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放手,也不想放手。”他凑近她。
“有人在看。”颜雪本能的闪躲,却被他扣住她后脑勺。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郑岭南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跟人耍赖,而且还是聚众。
“……我不高兴你来了。”颜雪被迫迎视郑岭南那双扣人心弦的深邃凤眸,胸腔内气鼓鼓的话,发出后却是低声嚷嚷,“我生气了。”
“你生气吧,我会学着习惯的。”郑岭南耸耸肩,无赖地说着,“我已经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你要毁约吗?你答应离婚了的。”纵然她很感谢,甚至有些感动他不远万里追来,可是离婚一途,颜雪是定然要走的。她不会再让自己傻瓜下去了。
“离了婚也可以再结。”郑岭南无比认真地说道,“之前我们结婚太草率了,你生气,我知道的。这次我们重新开始,先恋爱,然后再结婚。这样可好?”
“……不……我,我现在不生气了。你放开我吧。”颜雪深吸一口气,却不敢跟他对视。他眼底的认真和渴望会让颜雪觉得拒绝是中罪恶。
“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我又何必放开?”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郑岭南装傻耍赖的功力令人咋舌。
“你不能……不能这样的。”颜雪都有点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郑岭南了,他往昔不是这样子的,难道是发烧,把他的烧坏了?
“我能不能再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郑岭南性感的薄唇还似有若无的往上抿了抿,在脸颊上勾勒出一个让颜雪恼怒的小窝。
“……你又要威胁我吗?”颜雪白嫩的脸颊瞬间冷然,欲要挣脱出郑岭南的禁锢。
“没,我不威胁你。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情和决定。”郑岭南若无其事的帮她拨了拨头发,继而解释道,“我没有不同意离婚,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追求你吧。”
“什么?”颜雪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和这人离婚,就是为了摆脱他。他这么说的意思是,就算两人离婚了,她也别想摆脱他,过清净日子。这,这颜雪如何,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的啊。
“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你所愿离婚,但是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们会重新开始,先恋爱,然后再结婚。”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根本没给颜雪反驳的机会,道,“我们上去吧,爸妈应该等急了。”
颜雪气结,可是想到自己下来接他的初衷,此时有些为难了。如果告诉他,求他帮忙的话,这人一定会得寸进尺的。真不知道他那根神经搭错,离婚是为了再婚。他上次离婚之后,不是这样的啊。
想到他和金景离婚之后各有际遇,颜雪也不确定他上次离婚之后是不是这样子的,不过总听人说他是个念旧的。呵呵,自己已经是旧人了吗?书上不是说,女子思旧夫,男子爱新妇吗?
颜雪沉吟一会儿才将颜雨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一遍,而后对郑岭南道:“现在,我爸妈还不知道咱们也离婚的事情。请你……”
郑岭南接着她未完的话,道:“我知道怎么做的。小雪,这次我不逼你。”
颜雪垂眸,低声道:“老师何必呢?其实,有很多女孩子愿意嫁给老师的啊。你条件这么好。”
郑岭南偏头看着颜雪,认真地道:“可是你不愿意,不是吗?”
颜雪觉得这个话题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她的心已经乱了。
两人刚到颜雪家所在单元的楼梯口,颜爸打来电话,得知郑岭南已经来了,略略放心,又让颜雪先带郑岭南去社康(社区康复门诊)看看病。郑岭南却不愿意,说吃点白加黑,睡一觉就可以了。颜雪无奈何,只得顺了他的意思。
颜雪家所在的小区算是这一带比较老的小区,有近15年的历史了。外面的墙壁有些黑黢黢的,一片斑驳。楼道很窄,仅仅能容下三个人行走,其中一个人还要侧着身子。台阶很陡,而且还没有护栏,这让住惯了大房子的郑岭南觉得是危房。
进了玄关,郑岭南换上颜爸的拖鞋,还是有些小,脚跟和脚尖都不沾鞋底,有点像踩跷跷板。颜雪也发现了,轻声跟他说:“没准备新拖鞋,你将就一下吧。”
郑岭南没说什么,而是对迎出来的颜妈笑道:“妈,我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颜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带什么啊,家里什么都不缺。人来就好,人来就好,再等一会儿,就吃饭了。”
“谢谢妈。”郑岭南比在北京的时候,客气有礼貌太多了。
在他和颜妈寒暄之际,颜雪紧抿着嘴,不时地偷觑着他的侧脸,好似要看出什么破绽一般。颜雪有点不敢相信,这人是她所认识的郑岭南——没有丝毫的不适应,表情、神态极为安然自得。
颜妈招呼了几句,见颜爸拿着体温计出来了,就进了厨房,她厨房还炖着汤呢。颜雪要跟她进厨房,却被郑岭南不着痕迹地抓住了手腕。
颜爸甩了甩体温计,递给郑岭南,将两人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却没出言挑破。
郑岭南接过温度计,放在腋窝,随颜爸坐在竹制沙发上。
颜雪去给两人倒水。郑岭南瞅着她离开,当着颜爸的面也没敢阻止
颜雪给两人递上水,瞅准机会,跑进厨房,帮颜妈做饭去了。
郑岭南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听到厨房隐约传来几句话语,心里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颜雪会说什么,会不会说起他以及他们之间的纠纷。
应该不会吧,郑岭南如此想着,他十分清楚颜雪对父母的多么在意,是个很典型报喜不报忧的小孩子。
正想着,他听颜爸问自己话。颜爸当兵出身,对国家大事很关心。在北京的时候,颜雪对颜爸过度热心政治很有些小意见。有次,还小声嘀咕“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真是的”。
其实,她不知道,男人对国事的关心程度远远超过家事,所以才有贤妻助夫嘛。这话是郑岭南的爷爷姜一鸣说的。
颜爸问:“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听说你那边打黑打得挺不错的,是不是啊?”
