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只是近日疲劳过度,再加上片刻激动多度引发晕厥而已,只要照着这张药方调养,不出两日就可痊愈。”大夫两指掐在他的手腕上,撵着八撇胡须淡淡道。
有了这样的保证,悬起的心方才放下。等到大夫站起,我急忙握住他伸出的手放入被窝中。站在床边看着他泛白的脸,心口隐隐作疼。我小心盖好被子四角,转过身看着大夫,“他动不动就咳嗽,身子不是很好,大夫,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王妃放心,”将药方递给莫颜,大夫看了一眼床上睡去的人,安慰道,“王爷是难产而生,身子骨会比一般弱。但王爷贵为王爷,十几年珍贵药材的调养已跟普通人无异。这几年来经常出入王府为王爷看病,依我看,王爷的病是在于平时。”
“平时?”我一愣,赶紧催促他,“大夫,此话怎讲?”
大夫不无感慨,细细道来,“王爷近几年为国思虑过多,伤神进而伤身,再加上饮食调节不匀,喝酒成疾倒也是经常。”
“是吗?那如果平时多注意饮食,不喝酒,适当休息应该不会这样?”
他点头,“的确如此。王爷不久就会醒来,到时还望王妃多多注意,那我先告退了。”
“莫颜,好好打赏大夫,然后照着药方赶紧煎药过来,”我吩咐下去,然后急急坐到床边看着他发青的嘴唇。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不会照顾自己?
我拿过一边的布巾,浸入热水中撩了撩,然后用力拧干擦拭他的脸。
“王妃,水那么烫,还是我来吧,”旁边的红菱说道。我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水盆,再看着自己烫红的手,淡笑,“没事。”现在的他嘴唇咬紧,应该比我痛苦好几倍。
“咳咳……”轻咳几声,床上的人眉宇微动。
“陆鸿兮,”我急忙放下布巾握紧他的手,“你还好吗?”
“水,水……”薄唇微启,艰难吐出字眼。
“快拿水来,”我急忙说道,靠在床沿边,用力扶起他的身子。心疼地将他的头枕在我的脖间,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急急抵在薄唇间喂下去,凸起的喉结不断起而下滑,看着他逐渐睁开的眼,我紧紧抿着唇。
“涧初,”他轻声叫了一声,随即被我抱紧不安动弹的身子。
他的眉宇逐渐松弛,“陆鸿兮,你还好吗?”
“没事,”到底还是支撑得坐起来,看了周围,他再转向我,困惑道,“我怎么了?”
“你刚刚晕倒了,”我说着,拉过一旁滑落的被子盖住他坐起的身子,“小心不要着凉了。”
“没事,”他淡淡说道。还说没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的模样,看得我莫名生气。
“王爷,你还说没事,刚才你晕倒了王妃可是吓得哭了好久,一整晚都守在你旁边提心吊胆,”那个丫鬟看着陆鸿兮说道,“而且王妃为了照顾你,手被开水烫肿了。”
陆鸿兮惊讶地看着我,随即牵起我的手仔细端看,半晌骂了一句,“你真是够笨的。”
“那也没比笨,把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责怪我,大家彼此都是半斤八两。我抽出手,望向门口发现莫颜还未出现,便转向一边的小丫鬟,“你先到厨房看看莫颜把药煎好没有?”
“是,”她乖巧地点头,端起水盆快步走出。
回头,对上陆鸿兮无懈可击的俊脸,晶亮的眸子在黑夜中紧紧攫住我的呼吸。我一颤,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真是笨蛋,”他狠狠说出这句,突然伸手拥住我的肩膀,将我按入怀中。那么用力,似乎想将我揉入他的身体合二为一。
“老是自己说自己聪明,但是笨得无可救药。”他揉着我的手,低声吼道,“下次,连冷水都别碰。”
那么温暖的身体,愤怒的话语却也如此温馨动人。我淡笑一声,嗅着他身上独特的麝香,“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妻子吗?”
他一怔,低下头看着偷笑的我,嘴角微微上扬,再上扬。
“不生我刚才的气吗?”小心试探地问道。
我点头,在他睁大的瞳孔中又摇头。如此答案,果然换来他略带气急的话语,“到底生不生气?”
