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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要怎么跟你们这种现代人解释呢?

只听得有两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人道:“你莫要冲壳子(吹牛),你都多久没有整治过活人了,现在你有没有哈数(把握)?”

另一人哼道:“你要是觉得我吹牛,大可去找别人,我就不信在我们这条街上,你还能找到别人。”

那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我跟前,我张开眼睛偷看了一下,说四川话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白发长须,头发梳了一个发髻,穿着白色唐装、黑色裤子和黑布鞋,看来我晕倒前见到的就是他。

另外一个说普通话牛哄哄的,是个看起来挺傲气的男人,一身米色汉服,姿势和他说话一样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前面兜着,很有架势。

这俩人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看着就像是古装片串场过来的。

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穿汉服的男人停到我面前的时候,背在后面的手忽地一扬,我就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

那个穿着汉服的男人拿着那把刀在我面前晃了一晃,看那姿势是要扎下来!

再装睡就没命了!我猛地睁开眼,大喊一声:“刀下留人!”

那两个男人一下愣住了,然后对视了一眼。

老头说:“你醒了。”然后转头对那拿刀的人道,“快些,醒了下刀容易疼。”

你们这是杀人还有怜悯之心,希望我在睡梦中不疼不痒地死去啊?

我本是一个桀骜不驯志气高远不会求饶的人,但和二胖处得久了,自尊被他吃去了不少,生死攸关之际,那些听二胖说了无数次的求饶的话就顺口说了出来:“二位壮士手下留情,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养着三只猫五条狗六只兔子一百只蟑螂,全都靠我养活,所以我万万使(死)不得哟!”

这四川味的普通话简直有毒啊,明明是这么危机的情况,我也只不过听那老头说了两句话,竟然也被影响了。

那老头奇道:“你和那闷墩儿(胖子)果然是一家的,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废话,我学他的,肯定一样。

汉服男皱眉道:“我刀功很好,分皮去骨能不差丝毫,你怕什么。”

我怕的是死,和你刀功好不好没关系!我说:“你都要把我切片了,死到临头了还不许我怕?”

汉服男说:“谁要杀你了?”

我冷笑一声,指向二胖:“他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地死在那里,你不要说人不是你们杀的?”

汉服男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我。

唐装老头一脸惊奇的表情,走到二胖跟前,一只手把二胖拎起来看。

我一看唐装老头那动作就惊呆了,二胖可是曾经压坏过体重秤的人,这老头竟然能单手提二胖,那他武力值一定逆天哪,至少能徒手杀死头大象吧。

唐装老头又拎着二胖晃了晃,道:“这闷墩儿重得很,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带回来,咋个突然死了?”

这老头说的“费老大劲儿”肯定和我们通常意义上的“费老大劲儿”不一样。

汉服男道:“有什么奇怪的,这胖子面相平和,气息均匀,根本就没死!”

我之前看那汉服男的眼神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老头去查看二胖的时候,我的那个预感就更加强烈了,直到这时汉服男把话说出来,我的预感就成真了。

我之前看电视,每次看到那角色睡着了没死,旁边人却大呼小叫,喊着死人了死人了,我就觉得傻,鄙视他们的智商。死没死你还看不出来吗?

没想到今天,这种荒谬的事情却轮到了我身上。

这么说,按照常理剧情发展,这会儿我就能听到二胖打呼噜了。

果不其然,汉服男说完话没两分钟,二胖就响起了震天的呼噜声。

你说这呼噜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种时候打,是不是贱,是不是欠揍?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二胖,这么遵守剧情发展规律,你以为你在拍脑残剧吗?

老头眯着眼睛看我,一副你脑子有坑,人死没死都不知道的表情。

我说:“这可不怪我乱想,你看他满身都是血,还躺在地上,看起来就是具尸体。”我梗着脖子看二胖,“我晕倒前他还没受伤,你可别告诉我他出那么多血和你们没关系。”

听我这么一说,那老头忽然表情变得闪烁了起来,嘿嘿地笑了两声。

汉服男说:“那血不是他的。”

我问:“不是他的是谁的?”

汉服男说:“是你的。”

我顿时惊了,目瞪口呆。

老头突然一脸慈祥地问我:“小娃儿,你吃了没有?饿不饿?”

现在追求真相的心思超越了一切,哪还有心情吃饭,我连忙问汉服男:“为什么这些血是我的?”

