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过了穿堂,看见东侧那间自己住过的房间,房门开着,厚厚的红色门帘垂地,她走过去,门前的丫头是静心。
她淡漠的望着云起,没有丝毫的惊讶。云起走到门前,她忽然挪动脚步挡住了云起。
四目相对,异常的冷静。
“让开!”云起道。
静心抬起头,她作为一个丫头的冷傲丝毫不逊于她面前的前少夫人云起。
“怎么?非让我抽你么?”云起道。
静心不紧不慢的一笑道:“少夫人,你当时为何见死不救?”
云起哼道:“这也轮不到你管,让开。”
静心道:“你是记恨大人了?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也忘了大人对你的体恤。”
云起抬手朝她胸前推去,她伸手来挡,但是像这般柔弱女子,如何能敌云起的力气,她踉跄的后退摔倒。
云起从她身上窜过。自言自语道:“自不量力。”
云起掀开大红门帘,进了屋子,屋子的摆设没有太大变化,绕过桃粉色屏风,眼前一亮。
只见床榻前的地毯由驼色换成了红色,床幔由青色碎花布换成了白色绣红色鸡冠花的丝绸。床前的四角红木阔桌,那发亮的桌面已经被红色桌幔遮住了,上面的紫砂小茶壶以及茶碗,已然换成了白色瓷壶和四个透明的琉璃杯子。两个白色茶盘里摆着糖果、瓜子、花生以及一些坚果。
这卧房变成这样,比以前看起来明亮了许多,阔绰了许多,但云起的心是疼痛的。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这里变成了穆羽与吴晓的新婚卧房。
其实本来可以拥旧添新,但是这旧的偏偏自己不干,云起隔着窗幔望着睡榻之上的人,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为何让他拥旧添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偏偏要离去,还你一个清平,给你们一个许多人羡慕,却单单缺少我的那点羡慕的婚姻,云起想到这,微微哼了一声。
身后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待脚步从云起身旁经过时,云起忽然伸手一挡,要是普通人准会撞在云起的剑鞘上,但那人却身子一滑绕过云起的手臂挡在云起的前面。
这人一身白衣,右手提剑,不苟言笑。他附身道:“少夫人!”
云起自然认识他,他是穆府中的第一侍卫。
云起道:“你让开,我看看大人的情况怎样。”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少夫人,赎属下不能从命。”
云起哼道:“怎么?”
这时静心扶着腰走了进来站在那侍卫的旁边,道:“少夫人!我还这样叫你一声,是因为我敬重你。但是,昨日在郊外发生的事,新夫人已经说了,是因为你故意见死不救,才害得大人中了剧毒,如今你又来看大人,安的什么心?”
云起哼道:“那新夫人有没有说,对手是谁?”
静心道:“金针门,李雪丽。”
云起道:“那是何等人物?我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静心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起,道:“新夫人已经将事情详细的禀告给了老夫人,我听的真切,你当然能打得过她,因为你的家传宝剑已经开光,而李雪丽最终就是死在你的剑下。少夫人!你还要再狡辩么?”
云起不耐烦道:“我真是多余和你说这些废话,你们!让开。”
侍卫提剑迎上,静心拦住,望着云起道:“少夫人,请你离开,老夫人马上回来了,恐怕到那时,你想走也不能够。”
云起道:“怕她,我就不来了,让开。”说罢往前走了一步。
静心道:“少夫人,请你不要惊扰到大人,请你马上离……”忽然,她觉得好像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再一看云起已经不在眼前了,用余光一看,穆棱左手拿剑右手定在剑柄上。
待两个人转过身来时,云起已经坐在床边,垂地的床幔遮住了她。
云起低头看着床上的人,穆羽那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她手指搭在了穆羽的手腕上,一瞬间,感到温暖,感到跳动,云起微微皱眉。
这一刻她感到心痛,感激,侥幸,忽然两滴冰冷的眼泪噗呲噗呲落在了床上。
静心往前走了一步,侍卫已经先她一步向前走去,走到床幔前站住,忽然,他撩起床幔,对上了云起的眼睛,她很生气。
侍卫有一瞬觉得愧疚,尴尬,像是搅了夫妻的重聚之情。这要是放在一个月之前,他怎么敢。但是,现在又确实是不同于过去了。
侍卫剑未出鞘,压向云起的肩膀。
云起试脉的手指没有移动,另一只拿剑的手迎了出去,向上抵住了侍卫的剑鞘,侍卫向下用力,云起向上撑着,二人同时发力时,侍卫感到肩膀阵痛,他退了一步。
云起移开手指,握着穆羽的手,低头望着他,他安静的闭着眼,呼吸均匀,像睡着了一样。脸上的青色化开了一些,手是温暖的。她双手抓着他的手,紧紧地握了一握。
侍卫还要阻挠,窗幔揭开,云起走了出来,边往外走边道:“你们真是多此一举,我又岂会害他。”
侍卫和静心听后也没有去阻拦她离开,双双赶紧回到床边去查看床上的穆羽。
走出穆府大门时,云起道:“周叔,老夫人去了哪里?”