“我有权不回答,”我笑道。莫颜和那丫鬟说说闹闹走进来,我接过热气腾腾的药,看着她们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两个傻丫头,说什么呢,这么激动。”我小心翼翼捧着碗,陆鸿兮急忙伸手撑住碗沿边,低声埋怨,“小心烫。”
“没事,”我将碗往自己这边,拿起勺子搅拌几下。舀起一勺,吹几口气递到他嘴边,“喝吧,良药苦口利于病。”
“嗯,”他顺从的点头,张开嘴巴一口吞下去。
“都跟你说了,我猜不用一两个月。”
“可是王爷生病了,怎么可能这么快。”两个丫头又开始争论了,我抬眼,疑惑瞪过去,“到底在说什么呢?”
“有什么好笑的也说,让我高兴高兴,”陆鸿兮笑道,继续低头喝着苦药。虽然眉宇紧紧皱起,嘴角梨涡也依然泛开。
“我们在猜王爷和王妃什么时候有小王妃小王爷?”两个丫头话刚落,我愣住,勺子也愣在陆鸿兮口中。他咬着勺子歪头看着我,嘴角又擒起那抹怪异的笑。
“你自己喝吧,我今天到客房那边去睡,”我将碗塞入他手中,站起来急急走出去。脸红耳赤地靠在门外,只听里面传来陆鸿兮的一句恨声,“真是两个煞风景的丫头!”
又是一个晴空高照日。
陆鸿兮专有的华丽马车停在门外,几个皇宫的侍卫正抱拳跪在地等着。围猎,又是男子一项活动。看了一眼肤色微微泛红的陆鸿兮,我将袍子交给王二,转过身问他,“就不能不去嗎?”身子还没调好,还要去骑马射箭之类。
陆鸿兮淡笑一声,又禁不住轻咳几句,突然凑近一点在我耳边低语,“你要小心!”
何意?心底闪过惊诧,我不动声色抬头。陆鸿兮见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侍卫,然后拉起我的手轻拍一下,说道,“皇上来了兴致,带着众人到城外狩猎,君有令,臣哪能不从。”
“两个丫鬟在家好生伺候着王妃,要是有了什么差错就唯你们是问。”看了我身后的莫颜和乖巧的红菱一眼,陆鸿兮点头转身踏上马车。帘幕放下那瞬间,他的眼神泛着淡淡的忧愁。
我吩咐王二,“好好照看王爷,冷了记得叮嘱他披上袍子,切记不要受冻。”
“知道,王妃。”王二摸着乱糟糟的头傻愣愣地笑,我退后几步,他高声吁了一句,扬起马鞭往前抽动。几个侍卫纷纷跳上马背,调转方向朝城外走去。两个丫鬟立即凑上来,低声羡慕道,“王爷和王妃真恩爱,好般配。”
“就你们最會讲,”一个接一个敲脑袋,我提起裙摆往里面走去。虽是晴空高照之日,但陆鸿兮脸上涂有一抹淡淡的阴霾。路过大厅,我吩咐莫颜,“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出去了不在。记住,尤其是王宫的人。”
莫颜不解,看着我一脸沉重这才点头,急急带着红菱分头叮嘱。
宫廷朝廷之风云变幻,我一向无从得知。但陆鸿兮贵为当朝王爷,又是皇上手足,他知道的远远超过任何人。既然他告诫我多加小心,便是意味着我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物。林煜青,太后还是皇上?抑或其他人?
只希望陆鸿兮不在的这一天,风平浪静度过。
我回了陆鸿兮的房间,这几天不在这里度过,刚踏入,迎面而来的麝香沁人心脾。房间依旧清雅干净,窗户开启,那束水仙花依旧摆放在书桌上安静绽放。走到一边,穿过屏风看着洒满花瓣的浴池,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切还禁不住脸红。转身,摘下挂在屏风上的蓝衫回到床边坐下。只为红菱早上的:王爷的衣服又破了,王妃你赶紧让王爷買新衣服啦。这件衣服的袖子都已经裂开了,能穿嗎?