“当初丁老发现你的时候,正有一只蛊虫往你手里钻。”汉服男看了一眼老头,“丁老想帮你把虫子揪出来,用的力气大了些,不小心弄爆了你手臂的血管。”

这是要多大力?才能让我流这么多血!这是要揪虫子吗,这是要把我撕碎吧!

我震惊地看向老头,怪不得我浑身无力没法动弹,原来是因为失血太多啊!

那老头握着双手,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朝我笑了一笑,还挺腼腆。

我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欲哭无泪,只好自己安慰自己,算了,只要把虫子取出来就行了,于是我问:“那虫子呢?”

汉服男回答:“没弄出来。”

我那么多血都白流了啊!

老头辩解道:“我本来是想,帮你把那虫子抠出来,没想到虫子往你胳膊里面钻,我一下没抠出来,还出了好多血。而且那虫子还往你倒拐子(手肘)那里钻你晓得吗?我想都已经出了这么多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帮你抠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可惜还是只抠出来了血,没得抠出虫子。”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老头说:“然后我就把那闷墩儿挪开,把你们带过来了。”

敢情你爆我血管的时候二胖还压在我身上呢!我心中那个恨啊,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老头说:“一路上我想帮你点穴止血,可没把持好力度,又戳出来俩窟窿,就看你那血喷得哟……”

这下手是有多重?

我痛苦地说:“别说了,我听不下去了。”简直心疼我自己!

老头说:“没得事,关神医给你止了血了,再把虫子拿出来就好了。”

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这老头虽然干着要我命的事,但实际上是想救我,那个拿着刀的还是个神医,过来是想治我的。

一句话总结就是,听起来面前两个人虽然没干什么好事,但应该不是坏人。

看看窗外那红光,屋内摆设,面前两人穿着,再结合我昏过去之前的情景,现在我毫无疑问是在鬼市里,这两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但肯定不是现代人。

而且那老头在我面前露了一手,还说到点穴,简直像在拍武侠片。

我试探着问:“你们是不是都会武功?”

关神医冷笑一声,道:“废话。”

我一时之间有点闹不清楚我是穿越了还是见鬼了,问道:“现在是几几年?”

老头奇道:“这小娃儿怎么搞的,连今年是什么时候都不晓得了?”

关神医道:“他受了内伤,大概是被什么重物击中过,就伤势看来,很像被车撞过,或许是小凌提起过的卡车,也许影响了脑子也不得而知。”

还能有什么重物,那重物不就是二胖嘛,人正在地上躺着呢。

我说:“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关神医瞥我一眼,快速道:“现在是2020年,不要说唐宋元明,就连清朝都已经亡了许多年,这些我们都知道。我时间宝贵,经不起浪费,现在可以给你驱虫了吗?”

说完,那神医又扬起刀。

我说:“你驱虫为什么要用刀?”

关神医说:“你身体里可是钻进了一只活生生的蛊虫,当然要挖出来。”

“你们刚才就说蛊虫……蛊虫的。”我说,“你们说的,不是我想的那种蛊吧,那不都是小说里出现的东西吗,现实生活中能有?不科学啊!”

“要怎么跟你们这种现代人解释呢?”关神医想了一下,迅速道,“你要科学,我就科学地分析给你听。简单地说,制蛊,就是早期的一种生物实验,以人工手段干预改造有毒生物,使其产生可以影响人神经乃至身体构造的未知毒素的一种手法,你明白了吗?”

我摇头。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用特殊手法培育出来的寄生虫,这种寄生虫附着在人或其他活着动物身上,吸取宿主的营养,并改变或者影响宿主的精神和生理功能。明白了吗?”

我继续摇头。

“行了,不需要你明白。”关神医不耐烦地扬刀,“我给你取出来就行了。”

我一看那刀光晃过,连忙道:“等下,我看电视剧里古代人治病,不都是泡泡药罐子输入内力,吃吃药发发汗就好了吗?”

关神医皱眉道:“少看点脑残片,多吃点脑残片。说不定你这病就能快点好。”

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不甘心挨这一刀,又说:“那你给我输个内力呗,我觉得浪费你一点点内力,应该就可以把虫子逼出来?”

“多大脸,”关神医冷笑,“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只好退后一步:“那你能给上麻药吗?”

“麻药?”关神医反问我,“你觉得我是哪个年代的人?”

