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轻锋和南宫诚,借着天上皎洁的月色,在大漠戈壁上打马扬鞭地不停赶路,而距离二人百里之遥的东北方,上千辆装满了粮草的大车围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硕大圆圈,几千人马在圆圈的里里外外点起了成百上千堆的篝火,远远看去,仿佛是天上的星星降落到了这戈壁大漠。
围着篝火,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已经沉沉睡去,只有值夜的兵丁们,还在圆圈外围不停地巡逻着。
在圆圈的中央,一座占地广大的中军帐巍然矗立,中军帐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显然带队的军官们还在忙碌着,没有心情和那些夫役军兵们一样酣睡。
此刻,在中军帐的主位上,一个顶盔掼甲的白袍将军,正在紧锁着双眉,借着蜡烛的灯光,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一幅绘于绢帕上的地图。
这将军至多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生得面若桃花,眉目如画,竟然是一位女将,如果要是脱了征袍换上女装,肯定也是一个风情万种,万里挑一的美貌女子,如今穿上了这一身甲胄,倒也显得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味。
在这将军身边,或站或坐,聚集了二三十个军官,一个个都在二十岁上下,年轻气盛,气宇不凡,身上都带着那种世家子弟特有的桀骜味道,显然不是普通行伍出身的校尉。
不过此时,这些校尉们在这女将面前,却都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尽量显出一副忠臣良将的派头,只是这些家伙们不时偷眼看向女将的眼神儿,却暴露了他们的小心思。
这些眼神儿里,有贪婪,有欲望,有野心,也有患得患失……
此时大帐中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了似的,除了不时噼啪作响的灯花儿,当真是落针可闻。
突然大帐的帘栊一挑,一个高大威猛,一脸络腮胡子,年约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从外面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汉子来到了大帐当中,规规矩矩地向着主位上的女将抱拳拱手,瓮声瓮气地禀报:
“将军,先前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
“咝——”
络腮胡大汉话音刚落,大帐里就响起几声抽气声,接着有那么几个沉不住气的校尉,就开始嗡嗡嗡地议论开了。
“慌什么!”
女将军眼神凌厉地往下面一扫,立刻,世界安静了。
“杜虎!”
“在!”
大汉一看女将军叫他,赶紧高声应诺。
“你立刻再安排几组斥候,分路出发,现在就走,天亮前务必返回,你亲自带一路向西南方搜索,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探明敌情来报!”
“诺!”
大汉对女将军的命令连个喯儿都没打,答应得干脆利落,一转身便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大帐。
“宋谦何在!”
“末将在!”
从一众攒缨小将的后面,转出来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军官,向着女将叉手施礼。
“立刻派出传令使者,通知另外四路运粮队,明日改变行军路线,按照乙计划的路径,以圆形防御阵型行进,如遇敌情,立即就地防御,等待援兵!”
“……诺!”
白面军官略一思索,也点头应诺,转身出了大帐。
女将军吩咐完了,环视了下面一大堆的年轻军官,开口说道:
“今日议事到此结束,散帐吧,各位也别在这儿耗着了,回去养精蓄锐,明日或有大战,到时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女将刚说完,下面轰地一声,那些个世家子弟就议论开了,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劲头。
女将军秀眉微蹙,看着这些个满脸兴奋,都想在她面前出风头的小伙儿,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这些人上首的一个面色微黑,仿佛竹竿儿一样又瘦又高的家伙站了起来,向着女将一拱手。
“公主殿下,既然我军有遇到匈奴人的危险,为何不连夜拔营,以最快速度前进,最多再有一天时间,就可和负责接应的代王千岁汇合了,到时也就不怕那些匈奴人劫粮了。”
女将还没说话呢,竹竿儿对面站起来一个长得白白净净,中等身材,羽扇纶巾,倒是有几分风流倜傥模样的人来。
“田兄此言差矣,敌情不明,冒然连夜进兵,如遇匈奴,则有全军尽殁的风险,怎可如此轻率呢!?”
“你……”
姓田的竹竿儿被这个小白脸儿一怼,一时无话反驳,气得努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小白脸儿,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
这个时候他旁边站起来一位。
“照窦慕司马之言,难道我们坐以待毙不成?”
小白脸儿轻蔑地瞥了说话的人一眼。
“将军不是已经有了安排?难道你们还要质疑将军的决定吗?!”
“呃,这个……”
窦慕一句话,就把这个帮狗吃食儿的家伙给怼得没了言语,只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变颜变色,跟外国鸡似的。
这时候从外国鸡的身后,又转出来一个又矮又胖的家伙。
“公主殿下是国之贵胄,不可轻易置于险地,大军以圆形防御阵行军虽然可以随时应对匈奴进犯,可是行动过于迟缓,我等乃自愿扈从殿下之人,理当保护殿下先行,和代王千岁汇合,免得殿下遭遇危险。”
此人话语一出,立刻得到帐内其他青年军官的一致赞成,立刻又有几个人跳出来,七嘴八舌地给这个矮冬瓜点赞。
窦慕偷眼观察了一下坐在主位上的女将军,发现她脸色阴沉,眼睛里满是小火苗儿,不由得心中偷笑。
他脸色一正,疾言厉色地喊了起来:
“曹君说得是什么话,你让将军弃军先走,按律犯十七律五十四斩,你是想让圣上在军前行那大义灭亲之事吗?!”
此言一出,那些个跳着脚儿献媚的家伙们立时是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大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窦司马所言极是……”
这时坐在主位的女将军慢悠悠地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