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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活化之蝶

阿朵其玛积蓄着最后的灵气和气力,而牙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转瞬间,他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那不断爆发出的音爆之声,让人很难想象阿朵其玛究竟是如何抵挡住这猛烈的攻势,也很难想象牙牙的身体是如何承受住这种高速移动所带来的极大负荷。

没错,这种依仗极速的战技,是一种攻势和危险并存的战技。极速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在重创敌人的同时,对于施展者来说也需要承担极强的反噬。毕竟在给予敌人力度的同时,身体也会遭受一定的反冲力,若是身体素质不够,先不说一击击出,未能毙敌,反倒先震碎自身筋骨,撕裂自身肌肉。单是那极速移动时激荡起的风压所加于己身的热力,便会将自己摧毁。

能够晋升至最终十强的战技者,绝对没有一位是可以小觑的。无论是名声赫赫,抑或是默默无闻,在这代表荣耀的擂台上,他们都将会绽放出最为灼热和耀眼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用的,没用的!乖乖认输吧!”牙牙的狂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连番猛攻,他竟然气力丝毫不减,甚至还有加强的趋势!即便他的速度如今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用肉眼捕捉到的了,但众人依旧从那不断爆起的音浪中,感受到那份可怖的疯狂。

“结束了。”牙牙的声音忽然飘出,通过极速的全面攻势,他已经先阿朵其玛一步,抓住了她防守上的缝隙。他也看出了阿朵其玛的真正意图,虽然他并不畏惧,但既然已经交手至此,他不会给予阿朵其玛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时机!

一道灼灼之光猛烈绽放,瞬息间,只见半空之中,那两双流光蝶翅将牙牙包裹,形成了一枝光耀利矢,自上而下激射而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间,不,甚至连半息都没有!在这种极速之下,牙牙将所有力道汇聚于一点,在此刻,他化身为了最强的一枝箭矢,毫不留情的朝着阿朵其玛那防守上唯一的薄弱点,狠狠的扎了过去。

流光消散,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众人紧张的甚至不约而同的在同一刻屏住了呼吸,无数双眼睛同时看向了那蓝色擂台上的两个人影。

一左一右,左边的阿朵其玛面如金纸,绝美的容颜上此时已经是冷汗满面,颤抖不已。

她嘴角溢出鲜血,耗尽所有气力的她已经无法再支撑身躯的站立,单膝跪倒在地上,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而右边,牙牙则是缓缓站起身来。他那瞬息一击的冲击力甚至将擂台冲击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他的嘴角露着那狂傲的笑容,转过身来,得意的看着阿朵其玛。

“阿朵其玛败了?”

人群中爆发出了无数惋惜和震惊的声音,虽然他们不愿意去相信自己所支持的这位青雪妖姬被狂蝶牙牙击败,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显示着这是事实。

草原祭司将手从眼部缓缓放下,方才那灼灼一击绽放的光芒,让距离擂台最近的他差点被刺瞎双目。此时他强作镇定的适应着眼中闪烁的炫光,恍惚间看着半跪在地,已经摇摇欲坠的阿朵其玛,以及一脸得意的牙牙。

“胜负已分。”草原祭司心中想着,他准备着手势,只待阿朵其玛晕厥过去的那瞬间,立刻宣布结束比试,以免她受到不必要的致命追击。

可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观战的陆枫离却是眼睛一亮,他通过灵气视界,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进展。

而与此同时,牙牙脸上的得意神色也是骤然一疆,他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一个跟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稳住身形,牙牙却忽然觉得内心一阵烦闷,下一刻,他就好似被冻住一般,浑身变得僵硬起来,就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了。

这刹那间的反转,让原本就愕然的众人再度愕然。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唯有少部分熟悉阿朵其玛的人以及精通战技的高手,才能揣摩出内中一二。

“这就是你的杀手锏吗?原来,你那个破绽,是故意卖给我的......”牙牙的舌头也渐渐麻痹,他含糊不清的说出这番话,作为交手者,他最直观的察觉到了阿朵其玛战技的玄机。

