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被人抓住了,说你不可以放弃,因为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因为她年轻,可以当作生育机器。
因为她柔弱,可以被他的对手欺凌。
因为她卑微,可以被所有人忽视,像杂草一样被踩来跺去。
她难道就没有自尊,就不该被人尊重吗?
她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利用,而去抛头颅洒热血呢?
反过来,却弄得一身狼狈,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呢?
为什么呢?
对了,甚至要付出赔上亲友的代价。
颜雪想不明白,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太笨了,贪图了本来不该是她的东西,所以老天爷才会这样子惩罚她,让她认清楚自己的本分。
想到父母,颜雪心里一阵焦虑,已经快半个月没跟家里联系了,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
她快速地从床上坐起来,爬下去,抓起手机,也不看时间,抹掉眼泪,就喂。可是好半天,家里的电话还是没人接通,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了,想必父母都睡了。
颜雪抱着膝盖,咧开嘴,嘤嘤小泣起来。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长这么大从来没让父母骄傲过,如今还背地里给父母挣恶名。心里也知道父母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想到父母被别人那样看待,就算那些人是陌生人,颜雪也觉得委屈。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愈发觉得和郑岭南在一起是多么不值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颜雪毕竟不是圣母。她是人,有着人的自私天性,天然的想要去趋利避害。
由于头天晚上没有休息好,颜雪第二天晚起了。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吃中午饭时分了,肚子饿得很,昨天没有好好吃饭,胃里总觉得有些应付。洗脸刷牙之后,趴在阳台上看楼下还有没有令人害怕的围观人群。
虽说楼下人迹稀疏,颜雪却也不敢下去,真怕那些个媒体记者突然跳出来,对她穷追猛打。正苦恼着,门被人打开了,是梁一优。
梁一优对颜雪没什么好感,颜雪对她依然。两人互不待见地各自扭头做自己的事情。梁一优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宿舍的。
自她进来,颜雪就面朝着西边的墙壁,没事找事地翻着书看着。她真希望梁一优快点走,这个女孩子真是太恶劣了。做出那样的事情,说出那样的话来,居然还摆出这样的态度,仿佛受伤害的是她一般。
梁一优确实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了,因为颜雪这个丫头,一向宠爱自己的舅舅和妈妈,居然凶她,说她不知轻重。她回了一句嘴,竟然还被妈妈打了一巴掌。妈妈告诉她,颜雪是姜岭南的妻子。姜岭南这个人,梁一优是知道的。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准姨夫,没想到颜雪竟然是他的妻子。妈妈告诉她,现在陈家的情况不如之前她外公在的时候,虽然外婆还在,有些老交情,但是现在非常时期,必须低调一些。
虽然得知部分真相,她按照常理来推断,觉得颜雪应该是小三上位。不然以她的身份和家境怎么可能嫁个郑岭南那样的男人。原本她还以为颜雪的身份只不过跟杨家那个姨娘似的,不过是个二,可没想到舅舅竟然说她是姜老太爷承认的姜家大少奶奶。梁一优就算再不懂事儿,在他们这个圈子生活久了,也知道一些规则。没想到颜雪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子,居然有如此手段。
想到哥哥林郎得知这件事情的脸色,梁一优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颜雪定是有意接近自己的哥哥,才会给哥哥那种错觉。说不定颜雪还是郑岭南的棋子,想让颜雪使用美人计来得到他们陈家的资料呢。不然她好端端的一个姜家大少奶奶,跑去做什么勤工助学,又不是跟她哥哥似的,因为男子汉情结发作。
这些心思是没让颜雪知道,让颜雪知道,定会哭笑不得,说她果真是大家小姐,没有吃过苦头。就跟某个领导人的孙女小时候一直以为飞机只是几个人乘坐的一般。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梁一优终究没有忍下胸中的那口浊气,出言不逊道,“没想到竟然是姜大少奶奶。你还真有点本事,不但把杨丹赶走了,还把姓林的那个女人也赶走了。你真是厉害啊你。”
闻言,颜雪大惊,不过很快掩饰住愕然之色,恢复平淡的面色,不打算和她说话。这些人随时都摆出一副傲视别人的睥睨姿态,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因为家境比别人好一些,就这么样的轻视别的人自尊,擅自猜测别人的想法,似乎还以为可以安排别人的人生,这样的人啊,颜雪真心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这些人只不过是毛爷爷口中的“纸老虎”罢了,真正值得害怕的人就是像郑岭南那种的——自己有能力,背后有实力,傲慢是可以被允许的。但也仅仅是被允许,绝对不是没有限制,没有期限的。
不是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何必那么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呢?又何必那样子咄咄逼人呢?
