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金刀将蒙顿为首的金刀卫队们,手中的一柄柄特制的锐利金刀毫不留情的架在了陆枫离的脖子上,形成交错包围的态势。每一名金刀卫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只要陆枫离稍有异动,便可立刻将其项上人头斩下。
忽尔戈的眼神锐利,他扫视着陆枫离和他眼前那碎裂成一地残片的萨穆兰雕像,有些不可置信。这萨穆兰雕像的石材与辟邪之门相同,之所以在天山祭战技大会结束之后不立刻前往荣耀之殿,就是因为需要花费至少五天的时间,动用三十名能工巧匠来为陆枫离雕刻塑像。且还必须要使用到特制的雕凿用刀,想单纯凭借人力来击碎这雕像,除非是天一这种级别的神秘高手,否则几乎没可能。
但就在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陆枫离忽然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雕像上,紧接着,那雕像便立刻出现裂纹,随后便由内部绽放出耀眼的白光,炸裂了开来。其中飞溅的碎石击中了一名金刀卫,虽然他凭借着极高的反应力,立刻抽刀格挡,但那碎石却洞穿了金刀,打在了他的肩膀上,硬生生将左肩骨给打断。若是在那方位的人是忽尔戈的话,没人能保证这位尊贵的草原之王会不会受伤。
故而陆枫离顿时就被金刀卫队列为了头号威胁对象,无论他处于何种理由,都必须立刻拿下。蒙顿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这位中原少年来历神秘,身手他也是领教过的。动起真格来,将其拿下是毫无问题,但会折损多少金刀卫,蒙顿也是没有一个底数。好在陆枫离并未反抗,乖乖的束手就擒,这也让蒙顿松了一口气。
陆枫离不敢动弹,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金刀的冷冽杀机,以他目前的实力,想要毫发无损的挣脱是绝无可能,稍有不慎真的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而且方才那脑海中的场景也令他如梦似幻,那神秘的声音,圣洁宏伟,却又瞬间崩塌碎裂,化作死寂坟墓的神殿.......
“王上,还请将他放开,我有话想询问他。”
一个淡雅的声音飘来,空灵轻柔,却又令人无法忽视。只见天一将目光投向陆枫离,轻声的对忽尔戈说道。
“大祭司,此子身上疑点太多,孤不敢冒险。”忽尔戈皱起了眉头。
“王上,有我在。”天一微微颔首道。闻言,忽尔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对天一的实力是毫无保留的相信的,既然天一都说出这种保证了,自然是有绝对的把握。
一个眼神,蒙顿等人会意,齐刷刷的收回金刀。陆枫离浑身一轻,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也不由的流下了一身冷汗。好在危机暂时解除,但看着四周警戒的模样,陆枫离叹了一口气,他清楚,这些人的气机已经将他完全锁定,只要他稍有异动,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所有人的必杀一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能屈能伸,能大能小,能粗能细,才叫做男子汉!”
王八哥的话语回响在了他的脑海中,陆枫离虽然不太懂他后半句想表达什么,但他还是乖乖的按照王八哥平日教导的模样,缓缓的抬起了双手,高举过头,示意自己毫无敌意。
“别紧张,说说,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天一语气温和,双眸凝视着陆枫离。
“我.......”陆枫离有些犹豫,方才那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尤其是那神秘声音让他通过天堑,前往天山之巅,他就猜到这事也许和传说中的草原众神的神殿有关系。但他不敢确定这种事情说出来会不会有人信。就算信了,又是否会产生什么不利的后果。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天一眼神变化,忽然又开口问道。
“我........”陆枫离下意识的看向天一,刚准备说他也不是太清楚的时候,却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无比震惊的看向天一。
天一那似乎万年都不会变一下的面容也在此刻显露出了罕见的变化,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是陆枫离还是读出了他眼神中露出的那丝惊讶和狂喜。
“不要声张,这种语言,在场除了你我,谁也听不懂。”天一嘴唇微动着,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草原语和中原语的古老语言,这种语言的音节飘渺而空灵,亘古苍老,似是低吟,又好似高歌。
这是大爷爷陆天尊从小就教导陆枫离的那种神秘的语言,陆枫离自幼耳濡目染,每当他听到这种语言时,都会自然而然的手舞足蹈,喜笑颜开。也正因如此,这种语言比起其他语言来说,更像是陆枫离的母语,早已经化作他的一种本能。虽然他平时在火枫谷时只用中原语与其他长辈对话,在这月余中又习惯了用草原语交流,但当他听到这神秘语调时,仍旧本能的产生了反应。
“你怎么会用这种语言的?”陆枫离同样嘴唇微动,发出了那神秘的声调。顿时,他与天一之间仿佛构建了出了一种共鸣,那和大爷爷对话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通过这种神秘的语言,二人的精神仿佛连接在了一起。
“果然.......”天一的精神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起伏,在二者相连的精神世界中,陆枫离只觉得在这一刻,大地回春,无数鲜花在天一的身边绽放开来,散发着喜悦的情绪。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既然你也懂‘神谕之音’,那么你也许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再度确认,放心,我会说服王上的,但也希望你能配合我。”天一对陆枫离说道。