他这么光明正大地自己拆自己的台,竟然让我无言以对,你说我在充满科技感的现代化的2020年遇到他们这种穿得和古装剧一样的人,该吐槽的明明应该是我吧,不符合年代的人应该是他们吧,为什么这个人倒是一副非常有理的模样!

你串戏了,理亏的应该是你,你知道吗?

老头在旁边劝我:“不要害怕,没的事,最坏也不过是个死嘛!”

我瞪着那老头:“你给我说清楚,‘不过是个死’是什么意思!”

关神医道:“你以为蛊虫进入人体,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我又是一惊:“你都上刀了了,还能更坏?”

关神医道:“按照通常情况,这蛊虫会潜入你心脉,控制你身体,使你成为下蛊人的傀儡。但是进入你身体的这只蛊虫,不知道为什么,力量小了许多。”

那是因为二胖把它压断了,只剩了一半。

我问:“力量小了它还能操控我吗?”

“不会,”关神医说,“但如果不尽快把它取出来,它就会寄宿在你身上,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还真是寄生虫啊!

听到关神医这么说,我也很慌张,一般来说,也没正常人愿意身上多长个东西,我问:“听你这么说,把那虫子取出来一定很困难了?”

关神医道:“它已经和你的经脉连为一体,取出来必定会伤及筋脉,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我直接震惊了,我知道这虫子取出来困难,但是没想到这么困难。

我说:“那我现在身体虚弱,一动都动不了,是不是就是因为那虫子?”

“不。”关神医说,“那是因为我点了你的穴道。”

我问:“为什么要点我穴道?”

关神医说:“止血。”

“……”我看向老头,他背着手,装作没事人一样地看向窗外。

关神医道:“你不用担心,也就是开始疼一下,筋脉断后你应该就没有痛觉了。”说着就掀开了我的被子。

这可不是打针吊瓶拔牙,这是要到瘫痪或者死亡的程度啊,我连忙道:“等等等等……我一定要取掉它吗?”

关神医道:“我建议你还是把它取掉比较好。”

我说:“那只虫子虽然长得有点贱,但仔细看看,还是挺可爱的,要不然咱就不取了?”哪怕废一只手也比瘫痪强啊!

关神医很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

我又问:“就让它长在那儿呗,我是说,不取又有什么坏处?就让它长着呗,大不了我多吃点饭,多给它供点营养啊。”

老头和关神医对看一眼,面色沉重。

我心里扑通一下,又问:“有什么一定要把它取出来不可的理由吗?”

“你这娃儿咋子不懂?”老头说,“那虫子长身上,多难看。”

我愣了:“啊?”

“你这个小娃儿还没结婚吧,手上长着一个蛊,以后怎么结婚哟?”老头说,“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神经病啊!瘫痪了我怎么娶老婆啊,我死了也没法结婚啊!

“不是。”我说,“就为这个,你们就想要割掉那只虫子?”

老头点点头,又道:“而且这蛊以后说不定还会恶化,俗话说得好,晚死不如早死,早死早托生啊!”

我简直要哭:“不,我就想晚死!多活一天是一天。”

老头哎了一声,还劝我:“砍头不过碗大个疤,你怕个啥子哟。”

不怕才有鬼吧!

“罢了,”关神医收回刀,“既然遇到这种不识好歹的,就随了他,也省得我费心。”

还真是谢谢您了啊。

关神医掀开我被子,在我身上戳了几下,我这才能动。起来一看,身上全是绷带,只要一动,哪儿哪儿都疼,也不知道那老头到底在我身上戳了几个窟窿。

我用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老头。

老头会意地点点头:“我晓得你很感激我们,不过大恩不用言谢,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就是路上看见只狗崽子被坏人追赶,也会拔刀相助的,你就不要过意不去喽。”

我怎么听这话怎么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可他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大恩不言谢都帮我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嘴巴干涩,心中冒火,只好靠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费力地道了一句谢,然后打算从床上下来。

谁知身体失血过多,腿软无力,一下床就跪地上了。我猝不及防,连忙想用手臂撑地,但是我手上全是伤啊,比腿更软,两只手没撑住地,直接就伏在那儿了。

老头“哎呀”了一声,道:“你这小娃儿,咋这么客气呢,都说了不用谢,你还来——这么大的礼!”

关神医也点点头:“还算你有点良心。”

我简直欲哭无泪。

老头道:“我们这里拜师才用这么大的礼,你这样就太客气了,关神医,快扶天白起来哟。”

我摇了摇手,自己扶着床起来,忽然又觉得不对,看向老头:“你怎么知道我叫任天白?”