老管家道:“去了栾城。”
云起一惊望着老管家。老管家点头道:“去了金针门。”
云起道:“去问解药?”
老管家道:“这毒是金针门李雪丽下的,那能解此毒的也只能是金针门了。”
云起舒了一口气,她拱手向周叔行了一礼,周叔亦是还了一礼。
走到街上,云起自言自语道:老夫人去了金针门如果带回来解药更好,不过看穆羽的状态还是越快解了毒性越好,沈天星既然说九海仙医来到了真定,我不妨还是要找一找才对。
那么接下来就是一个问题:九海仙医究竟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胖瘦高矮?一概不知啊,怎么找?
云起摇了摇头,看来还要去会一会宇文府里的第一侍卫沈天星了,不过,先要去填饱肚子才行,细想想,最后一顿还是昨天沈天星端到马车里的那碗饭呢。
现在已经下午了,早就腹内空空了,怪不得一阵阵感到虚弱,找一家客栈饱饱的吃一顿再说,况且客栈里面流通的人最多,也许会传递来一些信息也未可知,但一定去一家最大的客栈,想着,云起越过小的和中档的客栈,抬脚向前走去,她记得再往东走,有一个很大的福来客栈。
但是一个男人从后面跟过来道:“姑娘住店么?”
云起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那男人继续跟着云起道:“姑娘一个人么?好像要出城的样子,天色渐晚,很不安全啊。不如住店吧?”
听他这样说,云起感到这人似乎不是什么好人,别的女孩遇到别有用心的男人可能会怕得不行加紧步伐离开才是,但是云起,此时的云起有宁月宝剑傍身,且全身修为精进,区区一个没有功夫的路人何足挂齿,云起停住了脚步。
“你有店?”云起道
“对,对,对,就在那里!”他指着云起的身后。
云起顺势望去,那个小小的门面,上书小茹客栈四个字的,刚刚自己已经看到了的。
“那太小了。”云起道。
“不小,不小,姑娘,你看着小,其实里面很宽阔的,也很干净,全天供热水,怕黑的话,整夜点着蜡烛,都不从你要灯火钱。”那男人道。
云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一天三顿饭,顿顿送到你屋里,姑娘,一天一宿,这些全都算在内,五十文钱,你去了就知道有多合算。”男人道。
云起见他果然是客舍的人,便继续抬脚走了。
那男人一看问了这么多,自己又说了这么多,她却头也没回的走了。
那男人在后面没有继续跟上来,只是大声说道:“瞧你那个样儿吧,白白送给人,也未必有人要,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是个穷命鬼,住个店而已,搞得像是选夫君一样,搞不好今晚睡大街吧。”
云起一听,这话好刻薄,再看路上的一些行人经他这样一念叨,有不少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她。
云起心想:咦,这人,我不住他的店,他就这样骂街了,还算是个男人呢。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懒得和你一般见识,遂低着头朝前走去,边走边用脸跟踢起一块石子。
身后百步之内,那男人忽然哎呦!一声,附身按住小腿。
日头偏西时,宇文府,已经开了晚饭,四角樱木桌上,中间摆着火盆,上面支着一个小盆,盆里满满的汤,不断冒着热气。围绕着盆,摆着两盘羊肉,一盘豆腐,一盘白菜。
盆里的汤沸腾了,宇文卓用筷子把羊肉和白菜,豆腐样样夹了一些放在了汤里,不一会从热气腾腾的盆里又把它们捞出来,放在身前的小盘儿里,洒了一点作料就吃了下去。
沈天星坐在宇文卓的对面,两个人各顾各的吃着,一路无声无语。
下人来报:大人,门外来了一位女子,说是求见沈少侠!
宇文卓道:“是谁?问了姓名没有?”
下人道:“大人,她说沈少侠认识她,已经约好了她来找他。”
宇文卓望着沈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