原来,在二人交手的瞬间,阿朵其玛放弃了防御,将她积累已久的灵气,全部化作了无数道细密的灵气冰针。通过交手瞬间的肢体接触,将冰针全部打入了牙牙的身体之中。

这是一步极险的招数。因为这种灵气冰针只有确保身体接触,才能够成功打入敌人体内。但身体接触意味着放弃防守,要承担着被一击致命的风险。稍有不慎,便会先敌人一步被击杀,是唯有绝境搏命之时,方才会使出的最后翻盘一招。

然而一旦成功,那灵气冰针便会通过特有的寒气,封锁住敌人的周身穴道。这是一种来自内部的伤害,破坏的是敌人的经络气脉,是属于点穴术的一种变种,非精通精妙战技和战魂灵气操控之人,无法完美施展。

阿朵其玛大口喘息着,她知道结束了,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方才完全是凭借着莫名的直觉,才险而又险的躲开了牙牙那致命一击,却也被余波重创。但同时她也找到了反击点,完美的施展了她的搏命战技【冻天】。

此时的她,随时都会倒下,但她却不能倒下。在不屈的意志之下,她强撑着站起,摇摇晃晃的朝着牙牙走去。不需要杀了他,只需要将他丢下擂台,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牙牙将会成为她晋级的最后一块垫脚石。

全场寂静无声,憔悴的青雪妖姬此时哪怕已经不再如平时版完美,而是伤痕累累,披头散发。但她奋战至最后一刻,那绝境中也毫不放弃的反杀,让众人知道,此刻,荣耀归于她所有。

“女人,你很强,我牙牙由衷的佩服你。”

牙牙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原本已经暗淡的流光蝶翅,此时再度绽放出光芒,仿佛为牙牙注入着活力一般。他原本被冰冻后已经化作青灰色的肤色再度柔和起来,就好似春风化冻般,结束凛冬,为大地迎来新生。

是啊,阿朵其玛有绝地反击的杀手锏,牙牙又何尝没有呢?

“蝶化的秘密.......我知道了........”

陆枫离的瞳环完全凝聚在了牙牙身上,他想起郝六叔在教导他医术时说过,无论是人,还是家禽野兽以及花草树木,但凡具备生命的生灵,维持其生存的根本因素之一,便是【灵气】。以人为例,通过呼吸饮食,利用五脏六腑,将外界蕴含灵气之物消化调和,化作本身之灵气,经由经络气脉,流遍周身循环。万疾之根,无外乎因疾病或伤痛,破坏阻碍了经络气脉的运转,导致灵气循环中断,无法维持生存所必需。轻者乏力,重者脏器衰竭,若无法及时调理,便会致使生机泯灭,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寻常人汲取五谷杂粮之灵气,再通过日常作息来消耗和使用灵气。这是一种无意识的本能行为而掌握修炼之法之人,例如陆枫离,又例如草原上掌握战魂的战技者等,他们会运用各种方法,来跳脱本能,从而自我去采集除却五谷杂粮之外的天地灵气,并且运用它,从而获得比寻常人更加强大的力量。郝六叔将这种维持生存,给予力量,让生灵可以调配其控制身体活动的灵气,称之为【活力】。

阿朵其玛的战魂技【冻天】,其中便多少蕴含医学之理,通过封锁经络气脉,阻碍灵气的调度,从而让对手的身体失去灵气的供给,导致失去【活力】,无法受身体主人主观意志的控制。而她在抵御牙牙攻击之时所不断暗中积存的灵气,也正是通过特殊的方法来凝练灵气,由主观意志来调配灵气的运作。

灵气并不是吸纳多少就会使用多少的,除却维持基本身体机能,自然消耗的灵气之外,多余的灵气会被身体储存起来。故而按照一般的情况来判断,往往肉体显得越是壮实高大的人,其力气也会越大,外表会显得十分刚猛雄壮。这便是身体储存大量灵气所体现出的外在表象。而灵气储存不足之人,则会显得面色苍白,身体瘠瘦,摇摇欲坠。这便是长期灵气不足引起的活力衰竭之症。