老头道:“我曾孙女告诉我的。”

我问:“你曾孙女是……”

老头张嘴正要说话,忽然房门被人“啪”的一声踢开,冷风嗖嗖地灌了进来。

我虎躯一震,这种霸气的出场,一看就是个重要人物。

我定睛看去,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衣,腰细腿长,一脸冷艳的美女。

我几乎是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她——丁凌!

我看着她,她没看我。

顿时所有青春的回忆都涌现在脑海里——二胖撩她,二胖被她揍;黑皮帮我撩她,黑皮被她揍;我怂恿二胖和黑皮同时撩她,二胖和黑皮被她揍;她发现我是幕后黑手,我、二胖和黑皮一起被她揍……

青春和平而美丽的回忆在我脑海中一遍一遍重现,我热泪盈眶,并且隐隐感到身上的伤更疼了。

相对于那时的清纯,现在的丁凌更加成熟动人,身上的气场也更加强大,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而且现在她带着火气,就和从前揍我们时一样一样的,显然,她心情不太好。

老头问:“咋样喽?”

丁凌看了我一眼,快步走到桌子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喝,胸膛不停起伏,显然是在生气。

我冲她伸手打了个招呼,她瞪了我一眼。

关神医说:“还用得着问?看她这副模样就能猜到,肯定失败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最坏的发展就是,他成功了,我们却失败了。”

丁凌点头:“他清醒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我让他给逃了!”

老头摇头道:“下次就不晓得他往哪里跑了。”

我听他们说话,他们自己好像都知道,我却不知道,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有点孤独,于是我说:“你们在说什么,可不可以让我也参与一下啊?”

丁凌瞪向我:“还说,要不是你,我早就除掉他了。”然后指着我和二胖,对老头和关神医说,“我本来潜伏得好好的,准备找个恰当的时间偷袭,他们两个却突然跑出来。”说完,竟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我吓了一跳,怎么着,这就气吐血了?

关神医给丁凌把了把脉,然后道:“你受了内伤,不过不碍事,不是什么大伤,吐点血反而还好,一会儿我给你开服药调理一下。”然后又道,“看来他的进步比我们想得要快。”

丁凌又看了我一眼:“他和他们打斗的时候,并没有多厉害,我还以为……”

老头摇头道:“你上当了!”

关神医说:“他是故意演给你看的,待到你偷袭,再显出真正实力。”

老头看了看我和二胖:“你应该感激这两个娃儿,要不是他们适时出现让你增强警戒,或许你就回不来了。”

我连忙道:“没关系的,曾祖父,从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教导我们,要尽力帮助他人,这是应该的。”说完,我微笑着看向丁凌。

刚才关神医叫老头丁老时,我怎么就没联想到呢,这老头说的曾孙女应该就是丁凌了。

可是这岁数有点不对啊。我说:“曾祖父,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丁老呵呵一笑,对丁凌说:“带他出去浪荡一圈,顺便给他解释一下。”

我顿时高兴了,这丁老是个明白人啊,这就怂恿我和丁凌出去约会了。

丁凌皱眉:“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应该知道那么多。”

丁老道:“他都中了蛊虫,也不晓得能活多久,应该知道真相,以后死也死个明白。”

这老头说话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丁凌再没反驳,对我道:“跟我来。”然后,转身走出房间。我歇了一会儿又见到了丁凌,这会儿身上也有了力气,马上跟着丁凌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就是一条热闹的街,街道两旁一溜儿古代建筑,屋檐下大门前都挂着灯笼,里面点着油灯和蜡烛,映得整条街都红彤彤的。街道上,有小摊沿街叫卖,也有穿着各色古装的人在走来走去。

我好奇地看向四周,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丁凌看了看我,说:“我当时救你时,你没伤这么重,看来是我太祖父让你流了不少血,他人是好的,但下手总是没有轻重,抱歉。”

我不禁有点感动,这姑娘多懂事啊,还知道心疼我,还会帮家里老人道歉,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顺杆子往上爬,于是我谦虚地说:“嘿嘿,没事儿,不就是血嘛,我血多,打游戏的时候都充当血牛的角色,流点小血,习惯了……”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丁凌的话有点奇怪,“等下,你说太祖父?他不是叫你曾孙女吗?”

