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离家出走的事情,祖屋当天就知道了,令郑岭南意外的是,竟然没有召他去谈点什么。随着伤势和心情的好转,郑岭南的日子又精彩了起来。
或许受了颜雪的鼓舞,郑岭南和红颜知己也不再遮遮掩掩。在公共场合出双入对,被媒体拍到了好几次。纵然如此,祖屋那边一直都很安静,连一通警告的电话都未曾打给他。若是往日,郑岭南或许还会暗自思虑一下长辈们的打算,到了如今,他反而能沉得下心,不去在意他们的想法了。就那么单纯的想要纵容自己,依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当然这都要加上“似乎”、“好像”这般字眼。
这日,他正在吃午饭,接到一通电话,是李褚打来的,说陈淑明回国了,嘱咐他注意着陈淑明的动静。郑岭南说了一句“这事儿你甭管了”,就挂了电话,可心情却忍不住地坏。最近碰到的人,好些个是让他高兴不起来的,比如顾希珀,比如陈淑明。两个人都爱在人背后搞点事儿的。
晚饭后,郑岭南约了红颜知己打了一场高尔夫。回去后,两人洗过鸳鸯浴,郑岭南寻了一本哲学书靠在床头看。红颜知己带着袭人的香倒在床上,时不时地妩媚一下。郑岭南握住红颜知己的手,偶尔瞥几眼她被爱情滋润得更加娇艳的脸颊,似笑非笑的,并没未表现出什么热情来。
直到红颜带着别样的心思快睡着时,郑岭南才放下书,关灯压过来,却只是潦草的吻了几下。表示过安抚后,他只是抱着红颜知己香软的身躯,很快就睡去了。半夜,也不晓得谁先起得燥,两人翻滚起来。郑岭南依旧没有太多热情,闷哼一生,就草草结束了。
透过外面的月光,红颜知己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郑岭南的脊梁,心中有了一番计较。郑岭南不到四十岁,平时保养得当,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今天怎么会这样?难道说身体已经不行了,还是他对自己起了厌倦之心?不管哪一种可能,她可都得抓紧。
躺会儿,郑岭南起身去了浴室,然后换了自己的衣服,跟红颜知己说一声,准备回家。这些日子,红颜知己被宠惯了,也没了早些时日的矜持,赤脚下床,抱着郑岭南的后腰,哭泣着挽留。
虽然哭泣挽留不住男人的去意,事后红颜却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补偿,除了物质之外,他甚至几乎要给她这些日子以来所希冀的地位和认可。就算她之于他,只是恋人,但哪有能怎么样呢?当初她也曾为了成为某个人的太太而用尽心血,到最后却在等待中耗尽青春的热血。如今,她年华将尽,再多的风采依旧,也只是徐娘半老的遮掩和凋零,现实告诉她——生存下去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光鲜亮丽。
“明晚有什么安排吗?”两人一番云雨之后,红颜知己轻抚着郑岭南的胸肌,如此问道,似有所思。
“嗯?”郑岭南依旧闭着眼睛,示意红颜继续说下去。
“明晚,小杨太太开生日派,给我送了邀请函,你……”红颜知己沉吟一会儿,见郑岭南无动于衷,微微叹口气道,“是我逾矩了,以后不会了。”
小杨太太,是杨家三少的外室。虽说这小杨太太是二夫人,可人家男人有头有脸,又有儿子傍身,在京城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二,竟然逼得正妻远避澳大利亚。这女人啊,还真是生得好,嫁得好,不如儿子是个宝。
郑岭南不是不晓得红颜知己的想法,只是想法可以有,而有没有那个资格另说。姜家可以默许外室,只要男人养得起,却绝对不允许像小杨太太这样的姨娘登堂入室。再说,郑岭南对他如今的婚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至少他还没有觉得疲惫和厌倦。想到他现如今的婚姻,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颜雪。
快一个月了,一通电话都不曾打来过。那晚郑岭南从红颜知己这里驱车回家,开灯望着满室的寂静,竟然有些怀念颜雪在的日子。想当初,他们结婚初始,不管多晚,颜雪都会给他留门的。看着是那么怯懦的一个丫头,居然也有这么倔强的一面。他偶尔无事的时候,也会揣度一下颜雪的心思,几次都生出些许他所没有期许到好奇来,甚至想要探究一下她曾经的生活。
颜雪因为胳膊受伤,得了同组调研同学的帮组,早早离开了调研团队回到了家中。颜雪家在N城城郊,人口约三十万的小城区,多数都是外地人,地道到N城人不多。
颜雪家也不是地道的N成人。颜家原本是乡下人,颜雪出生的前一年,颜爸从部队转业到这里国有纺织厂当司机。走了后门,才将一家人弄到这里的,当初是住单位房。后来国企改造,颜爸和颜妈就买断了工期,没跟风开布料加工作坊,而是买了套房子,在这个城市扎了根。颜爸退休之后,一直跑运输,这几年身体不好就没在做了,在家帮颜妈开超市,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成天就知道睡觉。你们爷俩倒是轻松,一个打牌不着家,一个睡得东西被人搬走都不知道。”颜妈瞧颜雪又趴在收银台处犯迷糊,伸手给颜雪额头一记响指,揪了把她的耳朵,“去叫你爸买菜,回家做饭。”
“嗯。”颜雪醒来,打个哈欠,抹了一把脸,口齿不清地问道,“妈,吃啥?”