但这也并不是绝对,寻常人不懂得如何淬炼灵气,只知道一味的汲取,故而体内所储存的灵气杂而不纯,身体即便显得庞大,但半数乃杂质所组成,在必要之时不能很好的汲取,这也是为什么一些脑满肠肥之人往往比瘦弱者显得更加有气无力的原因之所在。草原人之所以体格健壮,力气远超中原人的因素,便在于他们通过修炼战技,或者是日常的骑马放牧等劳作,或刻意或自然的淬炼出了优质的灵气,将其存储在周身肌肉之中。

对于灵气的凝练,汲取,转化等方面,越是精妙入微,越是得心应手之人,就越是能将大量的灵气压缩至细微,从而让有限的储存空间之中,能够蕴含更多的优质灵气。好比同样大小的一块肌肉,阿朵其玛,沐夜月这类以精巧取胜之人,虽然他们看上去纤瘦苗条,但其体内灵气含量,远高于霸德尔等人。而霸德尔等人虽然没有阿朵其玛等人那般精妙的灵气操控,但却通过锻炼肉身,让肌肉增多,从而扩大储存空间,以量来取胜。

这两者皆是修炼之道,各有优劣,却没有强弱之分。

当然,除却肉身淬炼储存灵气之外,世间还有诸多法门流派。不单单利用肉体来储存灵气,更是通过冥想,打坐等淬炼精神的方式,利用意志力来束缚住灵气,将之纳入腹内丹田等处,称之为【紫府气海】。拥有紫府气海之人,即便肉身孱弱,依旧可以调配庞大的灵气为自身所用,是有别于草原的另一大修炼体系。

以这些理论为基础,再通过天青色瞳环的灵气视界中,对于牙牙的灵气流动和强度的分析,陆枫离终于看出了牙牙为什么能够拥有如此惊人速度的秘密。

“那双蝶翅,是牙牙灵气的外放,同时也是他灵气的源泉。不仅可以让他在空中移动,更是随时随地往他的身体内注入损耗掉的灵气.......每一次的灵气注入,都会刺激他身上的每一处皮肤,骨骼,经络气脉,让原本干涸的灵气再度填满。散发出新的活力.......”

陆枫离眼中光芒闪烁,他下意识的分析着,呢喃自语着,虽然并不是刻意讲出来,但却仍旧引来了阿米尔,阿洛,以及那毒蜂达达的注意。

陆枫离呢喃之时所用的是中原语,阿米尔听不太懂,阿洛不屑于去听,而这位毒蜂达达,却恰好懂一些中原语。故而他沉下心仔细聆听,却是面色一变,有些捉摸不定的,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陆枫离。

“化茧成蝶......疤痕消失......头发长出来.......没错,和那个雅戈达的不死之身不一样,牙牙并不是不死之身,而是通过庞大灵气的注入刺激,从而激发出了周身每一处的活力!就好比为将死之人续命之时,可通过金针刺穴来调节灵气流动,抑或是千年人参等富含灵气的天材地宝,来强行激发出身体中的潜藏活力,为将死之人带来生气.......他的战魂,便正是运用这种原理,通过不断由双翅所注入的灵气,来将身体反复活化!随时保持在巅峰水准!这就是他为什么可以如此快速的移动,并且完全不用顾忌受伤的秘密之所在......”

陆枫离想到这里,不由得动容。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牙牙为什么被称作【狂蝶】的原因所在。

他或许是狂傲,或许是疯狂。但这些都是外在的表现。牙牙最狂的地方,是在于他对于自己的【狂】。

狂者,极也。牙牙的战技,便正是如同化茧成蝶,飞向天际,追寻阳光的蝴蝶一般。蝴蝶虽然美丽,但寿命却是极短。这是因为在化茧之时,用掉了太多的活力。这是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绽放。因为这种活化肉体的方式,是极其折损寿命的。每绽放一次,牙牙的寿命便会缩短一分。长期以往,也许这位狂蝶牙牙,将活不过三十岁。