丁凌道:“他懒得说那么多字,一般都叫我曾孙女,或者孙女。”

我原来以为那老头是丁凌的曾祖父,这岁数已经显得太年轻了,丁凌还叫他太祖父?

我伸着手指道:“你等等,我理一下,你爷爷是你的祖父,你爷爷的爸爸是你的曾祖父……”

丁凌背道:“生己者为父母,父之父为祖,祖父之父为曾祖,曾祖之父为高祖,高祖之父为天祖,天祖之父为烈祖,烈祖之父为太祖,太祖之父为远祖,远祖之父为鼻祖。”

我掰着指头数了一会儿,彻底震惊了:“这中间隔着六代呢?!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还活着?”

丁凌严谨地说:“你多说了一个爸爸。”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数,我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过了这么久,你太祖父还活着?”

“说是活着。”丁凌说,“也不恰当。”

“这么说,他们是鬼?”我倒吸了一口气,虽然一开始我想到了自己是在鬼市里,但是后来关神医和丁老进来以后,我就再没多想。他俩看起来就是活生生的人,既没七窍流血也没缺胳膊断腿,更没有脸色煞白自带黑眼圈,鬼的所有特征他们都没有,而且还会看病治人。

更重要的是,我还能碰到他们!

怎么看都不像是鬼啊?

丁凌说:“若说他们是鬼,似乎也不对。”

我问:“那他们是什么人?”

丁凌反问:“你觉得呢?”

我转过身,朝这条街道看去,无论是小摊贩还是往来行人,都面色红润有光泽,脚步轻快,看起来身体倍儿棒,比大活人还精神,怎么看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街道上的东西,看起来也是真的,并没有什么阴森的感觉。

“你们这不太隐蔽,被其他人发现过,都变成都市传说了,我们那儿有人和我说起过这个地方,我们那儿的人都管这里叫‘鬼市’。”我说,“小说里经常写,人间有夜市,阴间有鬼市,都是做买卖的地方,这个其实也能理解,无论在哪个空间,大家都得生存……不过你这里嘛……”

我正打量着这街道,就看见街边一个人走过,蹭倒了旁边的竹竿。那竹竿掉下来,马上就要砸到下面两个喝茶聊天的老大爷,其中一个老大爷眼睛抬都没抬,竹竿过来时,指尖一弹,那竹竿就变了方向,朝另一边飞去。

老头那一弹竟然力量不小,竹竿受力道影响在空中转了几个圈,飞到房梁上砸下来一片瓦,又朝着另一边飞去。

瓦片正下方有个卖瓷娃娃的小摊,眼看瓦片要砸掉其中几个瓷娃娃,那卖瓷娃娃的小贩伸脚一勾一扔,将那瓦片扔到了身后。他身后是个看书的文弱书生,见瓦片飞来,袖子一挥,拳头一出,就将那瓦片撞得粉碎。

另一边,竹竿飞过去的方向是个卖猪肉的,卖猪肉的看见竹竿过来,肉刀舞起,将那竹竿切成了几段,但他这做法有点蠢,其中一段竹竿打到了他的鼻子上,卖猪肉的一怒,刀一挥,正好拍在另一小截竹竿上。

那一小截竹竿被拍碎,条状的渣子朝着卖散装糕点的摊上飞去。卖糕点的小贩显然是个注意食品卫生的,看见脏东西飞来,把铺在桌上的单子一抖,顿时所有糕点都飞了起来,接着那小贩跃起,将单子一收,所有糕点差不多都罩住了,只有一个黄豆糕飞了出来。

街道上一少年看见了,连翻几个跟头,然后腾空跃起,抓住了那只黄豆糕。

少年落下时,渣子也飞过去了,小摊贩把单子铺开,所有糕点整整齐齐,没有一个碎裂变形的!

这一系列动作也不到一两分钟,直让我看得目瞪口呆,忽然想起我年少时迷恋的那些武侠小说。

我有两个死党,一个是总和我厮混在一起的二胖,二胖和他外号差不多,又胖又二。我俩还有一个发小,叫作黑皮,顾名思义,人又瘦又小,非常精悍,跟猴子一样,学习成绩比我和二胖加在一起都好,高中毕业以后被家长带出了国,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上中学那会儿,我、二胖和黑皮形影不离,那时候我们疯狂迷恋武侠小说和武术电影,每天幻想着自己武功盖世,拿着根树枝就觉得自己能仗剑走天涯。黑皮小时候遇到了一个老头,说他骨骼清奇天资聪颖,坑他五块钱卖给他一本《馗华宝典》。

黑皮出国前把那本《馗华宝典》送给了我们,我和二胖眼含热泪地接过,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这家伙真抠。

事情的转折在于二胖的初恋,那时候二胖看上了隔壁班一个很内秀的小姑娘,然后我和黑皮就给他出主意追那小姑娘。我们打听到那小姑娘爱看书,就怂恿二胖每天拿着武侠书在她面前晃悠。终于有一天,那小姑娘好奇了,问二胖:“你看什么呢?”