郑岭南笑笑道:“打黑重庆那边力度挺大的。我在成都。嗯,打黑是公安系统的事情,和我不是一个部门,只是耳闻过,具体不是很清楚。”
颜爸沉思一下道:“呵呵,不清楚最好。我总觉着这事儿有点悬乎。现在朗朗乾坤,大好时节。虽然有些小问题,但是算得上国泰民安,你说是吧?我咋个就不相信咱们国家有黑社会,部队又不是吃干饭的。用得着……这个政治啊,真是……”
“爸说的是。”郑岭南见颜雪端了一盘西瓜出来,笑问她道,“温度计可以拿出来了吧?”
典型的没话找话。
颜雪“嗯”了一声。
颜爸拿了一块西瓜,嘟囔一句“我去看看老太婆饭做好了没”,就起身进了厨房。
郑岭南冲颜雪笑了笑,拿出体温计递给她。
颜雪瞥了他一眼,坐在颜爸之前坐过的地方,对着光看了看,高烧39。
这人居然……
“都烧到39度了,得去打点滴。”颜雪报出数字,将温度计递给他,甩了甩,收了起来。
郑岭南伸手拿了一块西瓜,靠在沙发上,咬了一口道:“没那么麻烦。我今晚睡哪儿?”
颜雪没心情跟他打哈哈,对厨房里的颜爸和颜妈说了一下郑岭南情况:“爸妈,你们先吃饭,我们回来的时候,在外面吃点。”
郑岭南却道:“不用去打点滴的,我吃点白加黑,睡一觉就好了。”
“那可不成,都烧到39了,你这孩子万一烧出个好歹来。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照顾好自己。”颜妈出来,忍不住多唠叨几句,又道:“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去看。已经好了。”
颜爸也探出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外面东西少吃,油盐味精都大,还有地沟油,脏得很。”
郑岭南似乎很怕去看病,吃个饭磨蹭了半天。颜雪收拾好东西,出来看了他半天,还在那里慢腾腾地喝汤。
“快点,我跟康伯约好了,他在值班室等着呢。”颜雪看了看时间。社区有个不错的医生,大家不叫他康医生,都习惯叫他康伯。年近八旬,是个老N城人,为人和气,服务乡里,很受大家喜欢。
郑岭南磨蹭着起身,走过去,对颜雪小声道:“真得去看医生吗?”
“是啊。”颜雪记得他以前好似不大喜欢医院,想了一下解释道,“康伯人很好的。不吃药能好的,不会让你吃药的。”
“我觉得我不吃药就能好,还是别去了。”郑岭南极力争取。他是真不想去看病,他这情况又得做皮试,打青霉素。
颜雪难得霸道一会,瞧他要回去,抓住他的胳膊道:“走啊。我都跟康伯约好了。”
颜妈正在收拾碗筷,瞧两人僵上了,出言道:“小姜啊,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怕看病?”
“没,没啊,我没怕看病。我身体,我知道,不吃药也能好。我这是心病。”郑岭南嘴巴硬得很。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反而更让人觉得他心虚。
“妈,我们走了啊。”颜雪怕他再说出什么来,硬拉着他出门了。
颜雪家距离社区诊所有些距离,两人慢走了半小时才到地方。
距离诊所不到十米的地方,郑岭南如此问道:“……我这算不算坦白呢?能不能从宽?可不可以不要离婚?”
一路上,他都在向颜雪剖白自己的心理。言辞虽然委婉,但是道歉和承认错误。
颜雪没有立马给出答案,而是道:“先去看医生吧。”
“先给我答案吧。”郑岭南却异常坚持,“如果小雪觉得我不可原谅,我也不会一直缠绕不清。”
颜雪垂着脑袋,似乎以沉默表达自己的拒绝。
郑岭南微微叹气道:“你这边事情处理好了,给我一个电话,我会尽快安排离婚。我现在就回去,你跟爸妈帮我解释一下。”
“……”颜雪猛抬头,噙着眼泪,瞪着郑岭南,从牙齿缝里发出一个,“你……”
郑岭南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颜雪的眼角,异常沉重地说道:“小雪,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早就做好决定了,何必跑过来,何必跟我说这么一段话呢?”颜雪终于缓了一口气,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又气又恼,几乎吼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是小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雪。”郑岭南见颜雪要走,上前一步,拉住她,有些不可信地问道,“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颜雪恨恨地道:“不,绝不!”
“原谅我吧?!”郑岭南不顾路人的眼光,将挣扎的颜雪困在胸中,吻了吻她的额头,轻笑道,“我坦白从宽,你抗拒从严。我以后再也不放手了,说定了!”
颜妈说,一个人遇到另外一个人,组成一个家庭,是多么不容易。
颜雪决定再原谅郑岭南一次,反正她还年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