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找,你就找,恁多废话。没人,就你一个也给老子滚来。”郑岭南火了。
吴泽呵呵笑道:“成。姜处把你藏的好酒给准备上吧。”
郑岭南道:“酒菜自带”
自来到成都之后,他一直也没认真过装修他的单位分的房子。家里没请保姆,只请了一个钟点工,每周打扫两三次卫生。本想着颜雪来了,这里就有女主了呢。
呵呵,她哭着对他说:“我不能再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了,太痛苦了。”
已经两个女人对他这么说过了。
前妻这么说,颜雪也这么说。
既然能放过前妻,为何不能放过颜雪呢?
她确实什么都没做错,错的就是认识了自己。以她的性子和相貌,也能找个不错的老实男人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吧。
既然已经说好了,再见,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
吴泽拎着酒和菜按门铃时,郑岭南眼角有些许湿意,他忙擦掉去开门。
见只有吴泽一人,郑岭南还探头看了看外面,不信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姜处又不出酒也不请吃的,自己吃自己,只能是我自己咯。”吴泽其实是个蛮幽默的小伙子。
郑岭南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又滑头,进来吧。”
吴泽进来,将在24小时营业的熟食店买的食物奉上,给郑岭南斟酒道:“姜处,你也知道我哪里没什么好酒,将就着喝吧。”
郑岭南夹一个鸡头丢进嘴里,嫌弃吴泽用的酒杯小,直接道:“甭捯饬了,一人一瓶,直接对瓶口干。”
吴泽不可置信地道:“姜处,你酒量恁好,干啥子每次都让我替你应酬了?”
郑岭南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还不是看你小子能喝,给你个贡献的机会。”
吴泽嚼着鸭脖子,不服气地道:“什么贡献啊,哪次不是喝得我胃穿孔。姜处,你也太会装了。”
来到成都的郑岭南低调了很多很多,架子小了,人也温和了很多,所以吴泽才敢这么跟他说话。若是在北京那会儿,哪个下属敢跟郑岭南这么说啊。平时一副扑克脸,一点笑意都没有,谁见到他都怕。
郑岭南对着酒瓶喝了一口酒道:“……是太太不让喝。你小子没结婚,不知道……要听老婆的话。”
他这还没喝醉呢,就开始说胡话了。金景是管不了他,颜雪是根本不管他的。
听郑岭南这么说,吴泽挑了挑眉,知道他和颜雪闹别扭,可也不好问啊。他再没大没小,也不敢贸贸然问郑岭南的婚姻生活。
吴泽掩住自己的好奇心,故作疑惑地道:“嫂夫人呢?今天怎么没见到?”
郑岭南斜睨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道:“以后再也不会管着我,不让喝酒了喽。”
“您和嫂夫人吵架了?”吴泽心里想到的比这个严重。
“……吵架?她啊,是不会再给我这样机会了?”郑岭南扯了扯嘴角,眸底却闪过一抹狡诈。
吴泽没继续问,而是道:“我没结过婚,也没谈过恋爱,女人……我不懂。来,我敬姜处一杯。”
不到3点,吴泽已经醉卧在沙发上,而杯盘狼藉,郑岭南却异常清醒。
他摸出电话,燃根烟,拨通颜雪的电话。反反复复,直到颜雪那边关机。郑岭南依旧一遍一遍的拨,听着答录机似的移动客服回话,心口寒冷如冰。
谁会想到,一向温柔顺和的她,会如此决绝?
来时,让他措不及防;走时,让他无从追回。
这个恼人的小东西。
又燃了一支烟,郑岭南将手机扔在茶几上,眼泪打湿鬓角。
王尔德说,当爱到了终点,软弱者哭泣,精明者马上去发现一个,聪明的早就预备了一个。
前妻走的时候,他哭了,而后快速地寻找到下一个。
现在颜雪走了,他也哭了,却觉得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他已经彻底地放弃了在感情上的自信,曾经,曾经,他一度很自信自己可以控制局面的啊。
他是男人,他不哭!
手机响了,颜雪终于发来了短信。
她说,我回N城,很晚了,车上的人都休息了,不要打电话了。
郑岭南咧嘴笑了,尝到泪的苦咸。
他回道:好,我听你的话,老婆。
颜雪回道:老师,保重,安好。
他眨了眨眼睛:我不要安好,我只要你。白萝卜,我只要你。
颜雪回道:我不是白萝卜。
他道:你是我的白萝卜,我不要保重,不要安好,我只要你。
颜雪:晚安。
他道:你到了什么地方?