颜妈拍了颜雪一把,伸手替她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低声训斥道:“多大的人,还没跟大人样子,出去不怕人家笑话。”
这边正训斥着,那边来了客人,是附近熟人,瞧他们母女这般互动,笑道:“又念叨你们家小雪呢?我说老赵啊,你就知足。以前说人家不成器,现在小雪读的是外国语大学,你这么念她,指不定把她念出国了,到时候有你心疼的。看看我,就是例子,我们家萌萌啊……”
颜妈对颜雪考上外国语大学,很是得意,“有你们家萌萌一半乖我就阿弥陀佛了。你们家萌萌在外面给你挣大把美元,你还操什么心啊。可不想我们家的小雪,出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不听话,尤其不听我的话。”
颜雪最怕这些家常理短的,赶紧问颜妈借了张票子,道了句“阿姨慢坐,我走了啊”。正跟人聊天的颜妈回头嘱咐道:“想吃什么,让你爸买。看着点路,别迷迷糊糊,在家门口丢了。”
“知道了。”颜雪出了门,还听见颜妈跟人抱怨她不听话。
颜家三个孩子,上面的两个孩子是龙凤胎,比颜雪读书出息,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也不错。大哥颜风北京大学数学专业毕业,五年前车祸在家休养,又考研进了本校的金融系。研究生读完后,他去了北京,在一投资银行就职。二姐颜雨复旦大学毕业,学的是会计,进了上海海关。
只有颜雪这个颜妈三十三岁高龄生下的老幺,好似基因突变一般,读书一路倒数算起。高中好容易进了三本线,却因为家里没钱,只得从了大哥颜风的意见进了师专。颜风的意思是,他和颜雨注定是不会留在N城的,颜雪读完师专就留在N城当老师,好照顾父母。
颜雪师专毕业后,确实被分配到郊区一所中学当老师。只是实习期刚过,还没转正,那所中学要和附近一所中学合并,她因为没能及时打点一二,留校名额就被人顶替了。当时找工作不太方便,又因为大嫂怀孕,她得了颜妈的令北上照顾大嫂。
当年那件事情,不晓得是大嫂没向大哥提起,还是如何,大哥只字未提。她定然也不会自己去向父母说起那件事情,一则是怕家庭不睦,二则是怕她与郑岭南的关系曝光。
颜雪跟大哥和二姐关系本就疏淡得很,她上小学的时候,哥哥和姐姐已经升入高中了。都说三岁一个代沟,他们差了近4个代沟。颜雪少言木讷,加上不够优秀,所以平日里也不太敢亲近大哥和二姐。
就算如今同在北京城,若不是大哥主动打电话寻她,颜雪是不会主动打电话过去的。有时候大哥和大嫂的消息,还是从父母这边得到的。其实,当年的事情,颜雪也歇了亲近大哥的心思。
有时候,她想,她之于大哥和二姐,是什么呢?可能只是都是父母的孩子而已。
辗转经年,她走到这般田地。也许,这就是命运,这就是造化,这就是缘分。
颜雪在附近牌场里寻到观战的颜爸,不着痕迹地走过去,小声叫了一声“爸”。颜爸挺着将军肚,跟旁边人说了几句离场的话,带着颜雪去菜市场。
颜雪将半长的头发扎起,早没了之前的迷糊,清清爽爽的,一副乖乖孩子的模样。遇到熟人了,被人夸上几句,颜爸心里特高兴。
想起当年,因为两个大的亏欠颜雪的事情,颜爸心里仍不是滋味。当初若是家里有钱,如何也该让颜雪读个三本,再混两年出社会。颜雨和颜风的坎就过去了,多少能帮衬颜雪一把。虽说,这个世上任何人并不能一生一世依靠下去的,但……
那时候颜风出了事情,情绪不好,家里经济条件确实也拮据。其实,若不是颜风坚持让颜雪读师专,颜妈本打算让她跟人去深圳进厂打工呢。如今颜雪读了大学,工作颜风已经操着心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作为父亲,他如何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