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容】
这日白漓如往常一般带着几只家禽,于亥时来到城外的荒原沼泽地。
时值深秋,寒意也越来越浓,今日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早晚温差更明显,待太阳落山,这夜里就显得越发的凉。
不过今晚的月亮倒是格外明亮,照得这郊外的水洼水坑莹莹发光,映衬得草木也较往常更为清晰,伴着偶尔的动物叫声,虽是夜风凉凉,倒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白漓刚到沼泽地附近却闻一阵笛声,声音空灵清扬,旋律也是极为好听,闻之让人忘俗,不过似是缺少了点什么东西,无法让人惊叹沉迷。
寻声走去,白漓看到前面一颗歪脖树上坐着一个绿色的人影,背对着他,赤脚悬在空中轻轻地前后晃荡,头发简单的挽在后脑勺,一根绿色的发带在风中无规律的飘扬。
白漓快走几步,待到近处,那绿色人影儿似是听见了后面的响动,停下笛子,回过头来,笑意盈盈。
白漓突觉眼前一亮,怔在了原地,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清丽绝伦。
手持翠色短笛,秀发乌黑,肤白似雪,在月光和绿色衣裙的映衬下更觉莹亮,明眸善睐,转眄**,整个人清灵缥缈,一时间让白漓觉得似是在梦境之中。
白漓见过的美人不少,但先前令其感到过惊艳的也就只有明月公主轩辕珑,如果说轩辕珑如骄阳,美得灿烂夺目。
眼前的这位少女则天灵地秀,像是这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一个精灵,灵秀异常,美得摄人心魂,竟不似人间所有。
“好听吗?”那少女笑意盈盈,开口问道。
白漓回了回神,想了一下,开口道,“这是什么曲子?”
笛音和旋律甚是好听,可白漓总觉得少点什么,因而并未直面问题。
那少女倒也没有追问,似是想了一下,说到,“这首叫《空灵佳人》,是一位和你一样好看礼貌的公子四年前送与我的。”
仔细打探了下白漓,歪头想了一下,补充道,“嗯,不对。他好看,不过没有你这般好看……不过……他倒是很爱笑,不似你冷冰冰的。”
这一翻答复让白漓不知如何接话,便只好默不作声。
见白漓不答话,那少女拿手撑着树干一个助力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白漓,半蹲着身子笑着问道,“今天送的是兔子呀?”
白漓这才反应过来,迟疑道,“你是……那个鬼面人?”
少女使劲点了点头。
白漓甚是疑惑,“可是……你的……脸,怎么?”
闻言那少女轻笑了几声,站起来,缓缓开口,“傻瓜,那天我脸上的血是抹上去的呀……”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撑开在树干上来回走动,“看你一副聪明样,原来却是这般笨。我师父说这样才不会被抓。”
白漓又是一时语塞,那日情急,加上月黑风高,这黑影的行事作风却又不难让人相信那张脸确实是真容。
少女在树干上赤脚来回走动,脚踝处带着一串黄金打造的太阳花链子,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愈发显得明亮。
凉风阵阵,白漓不由开口道,“你……不冷吗?”
闻言,那少女停下动作,一脸疑惑道,“冷?喝饱血就不冷了呀。”
说罢,望了望白漓手上提的兔子道,“这几日喝的足,伤也好得快。”
蹙眉想了一下对着白漓说,“今夜我暂时不想喝了,不过你能不能把它们烤了,我肚子倒是饿了。”
闻言,白漓挥了挥另一只手,将一木盒子抛给了她,说到,“我带了另外的东西,烤兔子需花好长时间,你饿的话,先尝尝这个。”
少女接过盒子,又坐了下去,打开,似是一脸惊讶,“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呀。”
“芙蓉桂花糕。”白汐今天做了些糕点,白漓见还有剩余便顺手带了过来。
这少女似是很欣喜,尝了一口,说到,“除了四年前,这是我第二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白漓诧异的看着她,那少女却似没有察觉,对着白漓喊道,“喂,你要不要上来呀,你不是要我给你解惑么?一直站在下面不累么?”