二胖自豪地挺胸:“武侠。”这是我们讨论后的结果,武侠还是说得出口的,一说武侠,就是正义、热血和兄弟情,没人讨厌这些,包括那些女孩。

那小姑娘说:“我也看过武侠小说,我看过金庸、古龙和温瑞安,但是我不喜欢看古龙,有点黄。你看的是什么?”

我们那时候看的也就是金庸古龙温瑞安,这一圈看完了就和租书店老板说要武侠小说,让人家给我们推荐。

二胖本来是想和小姑娘吹嘘一通金古的,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全都看过,再这么说就显得自己没有逼格,不像是熟读武侠的人,脑袋里原本打好的草稿全都忘了,脑袋一片空白,低头一看,正好看到租书店老板推荐,还没有来得及看的新书,于是抽出来递给小姑娘:“我看的是这个,这本书很有内涵,写得很精彩,我可以借给你看,我觉得你应该认真研读一下。如果你看完以后有什么心得体会,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探讨。”

送走小姑娘以后,二胖心情激荡,一宿都没睡好觉,一直想着要怎么和小姑娘研讨。

但那本书的作者是黄易。

黄易是个耿直人,人如其名,书比较黄。

你说一个连古龙都觉得黄的小姑娘要怎么接受黄易?

第二天,二胖就被老师请到了办公室。我们的班主任大妈和蔼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你看的书有什么问题啊?”

二胖不疑有诈,说:“没问题啊,我、老白和黑皮都看着呢。”

班主任大妈笑眯眯:“你们觉得好看吗?那你们怎么还把它给女孩看呢?”

二胖以为班主任大妈觉得给小姑娘看武侠耽误学习,于是辩解说:“好看!黑皮和老白也说过,女孩也应该多看这种书,多学点这方面的知识,这样境界才高,以后才能更好地在社会上行走。”

于是下课后,我、二胖和黑皮,每人脖子上挂了一个“我是流氓”的牌子,在走廊里罚站。

二胖为这事很是郁闷了一阵,但是没过多久我们班上转学过来一个叫丁凌的美女,转学当天就成了学校校花,二胖看到新校花的那一刻就决定放弃旧情,与往事告别寻找更美好的未来了。

为了这个,我和二胖还打过一架,因为我也对丁凌一见钟情。在打斗中,我怒斥二胖,说当初你叫丁凌小丁丁的时候不是还被她揍了吗!她肯定不喜欢你!你已经输了!这句话突破了二胖的心理防线,让我找到了突破口,赢了这场架。

后来二胖和黑皮就叫丁凌嫂子,叫一次,被揍一次,叫一次,被揍一次。我躲在远处,看丁凌揍他们,丁凌走了以后,我上去为他们打气,说我们的友谊比天高比海深比路远,你们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有情义,然后继续怂恿他们叫丁凌嫂子。

二胖和黑皮就继续叫丁凌嫂子,叫一次,被揍一次,叫一次,被揍一次。

再后来我们认识了校外不良少年龙哥,被他鄙视,说武侠已经过时了,现在是古惑仔的时代,给我们甩了盘《古惑仔》的录像带。

看了《古惑仔》以后我们更加迷恋丁凌了,因为她长得神似《古惑仔》里的“小结巴”,我们觉得她比“小结巴”还更好看,暗地里就叫她“小结巴”。

可惜丁凌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对我们爱搭不理。

看到《古惑仔》里的“小结巴”死后,我们心情都陷入低谷。第二天上学,一看见丁凌,我们几个就控制不住地红了眼圈,我和黑皮伤感地扭过头,丁凌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那双神似“小结巴”的眼睛睁得很大,二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伤感,“哇”的一声捂着嘴哭着跑了,脚步嗵嗵嗵的,带得地板都在震。