颜雪虽然笨,但是也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颜妈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见颜雪不着一言,梁一优觉得自己的重拳打在棉花上一般,这种感觉真的很坏。因为被无视,而且被颜雪这样不起眼的人无视。如果不是看在郑岭南的面子上,她,颜雪这样的人,会被她看上眼,那才真是可笑呢。
梁一优丢下行李箱,快步走过来,推了一下颜雪的后背,恨声道:“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姜大少奶奶,就了不起了是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坐在姜大少奶奶的位置,你就不害怕吗?我告诉你,这个位置,若不是姓金那个女人,就是我小阿姨的,怎么还轮到你在这里嚣张?怎么不说话?”
颜雪胸口撞在书桌上,胸部刺痛。她按了按胸口,猛地转身,盯着梁一优,痛斥道:“你要发疯,回家发疯去。我是什么东西,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回家让你父母好好教教你,小心以后进疯人院,就不好看了。”
“好你个颜雪,你现在会伶牙俐齿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梁一优说着抓起颜雪书桌上的仙人掌盆栽就朝颜雪的脑袋砸去。
颜雪根本来不及反应,脑袋就被砸出一个疙瘩来。幸亏盆栽不大,不然她现在是血流成河了。这个女孩子看上去一副柔弱的样子,竟然是这么个性子,太暴力了。见她还要行凶,颜雪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疯子。”
“你放开我,你这个婊子。”梁一优张嘴就骂了起来。
“我不放开,你必须道歉。这次我绝对不饶你了。一定得找老师,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颜雪立马满脸黑线。这个女孩子的家教真是有问题,张嘴闭嘴都是这样的称呼,也不知道她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凭什么?就凭你是个贱女人。你以为你是姜家大少奶奶,我就怕你了。还找老师,你幼稚不幼稚?找老师是吧?走啊。我看你敢下楼一步。”梁一优笑容满面,却极其阴狠,“我告诉你,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你信不信,你再不放开我,明天就是你和姓姜的头条。我倒要看看姓姜的还要脸不要脸。难不成喜欢玩3P,你不会就是他送给顾希珀的玩物吧?”
“啪”,颜雪的巴掌掴在梁一优的左脸颊上,气得颤抖着道:“你无耻,卑鄙!”
“啪”,梁一优的巴掌也掴在颜雪的双脸颊上,面容狰狞地道,“你敢打我。上次打我,还没还回来呢,你还敢伸手。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说着推了颜雪一般。
颜雪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她忍着臀部和双颊的痛,痛得眼睛蒙了一层纱,怔怔地看着梁一优傲慢地离去了。
好半晌,颜雪却回过神来,摸了摸脸,抓着凳子腿,挣扎着站了起来。攥紧拳头,良久才松开,手心满是印痕。痛,就是这种感觉!
颜雪气怒无从可发,猛地将书桌上的东西扒落在地。然后,却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她恨,怒,怨,却什么也做不了。她什么也替自己挣不了。
想起小时候,爸爸和妈妈下岗的事情来。其实爸爸和妈妈工作很认真的,却还是在下岗的名单里,因为他们没有钱给人家送礼物。很长一段时间,颜风和颜雨还怪她,说:“要不是你,咱们家根本就不会这样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咱们家花了多少钱?笨蛋,什么都不懂。要不是你,我就可以上补习班了。”
这件事情,她一直记得,也一直很自责。别人家都是一个孩子,而她是父母在计划生育外得来的孩子,发了不少社会养育费。也送了很多礼物,才上了户口。初中之前,他们家还被人家称为“乡巴佬”,后来哥哥和姐姐考上了大学,父母才扬眉吐气起来。哥哥和姐姐是父母的骄傲,而她什么都不是,自来都是个笨蛋。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她考了三本没去上,也没敢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