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宣政殿。
李隆基端坐在龙椅之上,群臣位列两侧,此时朝堂之上已经开始议事了。
周语菡推着李梦欢站在宣政殿前,看着眼前的宫殿周语菡的心情有一丝丝的兴奋,又有一些害怕。
“楞着干什么,进去。”
身前传来李梦欢的声音,周语菡嗯了一声推着轮椅朝着宣政殿内走去。
宣政殿门前,一名内侍看到国师突然出现在大殿外一时之间也有些诧异。
国师并非外官,这上朝的资格自然也是有的,可是这个时间点来上朝,这名内侍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
李梦欢一摆手示意内侍退下,无需禀报也无需多言,站在一旁的两名侍卫将李梦欢的轮椅抬过了好好的门槛。
此时大殿之内的众人也注意到了大殿门口的动静,纷纷回头朝着李梦欢的方向看去。
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周语菡身体有些僵硬的推着李梦欢一步步向着前面走着。
周语菡的目光始终直直的盯着前方,根本不敢看周围的百官。
此时站在由首的李林甫略先开口道:“国师上朝还真是难得,只是这时间……”
李林甫并没有将话说完,不过众人在听到右相的话后纷纷看向了龙椅上的李隆基。
李隆基面带笑容似乎是毫不在意:“国师来了,这位姑娘是?”
李梦欢:“圣上也知道臣行动不便,所以身边需要一个人随身照顾,这是臣府中的管家,语菡还不给圣上请安。”
周语菡侧跨一步绕到李梦欢身侧,跪在地上行礼道:“民女周语菡参见圣上。”
李隆基一抬手说道:“免礼。”
周语菡低着头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调整着心态站起身来推着李梦欢归入队列之中。
随着李梦欢的出现,朝堂之上的气氛也变得微妙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周语菡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围不时传来大臣们的窃窃私语之声。
李隆基轻咳了一声:“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此时从右边的文官之中走出一人,对着李隆基行礼道:“臣有事启奏。”
出声之人是御史大夫余铭清:“臣听闻昨日在国师府门前上演了一幕闹剧,国师既然当众逼迫府中老管家自尽,实在是有失德行。”
李隆基饶有兴趣的看向李梦欢:“国师,可有此事?”
李梦欢点头应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御史大夫余铭清:“余大人所说却有其事,不过并非是本座逼迫,而是王管家要以死明志表达忠心,本座只不过是成人之美。”
御史大夫余铭清一甩衣袖说道:“荒谬!百姓都看在眼里,国师大人命下人将老管家丢在门外,并在其身前摆放了绳索,毒药,匕首,逼迫其选择死法,此等行为真的是有辱斯文,有违圣人之道,实在是有损我大唐礼仪之邦的盛名,同时国师滥用私刑置我大唐律法为何地,此事如不加以惩戒恐生民怨。”
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御史台,这一张嘴就接连扣了几顶大帽子下来。
此时龙椅上的李隆基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等着李梦欢的自辩。
李梦欢微微一笑:“余大人,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知本座用家法处置自己的家奴触犯了大唐的哪条律法。”
李梦欢一扫在场的众人:“在场的诸位又有谁的府里没有家法,敢问余大人家中是否尊卑不分赏罚不明肆意妄为啊?”
御史大夫余铭清哼了一声:“国师大人真是诡辩,家法?敢问国师大人要行自家家法不在自己府中,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国师行的是哪家的家法?
况且家法惩戒重在改正,不知那老管家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让国师出手便要人命,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李隆基面无表情的看着国师,他通过高力士早已知道那管家小错或许不少,但大错却是没有,他倒要看看国师要如何应对。
李梦欢轻笑一声:“敢问余大人那老管家最后怎么样了?”
御史大夫余铭清:“如果不是高大人恰巧经过的话,恐怕那老管家已经……”
好一个恰巧路过,李梦欢不等余铭清说完,直接打断道:“本座只问余大人,余大人口中的老管家是死了还是伤了?”
李梦欢看了一眼余铭清,转向李隆基说道:“圣上,余大人口中的那管家如今可是过得十分滋润,身上无痛无伤,臣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让其涨涨记性,不知臣犯了哪条律法。”
几乎是在李梦欢话音刚落之时,御史大夫余铭清就出言道:“圣上,那管家虽未受伤,可是国师的行径却是在百姓之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甚至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我大唐官员的形象,以为我大唐官员皆是任意妄为草菅人命不讲理法以权欺人,此等行为绝不可放纵,还望圣上明鉴。”
看了半天戏的李隆基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国师,余御史所言也有些道理,不知国师以为?”
这看着就像是在和李梦欢商量一样,不过在场的官员们都听的出来,这是一把软刀子。
圣上这是想要让国师自己表态,这答案嘛,通常都是自己主动认个小错,圣上也是小惩大诫走走过场,并不会真的重罚,抓小放大保全所有人的颜面。
至于说硬顶圣上的,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有见过,这样不开眼的官员估计也就太宗皇帝那会有几个硬骨头吧,至于现在……
没看到太宗皇帝时期最硬的那块骨头,坟被刨了,尸骨喂狗了,后人在田间地头下落不明。
李梦欢:“臣以为余大人所言有些道理。”
这话一出,李梦欢身后的周语菡最先心中一紧,抓着轮椅的双手都不由的一抖。
李梦欢自然感觉到了周语菡这细微的变化,不由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余大人说的虽然有理,不过我大唐律法之中似乎并无此罪名,如若真按照余大人所言,那么这满朝的文武恐怕无一人是无罪之身了。”
李隆基眼睛微眯,文武百官更是纷纷侧目,右相李林甫更是直接开口道:“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梦欢轻笑一声:“没什么意思,全凭圣上做主。”
李隆基看着李梦欢的眼睛他想知道李梦欢此时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本来前一句话李梦欢似乎有要反击之意,可是后一句却又有坦然接受之意。
这让李隆基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
在李隆基原本的计划之中,如果李梦欢示弱了,那么他免不了要敲打一番。
可如今国师这么一说,不免让李隆基有些投鼠忌器了。
要知道自从李梦欢离开天启殿之后,李隆基可是几乎每天都要进去呆上一两个时辰的。
过去每隔数年才能进入天启殿时感觉还不是那么明显,这真正了解天启殿之后,李隆基才深知天启殿中的秘密是何其的可怕。
天启殿中记载了无数皇家秘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不方便为人知的丑事。
不仅如此,其中还有许多朝中重臣的辛秘也都记录在案,要知道政治这个东西从来都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善与恶,有的只是大局,平衡。
国师在天启殿之中呆的时间可远比自己要多的多,这一但细想起来……
李隆基:“此事国师虽并未触犯唐律,不过当街动用家法确实有失体统。”
说话间李隆基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高力士说道:“记得朕之前跟你说过,最近这些时日朕总是做怪梦,力士还替朕询问过高人。”
高力士连忙点头道:“确实如此,要不是圣上提起,老臣险些忘了。”
李隆基:“朕记得那高人曾说这是先帝警示,需在昭陵之中祈福七日方可化解,不过却是不能由朕自己去,需要一位位高权重之人代为祈福。”
高力士:“是,高人确实这么说过,当时还是老臣拦着圣上的。”
这一唱一和的,不愧是老搭档了。
李隆基看向李梦欢:“不如这样吧,就由国师代替朕前往昭陵祈福如何,一来替朕分忧,二来修身养性。”
这说是对国师的惩戒吧,听着又不像是,说不是吧,又有那么点味道。
在场的文武百官除了高力士之外尽是无一人能看透李隆基此举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