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自己额头冰冰冰凉凉的,像是被放了块冰块,紧接着她感觉脸部突然变得温暖起来了,她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她的喉咙干的发紧,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手也移开了。
她先是看见明晃晃的光芒从窗口传进来,让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梦里的一切渐渐远去,可是那股悲伤绝望的感觉却还在自己胸腔里久久不能散去。
“要喝水吗?”她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她朝旁边看去,是夏云念。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张新月,不是谢清羽,不是梦中那位晨耀公主,那些情感真实浓烈,但不是她,只是梦境。想到这些,她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庆幸。
“嗯”她说。
旁边的人拿来,一杯水,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她喝了下去,水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是很凉。喝完了喉咙好很多了。
“谢谢你!”她转头朝旁边的人笑着说道。却看到那人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啦?”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夏云念看着满脸泪痕却不明所以的张新月,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她又梦魇了吗?到底是什么梦让她这么伤心,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道:“你梦到什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张新月看着濡湿的帕子,突然意识到刚刚她眼睛里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怪不得风吹到脸上会这样凉。
“没什么,就是梦见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虚构的,但不是现实。”她收敛了一下脸上那副懵懂的表情说道。她低下头,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梦境中的事,她是她自己,梦境再真实也是别人的故事,她无法改变什么,她无需改变什么。
可是,她仍然觉得孤独恐惧,像是有一双大手不断地把她往那个模子里按住。告诉她,如今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突然,她感觉自己头被一只手揽住了,一只温暖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瓣,她不由得睁大眼睛,看到的是夏云念放大的脸,和他微微闭上的眼睛。长而美丽的睫毛微微垂下,她闻到了一阵桂枝的香味,她感到这一段时间好像很长。
她被亲了!意识到这个的时候那人已经放开了她,他的眼睛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他说。
“你……干嘛啊!”她的状态终于被从梦境的恍惚中被拉出,看向眼前这个男子,但是,心里却并不觉得孤独了,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惊喜。
“今天逾越了,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们还是朋友,无论如何,我会帮你找到家人,在那之前,我也会一直保护你,做你的家人,像你保护我一样。”他说着放开了她的手。但眼神还是很温柔。
“是嘛~”她微微一笑,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如果可以回去的话,那么在此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当做是一场梦境,无所谓我是谁了,如果回到了原来那具身体,这里的一切就与她无关了。
夏云念看见她脸上释然的表情,心里不禁涌出一丝苦涩,她也许只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吧,也许找到她的家人那一天,她真的会消失吧!可是,回味一下刚刚那个吻,他又觉得没什么了,至少,有生之年,他吻过这个女孩,这个带来温暖与爱的女孩。
他转过身,拿来水盆和毛巾,又给她擦了擦脸,道:“下次不要在这样了,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任何人而伤害自己,即使是我,也不要这样。”
“什……什么?”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却没有说话了,静静地走出门把那些水倒掉。
张新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背影,翻开自己的袖子,果然白色绷带已经被换成新的了。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怎么就被他发现了呢!太尴尬了,发现自己喝的药里面有血他会怎么想啊。
她的手臂的痛楚已经慢慢地消退了,那个梦给她的恐惧也在慢慢的消退,她现在只想尽快的回到自己的生活,也许她回去了之后这具身体的灵魂还是可以回来的,也许这具躯体还是可以在世界上活着,也许到时候……那位真正的公主可以回来了,也许……他再见到这具躯体的时候,已经不是自己了。
不知为何,她想到这个的时候,心里突然闪过一丝钝钝的痛苦,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意思。也不再去想了。
夏云念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她这副静静发呆的样子,不知为何,感觉这次病中梦魇之后,她身上突然像是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像是突然加上了某种负担。这让他有些担心,之前的她看起来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朋友,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带着好奇和不解,现在像是长大了,从小孩变成了少年,对世界的不解依然存在,好奇却大大减少了。
“你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粥?”夏云念悄声问道。
“啊,有粥吗?现在几点了呀?”她问道。
“我煮了一些清粥,现在是下午,你睡了一天一夜了。”他轻声道。
“这么久了啊。”
夏云念将在隔间煨着的白粥盛一碗出来,小心翼翼的递到张新月床旁边的案首上,见她不为所动,便拿起碗,棕色的瓷勺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道。
“吃一点吧,吃点身体会好点!”他平静地说。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她,好像她不吃他也不会把手拿开似的。
张新月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的意思吃了两口,只是,她现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在船上的时候她的肚子总有一种胀胀的感觉。
吃了两口后,便夺过他手里的碗道:“我自己喝吧,被人喂怪不习惯的,我的手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呢!”
夏云念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喝完才拿着碗走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中药的苦香味,将船上的海腥味遮去了不少,还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淡雅清香,悠悠长长。
张新月心里升起一股宁静的快乐,转瞬即逝的快乐。这样也挺好的,她想,生病被人照顾的感觉也挺好的。如果有一天自己老了,只要身边有一个人,这样陪伴着自己,想必会很开心吧。她遐想着这样的生活,随即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再有这样一个人了。如果可以,自己还是要回去的,回到现代去,回到属于她的身体里。
日薄西山,海上的日落比陆地上的日落要来的更震撼,巨大的黄色圆日从绚丽化为淡然,由七彩归于苍茫,已倾尽一天爱的余晖,无阻的洒向海面,洒向旷野。
即使只是在船舱的小窗子上看到这个景象,也足以让张新月惊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