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平地而起的呢?还是渐次升高的呢?
这个疑问一直停留在我的童年,平原辽阔却成为了十年的禁锢,今天我将要冲破它了!
火车久未启动,窗前母亲细心叮嘱着我,一点这个一点那个,吁,这些陈腔滥调我还要听多久?许又一个十年呗。
今晚母亲只好去二舅家睡觉,我们家的屋子不敢住人了,从厨房延伸出来的裂缝张牙舞爪地爬到卧室。父亲说别去冒那个险,去亲戚家将就几晚上.....谁知道政府的援助下来之前得有几晚上呢?
总之我们暂时无家可归了,在二小里上学的那些同学也回不了家,他们大多数家在三条河那头,三条河上三座桥都垮塌了。学校里只有两个篮球场算空地,他们也许会在那儿搭帐篷睡段时间。
这几天的蚊子多毒啊!怎么睡人嘛!
父亲说是在亲戚家将就几晚,结果自己带着儿子——也就是我——要跑去外省朋友家去住了,留母亲一个人在这儿看地。
我只担心二舅那个不老实人会不会动手动脚,如果会的话我和父亲绝对会把他双手双脚打断!
震后第一晚我老是睡不着,总觉着自己的脑袋就是震源,疼得紧!难受得很!隔不久还呕吐,胆汁哗哗往外冒。
地里的庄稼东倒西歪的,看得母亲气急败坏地骂天老爷。我说,这有必要吗?不就是一年的粮食嘛,又不是抠搜不出来。
父亲笑嘻嘻地曾跟村里守夜人开玩笑,这段时间可以打打妄逛(方言,开小差),因为挨家挨户的房子都成了危房废墟了,机灵贼才懒得来光顾呢。
现在,我坐在火车上,突然意识到即将离开家了,而且是是奔向另外一个省的城里去,心里就一阵激动!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感,掺杂了思念,向往和对未知的轻微抵触在里面。
是的,火车开起来了,我的激动有增无减,但山的出现还要等很久啊,如果我一直这么白白浪费精力也许到时候就看不到山的起点了。
父亲此时一反常态不再嬉皮笑脸,而是像个老师一样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出了神,在他装满了黄土和农具的脑袋是否会产生一些读书人才会产生的思考呢?
兴是不会哦,有一句好话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自顾自地问了句:“雾都似乎灾情也挺严重?”
坐在对面看报纸的老先生自顾自地答了一句:“不如这边厉害,好歹那儿是钢筋水泥地呢。”
“哦,那好.....”二人的对话便没了下文。
我好奇地问道:“雾都真的到处都是雾吗?真的汽车开在路上都看不见人的吗?”
“雾都?”老先生抬起头用他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你是说雾都?哦.....可以那么说吧,但是雾并不是实际的雾嘛.....这要你这怎么看了,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式。”
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不过也就如此而已了一会儿,我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