他是一个怀旧的人,哪像那群爱炫耀的达官贵人。我摇着头笑着,找出针线看看能不能补上。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小姐,”尖叫叫喊的莫颜突然从外面闯进来。针头刺中食指,我啊了一声,皱着眉将流血的手指含入口中,“什么事那么慌张,吓到我了。”
“小姐,外面有人来说,王爷在狩猎受伤了,要你去接他。”她气喘吁吁,我惊愕地站起来,刚要走出几步突然转神,陆鸿兮去了才没多久,量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功夫,怎么这么快受伤?看着催促我快走的莫颜,担心有诈但更担心陆鸿兮万一真的是受伤!
我站在门口叫来同样慌张的红菱,“听着,如果两个时辰之内我没有回来,你要差人到城外告诉王爷。”
“王妃,你这是……”她疑惑地看着我,突然惊诧地点头。
放下衣衫,我急急走到王府门口,几个皇宫侍卫等在门外,看了我,抱拳道,“王妃,请入车内。”
“王爷伤势怎么样?”我关切问句,再细细打量他们装扮。皇宫衣服固然不假,但这行礼少了跪拜之势。
那人答道,“脚裸中箭,所以希望王妃能够去迎接。”
“是吗?”我疑惑地道,“那王爷此时在哪?”
“送进皇宫歇息,还望王妃速速启程,免得王爷等急。”
“皇宫在京城中心,围场在城外,相离起皇宫,”我看着他们凝重的脸色,清楚问道,“处于围场与皇宫之间的王府更近,王爷如此记挂我,为什么不直接送回府邸?”
“王妃,属下不知。”几人抱拳道,其中一个冷冷看着我,眼神吓得震人,“属下只是受令,至于为什么无权过问,如果王妃还不启程,就莫怪属下。”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站在一边的莫颜叉腰喊了句,扶着我的手瞥过头,“小姐,王爷受伤了,你就赶紧去看看吧。”
“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沉吟点头,朝红菱投一记暗示眼神,然后走进那辆等待的马车。只怕我再不如他们意,难保他们不会来粗,到时受伤的还是我。坐在马车里,我撩起车帘准备回头看,一直手重而有力按下我的手腕。
回头,浓重的蒙汗药味刺激大脑。我用力挣扎,发现有人钳住我的双肩。那刺鼻的药味严重搅浑我的理智,我急忙忍住呼吸闭上眼,顺从倒向一边。不久,鼻尖的手帕松开。
“南陵王机智过人,他的王妃也不逊色,”那几人其一的人冷冷说道。“的确是红颜祸水,居然使得主子不顾礼义廉耻夺人妻。”
“如果真得想主子所想,应该是南陵王从中作梗夺他妻才对。”
马车在许久之后停下,有人掀开帘幕将我抱起,走了不久又急急放到一张柔软的床上,然后带门离去。我闭着眼睛,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声响才睁开,捂着有点法发疼的脑袋站起。虽然假装晕厥晕的早,但还是吸入少许弄得脑海沉沉发疼。
扫视周围,我冷哼一声,的确是皇宫之中的建筑。那次百花宴曾岁太后四处逛,虽然皇宫拥有天下闻名的十院,各具特色截然不同的十个院落,但其院落的建筑均散发华丽富贵之色。这件房不比陆鸿兮那小,放眼望去均是各种富贵装饰。
毫无疑问,他们口中的主子是皇上。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将手指弄湿捅破一处往外看,两人守护。四处没有窗户可以逃亡,看着他们腰间配剑,我慢慢退回去。既然将我绑来,那皇上不久也会出现。他出现了,贵为一国之君不好对付,万一反抗则是抗君之罪,轻则砍头重则满门抄斩。
环视周围,看着一旁装有衣服的大柜子,以及一边的衣柜,若是藏身也必定被发现。跑到床边,我蹲下去试着用力推开那个踏板,里面露出一角空间。心喜,用力推开,我拽紧群脚躲进去,又用力将踏板推回原位,漏出一边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