“神谕之音?唔.........我会配合的,方才我的确看到了一些画面,也听到了一个声音。”陆枫离回道。
天一闻言,不再多语,随后陆枫离只觉得与天一断开了那种精神上的感应连接。环顾四周,金刀卫队依旧虎视眈眈,忽尔戈也是皱眉沉默不语。荣耀之殿外风雪依旧,大地也停止了摇晃。
忽尔戈侧耳倾听天一的耳语,他的神色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古怪的看着陆枫离,似是不可置信,却又无法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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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熟悉的充满着草药香气的殿堂,温暖的炭火静静的燃烧着,穿着俭朴,神情平淡低调的草原祭司们在殿堂中各自做着手中的事,或阅读典籍,或低声互相交谈。又或者整理研磨着药材,充满着宁静的感觉。
跟随着天一,二人来到了一处房间之中。这是天一的寝室,也同时是他冥想和处理公事的地方。这建立在山体之中的石室简约淡雅,蒲团前的一方长形矮脚木案上铺着一条棕色的亚麻桌旗,整齐的摆放着三卷经卷,文房用具以及一方青铜镂空雕花香炉。炉中燃着一块特制的燃香,袅袅烟气透过镂空的炉盖飘出,散发着令人宁静气息。
轻轻一挥手,一块蒲团飘到了桌案前,陆枫离盘腿坐下,而天一则从一旁用于取暖的炭炉上提起一尊看上去颇有年头的青铜茶壶,夹起两块酥油,亲自冲跑了两杯酥油茶。粗制石杯传递着温度,驱散着寒冷。
天一弯膝正坐,仪态端正。陆枫离也连忙变幻姿势,正襟危坐,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在那静静的品着酥油茶。
时间慢慢流逝着,直到续到第三杯茶时,陆枫离用手指在木案上磕了两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尊敬的大祭司,我.......”
“茶怎么样?”天一抢先一步开口问道。
“好茶,不过再来点蜂蜜可能会好点。”陆枫离回道。
“唔.......草原上蜂蜜并不常见,是与中原贸易时的稀罕货。也多亏了有与中原通商的部族,否则这草原的生活,也许会比现在还要枯燥一点。”天一放下茶杯,幽幽的说道:“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吃过蜂蜜了,也许下次可以试着放一点。”
陆枫离有些惊讶的看着天一,在他印象中,这位草原大祭司向来是空灵出尘,不染人间烟火。而且草原祭司们也向来以苦修为荣。但如今天一却显露了他生活气的一面,令陆枫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觉得很奇怪是吗?确实,草原祭司的修行提倡俭朴,但我们毕竟仍旧是人。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修行只能让我们学会如何控制和忍耐,而并非是去消除它们。人人都有爱好,我认为反而有些时候,用一些爱好来调节精神,反而对修行更有帮助。所以在我这里,只要遵守着基本的规矩,其他合理的爱好和兴趣,我们是鼓励自由的。”
陆枫离点点头,的确,在看到外面那些草原祭司们的模样,无论是读书还是交流讨论,或者研究,他们的神情都并不是在完成命令和任务,反而更是源于自身的兴趣和爱好,在用心的去做。
“喝茶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可以帮助我冥想,来理清思路。说回正事吧。”天一放下茶杯,做出聆听之状。
陆枫离也不再隐瞒,无论如何,天一是目前为止除了大爷爷外,唯一一个和他用那神秘语言对话的人,也许从天一这里,他可以找到一些有关大爷爷等人的答案。所以他将触碰自己的雕像时,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天一聆听过程中并未插话,但陆枫离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似乎在动摇着。待陆枫离说完,天一忽然展开了案前的的一卷经卷,指着上面的工笔画,对陆枫离道:“你看到的神殿,是不是这样的?”
看着那长长的经卷上,一笔一画勾勒出的神殿模样,尤其是那大殿正面那两尊令他印象深刻的巨大雕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幅画是?”
“众神殿。”天一眼中似乎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道:“这是五百年前,我在众神殿中看到的景象,即便只有一眼,我也永远忘不了那圣洁宏伟的模样,于是便将众神殿的模样画了下来。”
陆枫离愕然的看向天一,这位大祭司的模样看上去不过三十,仿佛岁月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般,但却已经至少五百岁了?寻常凡人,即便寿命再长,也不过百年岁月。而能活五百岁以上,只能说明天一不是寻常凡人,而是传说中掌握着秘法的修仙修神之人,也只有这些掌握着超自然之力者,才能够打破自然的规则,挣脱生死轮回的束缚,长生久视。
陆枫离没有惊讶太久,毕竟火枫谷的诸位长辈,也都是这种不可用凡理来推断的存在,虚无天诀的森罗万象篇中亦有关于此类的记载,甚至大爷爷陆天尊等人,便正是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只不过出谷之后,陆枫离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类人,难免会觉得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