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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算沙部:豆渣饼

这就是黄坤最大的弱点。

王鲲鹏和张元天交手的第一轮,已经让张元天对每一个星位的人选都有了清晰的认识。

王鲲鹏无奈地想,张元天作为一代术士宗师,比自己多了几十年的经验。第一轮试探性的交手,已经让他获得了足够的信息。

第一轮已经是艰难过关,魏老爷子在方巍压力下去世,已经付出了一颗暗星的代价。但是事情并非如他预测的那样发展。第二轮的对手,法术上让王鲲鹏更加难以支撑。很明显,现在张元天对付四个还不能脱离俗世规则的星位镇守者,分别派遣了各种针对性的对手。

比如罗新璋,虽然最后输了,但是已经把邓瞳内心中最不愿意显现的性格表现出来。邓瞳是绝不可能认输的,可是他在遇到罗新璋之后,陷入了绝望中。

现在是黄坤,黄坤的优柔寡断是他最大的弱点,一旦心慈手软也会成为被敌人掌控的缺陷,那就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法术的高下并不是成败的决定性因素,王鲲鹏当年遇到了那么多高于自己的对手,全部凭借过人的意志力战胜了。

现在张元天也在用这个方式对付七星阵法。除了摇光星位,张元天在每个星位上都找出了星位镇守者的弱点。王鲲鹏现在真的开始考虑失败了。

天璇星位,玉泉寺下,刘陈策、陈秋凌、黄溪都知道给不了黄坤任何帮助了。

胡东陵的记忆是真的,就因为是真的,才能让黄坤彻彻底底陷入怜悯的情绪里。黄坤看到了胡东陵因为偷吃了农场里的马料,就被罚配上马鞍干活,那不过是一块没有任何营养的豆渣。跟他同住一屋的老付行将饿毙,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躺在床上,如果他躺的几块木板只铺着一点黑漆漆的棉絮的地方能够称之为床的话。老付在半年前小腿肿胀得厉害,皮肤透明没弹性。现在他的小腿的浮肿已经消退,只剩下了皮包骨,仿佛当初的水肿就是他小腿里的所有血肉,水肿退去,肌肉和血脉也都随之干涸。

黄坤彻底进入了胡东陵的记忆,他的眼光随着胡东陵的记忆,把这个破烂的小屋看得清清楚楚。黄坤看见胡东陵把头伸出窗户,警惕地看了看,然后飞快地把豆渣饼捏了一点,塞进嘴里。他吃得很慢,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肠胃无法承受这种只有牲畜才能消化的食物。

胡东陵的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十分微弱,这是老付体内最后一丝生气,从他的喉咙里泄漏出来。

胡东陵停止咀嚼,他想起老付在清醒的时候哭着说过,如果在饿死之前,能吃上一口牛排就好了。

胡东陵不知道什么是牛排,但是他以前一年还能吃上几顿牛肉。老付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自己死前,能够吃点东西,是不是牛排都不计较了。

胡东陵想了想,把豆渣饼捏了指甲大小一块,喂进了老付的嘴里。

老付的嘴巴本能地翕动几下,然后不动了。老付死了,这本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胡东陵通知了管教,来了几个行尸走肉一样的人,都瘦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被吹倒,他们把轻若无物的老付尸体扔到了农场边缘的一片沙坑里。而老付嘴里没有咀嚼完的豆渣饼,成了胡东陵被惩罚的导火索。

胡东陵清晨被管教带到了操场上接受惩罚。胡东陵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决定逃跑的,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身份。他觉得自己还有活路,因为他是当年张元天钦点的点传师。

他如果能够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凭借他的本领,一定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黄坤看到了胡东陵在蛊惑一群即将饿死的人,让他们跟随他一起逃跑。黄坤知道,胡东陵的本意并非如此,他计划的路线很艰难,普通人很难走过那几十公里的戈壁。

胡东陵需要食物,逃跑路上的食物。

可惜,胡东陵并没有逃出去,他的计划落空了。黄坤看着面前的胡东陵,轻声问:“我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有人不愿意想起自己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就会自动把这段记忆给忘掉。那件事情……你想得起来吗?”

胡东陵看着黄坤,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摇头:“我不记得了。”

胡东陵被追上来的守卫抓到之后,带回了农场,农场里的马饿死了,其实不是饿死的,是被人偷偷打死的。但是无所谓了,现在有胡东陵承担这个罪行。

马肉是断然没有胡东陵的份的,他是罪人。但是农场似乎与世隔绝,连送他去监狱的人手都没有了。胡东陵倒是希望能被送到监狱,听说离此地最近的监狱去年偷偷囤积了一点粮食的种子,表现好的犯人,每天能得到一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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