丁凌看着我们,露出了一个奇异的表情。

很多年以后,黑皮发了一个QQ表情对我说,你看这像不像丁凌那时候的表情。

那表情上写着有病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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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莫名溺亡,她为查出真相孤身犯险,却一路惨遭神秘人追杀。穷途末路之际,他向她伸出援手!“做我的女人。”苏月冷笑:“我是来杀人的。”“我给你递刀!”“成交!”从此,在金主大人的助攻下,开挂虐渣。玩转电竞圈,手撕小白脸。搅翻娱乐圈,脚踩小白莲。一不小心玩太过,仇家气势汹汹堵到家门口。苏月转身狂奔进金主怀里撒娇:嘤嘤嘤,他们好凶,人家怕怕。李听言扶额,这小狐狸嘴角的笑意,哪里怕了?当他瞎?!只是,自己惯出来的,能怎么办?接着宠呗!
  • 我不永生

    我不永生

    “千年道行一朝散,魂归九幽再重生”,她,上古仙界颜氏一族最年轻有为的家主,为带领家族占据仙界一方,隐藏自己的医术天赋,放弃自己畅游三界的理想,拿起最不喜欢的谋略之术。当家族到达巅峰的时刻,她迎来的是家族中人的背叛。临死之际,她道:下辈子,我不求永生,只求自己活的随心所欲,期待你们下辈子不会再遇到我,否则,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此文无cp。
  • 护花高手纵横都市

    护花高手纵横都市

    看一个纯屌丝任性儿十足的在花花世界这坛大染缸之中如何的翻云覆雨,痴恨缠绵,快意人生!人之初,性本色,是本书的宗旨!风流而不下流,是本书男主角做人的底线!本书的主线则是:不论出身,即便我从卑微中走来,一无所有;不论过程,我也定要打拼出一世的荣耀,不求流芳千古,但求无愧此生!
  • 谁是我的她

    谁是我的她

    妈妈说天使会给幸运的人插上腾飞的羽翼,只要你善良你就是幸运的。杨永赞是一个写手,十余年来在这条路上磕磕碰碰,不仅是身负重伤,不仅是头破血流。越多的坎坷越多的折磨都没能将他的毅志抿灭。三十多岁的他一直梦想着能寻到命中的知己,由于许多羁绊他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命中的她到底是谁?在一个痴情鬼魂的引领下他的运命改变了。
  • 后宫:凤尊天下

    后宫:凤尊天下

    九岁沦落为奴,抛头露面,击鼗唱曲为生。十五岁时,初遇襄王。襄王对其一见倾心,携她入襄王府,却因她身份卑微来历不明,遭皇室反对,天颜大怒,被逐出京。十四年的苦苦等候,他皇权在握,再无人敢阻挠他召她入宫。帝赐姓刘,为的,只是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花鼓女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大宋皇后,皆是缘于一场刻意安排的邂逅。既为棋子,不如将计就计,扭转乾坤,凭的只是,他对她的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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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过中年,可能更多的是想着守好自己的小幸福吧。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有时候也都成了奢望。30岁的安心,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候,老天爷突然按下了停止键。本来的小幸福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却开启了另一端人生。是悲是喜?是幸还是不幸?安心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 黑僵鬼事

    黑僵鬼事

    我是北京一家白布寿衣店的小伙计,一次外出送货,让我再也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世界了,会哭的纸人,黑色的骷髅,红裙的女鬼,老坟的僵尸,会奇门道术的道士……还有我耳边经常出现的说话声,都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踏上了,徘徊于阴界阳间的不归路。意外发现的刻有鬼爪的白玉到底是什么东西?黑衣佣兵从何而来?九叔说的七恶之物是什么东西?青铜燎月、百鬼画符、殷墟魔藤……他们之间到底存在这什么联系?下山道士教我修道,是否我也可以名列道家?一切的故事都已经开始了……(这是我和道士厮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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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一爽文,放心掉坑】前世她是神枪手女特工,因执念来到异世,原本身份显赫,却生在冷宫。是公主却背负母“通奸”的罪名。孤苦无依、敝衣粝食,草包、废材是她的代名词。有一手惊天的医术,却是让人闻风丧胆毒仙。亦正亦邪全凭心情。下毒快哉快哉,毁容?不救。不死不医。中毒?除非万金报酬。废材?就让世人看看什么是绝世天才,丑陋?闭月羞花也不及她半分。孤女在逆世中傲视苍穹,废材草包也能成就一番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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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对弈,三国做盘,武将为子,博一场长生的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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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