫离接过了这和他人差不多高的权杖,看着那挂在权杖顶端的金属球,陆枫离不知道这是何用意。

“这柄权杖,是打开希望之种封印的钥匙.........也是我们给予你的最终试炼。希望之种是汇聚众神神力之精华而诞生的,也许他现在还只是一颗种子,一颗幼苗,但终有一天,他会成长为超越众神的存在!而你,将会见证那一刻的到来!”

雅格拉玛郑重的对陆枫离说道:“预言的勇士陆枫离!我,雅格拉玛,草原之猎神。在此代表草原众神,向您恳求.........您,愿意帮助我们吗?”

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也不是不由分说的强制。雅格拉玛大神用着请求的语气,放下身为神的骄傲,询问着陆枫离。

肃穆着,陆枫离看着手中的权杖,又看了看一旁天一的微笑。他庄重的举起权杖,又轻轻的震了震,道:“我,陆枫离。愿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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