闻言,白漓迟疑了一下,还是纵身一跃飞上了树枝,坐在少女身旁。
靠近了,白漓才发现,这少女肤色似要比常人白透。
手背上和脸颊上似是能隐隐看到青色的血管,秀发与睫毛也要比别人乌黑莹亮,嘴唇的血色也较别人红润,却又不觉浓艳夸张。
整个人就像被大自然精心淡妆细细描绘过一样,清新绝美。
脖颈和左手腕上也都带着金色太阳花链子,在月光下熠熠发光。
少女将那盒糕点悉数慢慢吃完,冲着白漓嫣然一笑,“谢谢你。”
两人在树上距离甚近,那少女又毫无顾忌转脸冲着白漓笑,顿让白漓感觉脸红心跳,假装镇定别过头去,僵硬的从嘴里挤出“不客气”三个字,导致语气听来更加的冷冰冰。
那少女见状先是愣了一下,以为白漓生气,继而似恍然大悟一样笑道,“让你等的时间长了些你怎还就生起气来了。我又不白吃你东西。”
也不待白漓回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吸血?”
闻言,白漓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头,眼睛眨了眨,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空视远方,缓缓开口。
“我自小就得了一种怪病,一种不喝血就会全身发冷的怪病。
父亲母亲带我寻遍了我们那儿的大夫,却一直好不了。
起初他们将我锁于家中,杀自家养的动物来满足我,可我每天几乎要喝两只鸡的血,时间一长,将原本还算富足的家庭拖贫穷了。
而且几乎每天杀动物放血,久而久之,村里就开始传我们家人是妖怪。
父亲母亲受不了谣言,带着我与弟弟离开村子,却不想在四处奔波间遇到劫匪,父亲母亲被杀,弟弟失踪,我因跌落悬崖被师傅所救,捡回来一条命。不过……”
说到这里她长呼了一口气,随后立刻又轻快起来,“幸而师傅教了我一些功夫,又给我寻了这【冰骨蚕丝】,我自己便可以去寻猎物。”
这番话说得平静,白漓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如若是真的,再提其过往只会勾起她的不快。
想了想,开口道,“你那丝线叫【冰骨蚕丝】?”
少女“嗯”了一声,将右手抬起露出手腕,朝白漓晃了晃,只见一只宽大晶莹剔透的手镯。
“这丝线就存在这手镯之中。”少女说到,“你别看这丝线极细,却要比那钢丝铁线还要坚固,而且锋利无比,可见血封喉。”
“我能看看吗?”白漓轻声询问。
闻言,那少女便发动内力,催动手镯中的丝线在白漓跟前直直射出,插入身旁边的树干之中,白漓不由轻轻触碰了一下,只觉冰凉刺骨,瞬间手指就被划破,却是一点痛感也没有。
“哎呀,都跟你说了要小心。你怎么还往上摸……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少女娇愠道。
白漓这下算是知道为何之前的那些动物都死得悄无声息了。
“你师傅是何方高人?”白漓对这少女口中的师傅越发好奇。
少女皱了皱眉,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师傅叫什么,她从未跟我说过。”
白漓看她一脸认真不似在撒谎,便只好作罢,转而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闻言,环了一下四周,似是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对着白漓笑盈盈道,“你叫我幕儿吧?”
“木儿?树木之木?”白漓疑问。
“不,幕儿,夜幕之幕。”那少女应道。
“好。”白漓点点头,继而又问道,“你那日为何去那宅子?你和那宅子有什么关系。”
闻言,少女轻笑了起来,俏皮道,“其实那日我是跟着你去的。”
“跟着我?”白漓疑惑道。
“是呀,不然月黑风高的,我怎会找得到那宅子,那天可是月亮都快瞧不见的。”少女一脸真诚应道。
“那你为何闯进那宅子?你知道那宅子的来历吗?”白漓继续追问。
少女摇摇头否认,“我是看你似乎很想进那宅子,便想抢先闯进去,看看究竟有什么东西。哪知那宅子居然机关重重。”
说着转向白漓道,“我若知道这宅子,也不会那么莽撞闯了进去。”
白漓对她的解释并不那么相信,可最后这翻话却也不无道理。
在思考静默间,少女忽然开口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呢?”
“白漓。黑白的白,三水漓。”白漓回答。
“白——漓。黑白的白,三水漓。”那少女一字一顿的重复,突然欣喜道,“公子可是【凌波城】白家少主?”
他这姓氏这名字,任何一个安国之人一听便能知晓其身份,因而白漓也不意外只“嗯”了一声。
却不知她为何如此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