颜雪:快到重庆了。
他道:等我。
后来,郑岭南的朋友说,某年深夜,曾见到一个跟他长相很像的人,在重庆火车站,大哭。
那时,颜雪问他:“你真的去追我了吗?”
郑岭南脸黑黑红红地道:“我哪里知道,我……我当时喝醉了。”
颜雪撇了撇嘴。
郑岭南问她:“……你为什么不下车等我?”
颜雪挑眉道:“我为什么要等你?”
郑岭南愤声道:“我是你老公!”
这是多年以后,他已经在巴黎街头找到她了。
那时。
颜雪听了他的话,抿着嘴,只是羞涩的笑,不言一句。
她没告诉他,当时她真的下车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火车快入重庆站的时候,颜雪接到郑岭南的短信。
他说:乖,下车,等我。我爱你。
也许是最后三个字的魔力吧。
颜雪不止一次那么想,车进入重庆站的时候,她拎着行李下来。其实很茫然,跟着悉悉索索几个乘客朝火车站出口走去。
夏天后半夜的风已经没了丝毫燥热,带着冷冷的凉意,摸着颜雪的皮肤。
站在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出口,找不到熟悉人的脸,她大哭。
她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是个笨蛋,是个二百五。
从成都到重庆要很长一段的路的,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就算他有能力,就算有特权,也不会这么快啊。
更何况,颜雪也知道他并不是钢铁强人,在爷爷姜一鸣面前,郑岭南就是个娇弱的孩子,不抵他一脚踹的。
在北京的时候,吴雅兰也跟她说过,郑岭南在成都的情况。
吴雅兰说:……在北京呆的好好的,(2008)3月份就可以提干了。现在又去了成都,那边也没个熟人,只怕还要熬个三五年。
颜雪没接话。她也为他惋惜,可是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吴雅兰说:你好好想想。岭南是个不错的孩子,有时候有些固执。他……这次确实不对了。不是有句话说,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吗?
颜雪依旧没接话。那时候,她不觉得他们之间有爱情的。他有各种现实的考量,而自己呢,被威逼着,走下去只是迫不得已。
纵然如此想,颜雪还是在火车站出站口,等到天明。
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颜雪笑着哭了,望着它。
她对自己说:以后别傻了!
可她还是傻的可怜!
等她刚回N城,连瞌睡还没来得及打,刚把行李递给颜爸,就接到吴泽打来的电话,说郑岭南高烧不止,一直叫她名字。
颜爸偷听了她电话,也知道她去了四川,瞧她一脸憔悴,忙问道:“你和小南吵架了?”
颜雪张嘴欲言,我们离婚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垂首道:“爸,我困了。”
颜妈上前替她挡了四邻的问话,低声对她道:“你在家这段时间,有人问你姐的情况,你别吭声啊,一律说不知道。”
颜雪一路哭得脑袋疼,却还是听进去颜妈的话,忙问道:“妈,我姐怎么了?”
颜爸瞪了颜妈一眼,责备道:“孩子才回来,你就说这些个,真是……你,看看你,不是让孩子白操心嘛,她又帮不上忙。”
颜妈摸着眼泪道:“我不服气嘛。那个时候,咱们可是把国栋当儿子疼的。现在他……当了个什么破主任,就了不起了,那么糟蹋人。”
颜雪唬了一跳,二姐和二姐夫是大学同学,比颜风还早两年结婚,一直是恩爱夫妻啊,听颜妈这话两人出问题了。她一阵头疼,眼一黑,就晕倒在颜爸怀里。
等到醒来,天已经黑了。
颜爸见她醒来,递给她一杯牛奶道:“喝吧。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弄的,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竟然饿到晕倒。”
颜雪红着脸道:“晕车什么也吃不下。”
“不是做火车吗?”颜爸觉得女儿没说实话,这么问了一句,也没再深入,转而道,“现在好了些没?”
颜雪小口喝着牛奶,头脑清楚些,问颜爸道:“我姐和姐夫怎么回事?”
颜爸一脸怒色,却难掩悲哀,道:“他们要离婚。”
“离婚?”一听到这个词,颜雪心骤紧,猛喝一口牛奶,压压情绪道,“怎么突然要离婚啊?”
颜爸沉默不言。
颜妈进来,哭哭啼啼地道:“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在外面养了狐狸精,给他生了个儿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当年那个笑得一脸羞涩,一切唯姐姐马首是瞻的姐夫,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那么幸福……
“那现在怎么办?”颜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