但这是一种对于自身战技之道的极致追求。哪怕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但也许比碌碌一生,活成一个谁也不知,谁也不晓的平凡老人要好。

狂放不羁的蝴蝶,也许,这才是狂蝶牙牙最真实的一面。

“你的哥哥,很厉害。”陆枫离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他发现达达在注视着自己,却展颜一笑,由衷赞叹道。

“中原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来头.......”达达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转回擂台上。可他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陆枫离的推测基本上是正确的,牙牙的战魂,真正的名字是【活蝶】。这是他们萨尔玛一族百年也难得一见的战魂。与之配套的战魂技更是能追溯到部族起源。活蝶代表着的,是【生】之力,能够凝聚出活蝶战魂之人,往往都比常人要拥有更多,更庞大的灵气储备,这种战魂,能够通过刺激肌肉等方式,让其使用者在战斗时随时保持着巅峰水准。寻常伤势能够极快的愈合,而就算是致命伤,只要不是一击致命,那么便能够通过灵气的刺激让身体再生。而爆发的灵气也能够让使用者肆无忌惮的外放灵气,从而提升出拳的威力,抑或是移动的速度。

然而作为力量的代价,往往寄宿了活蝶之力的战技者,都不会长寿。部族历史上所记载的所有活蝶之力的寄宿者,没有一人活过四十岁。虽然对于草原人来说,也许死亡只是回归众神的怀抱。但对于达达来说,牙牙是他敬爱的兄长,每逢想到兄长会因为过度使用战魂而早逝,他的心情便是又骄傲,又害怕,复杂无比。

牙牙此时已经恢复行动力了,摇摇欲坠的阿朵其玛彻底失去了胜利的希望。她损耗过度,恐怕也没有办法再反击了。

阿朵其玛看见牙牙恢复动弹,神色也仅仅只是微微一讶,却仍旧没有停止缓慢前进的步伐,寂静中,她就那么慢慢的朝牙牙走去,而牙牙也岿然不动,就那么站立于此。

抬起手,握成拳,毫无力道的一拳砸在了牙牙的肩膀上,甚至连一道拳印都没能留下。阿朵其玛的拳头就那么停在牙牙的肩膀上,良久之后,众人才发现,她已经晕过去了。

轻轻扶住完全昏迷过去的阿朵其玛,牙牙并没有默不作的等待着草原祭司们的赶来。他的表情再度回归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此时他眼神看向阿朵其玛,却似乎多了一份尊敬。

身后的双翅扇动着,他将手掌贴在了阿朵其玛的额头上,只见双翅散发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随后,那双翅竟然瞬间碎裂,化作了无数只闪烁着斑驳光点的美丽蝴蝶,纷纷顺着牙牙的手掌,包裹着阿朵其玛,没入她的体内。

只见伴随着蝴蝶的没入和消失,因为方才最后一击从而彻底力竭,灵气几乎干涸的阿朵其玛那苍白的脸色,渐渐的恢复了一丝红润。缭绕在她身上的一丝死气被驱散,虽然仍旧昏迷,但却足以支撑到草原祭司们为其疗伤了。

活蝶,不仅能够强化自己,保持己身再生。更是可以救助他人!

历代的活蝶寄宿者,往往最终不是死于争斗过度而导致寿命消减。而是因为将自身所拥有的活力分享与族人,去救活那些因战乱而苦痛缠身的伤者。他们是战场上的杀神,更是救济生命的神使。

杀戮的狂暴与救赎的圣洁。或许这才是牙牙为什么有多张面孔的原因之所在吧?

目送着阿朵其玛被草原祭司们抬走,他闭目,沉默一会后,忽然睁开双眼,身后的双翅猛然绽放,高声喝道:“谁来!?”

观众们顿时沸腾起来,他们高呼着牙牙的名字,他强大的战技,以及最后对阿朵其玛表现出的尊重,已经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对于这本届天山祭的头号黑马,众人不由得期待着他再度的胜利,或者说是期待着一名能够将强大的牙牙也击倒的高手出现。

无论何种,都将会成为一场更加精彩的战技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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