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启云掷出这一刀的时候已经接近狂暴的状态,因此刀上带着的力量格外的巨大,龙族血统虽然赐予了他碾压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却也让他变得更加嗜血。在这样血腥的战场上,童启云再也压制不住龙血暴戾和嗜杀的本性,他的眼瞳中一片混沌,像极了刚刚降临在世界上的黑龙。
动用禁忌的力量,也必将被这股力量所掌控。只不过有些人能从中制衡,而另一些人,在一开始便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啊!”苏农殷区惊叫一声,脸色早已变得煞白。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名骑兵被长刀钉死在树干上,这名骑兵距离他仅有三四尺的距离,如果童启云选择他为目标,后果他不敢想象。
苏农殷区害怕了,并且是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自己就杀死过人,那些奴隶倒在他的脚下,他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但这次不一样,苏农殷区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仅仅十一个人死在童启云手中,就让苏农殷区感到彻骨的冰凉。这些人夸张且恐怖的死法,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干出来的,苏农殷区亲眼看见了第二个死去的骑兵脑袋被劈开,当时他只觉得胃口向上翻,差点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童启云杀戮的手段实在太过惊悚,让这些崇尚战争的突厥人都毛骨悚然。
童启云随手从木盒中抽出一柄短剑。这柄剑有三尺长,两指左右宽,整个剑身呈淡淡的青色,剑尾雕刻着一个银色的蛇头,整体看上去就像一条出草的青蛇。这柄青蛇剑正是童启云与苏农世兄弟见面时,“挟持”苏农勃哥塔所用的剑,当时童启云只用了一剑就斩断了苏农勃哥塔的马刀,足以看出这柄青蛇剑的锋利。
童启云右手提着青蛇剑,一步步走向苏农殷区,身形瘦削得像松枝苍劲的影子。他那双混沌的眼瞳直视着苏农殷区,仿佛两个巨大无比的漩涡,要把苏农殷区吸入窒息的激流中。
“你、你要干什么?”苏农殷区惊惧无比,仅存的二十名骑兵紧紧地围在他和苏农殷山的周围,拉满弓箭对准正在逼近的童启云。
“杀人。”童启云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我们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还抓着我们不放?”苏农殷区大叫道。
“没有为什么。”童启云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持剑的右手缓缓举到与肩膀平齐。
冰冷的风吹动童启云的斗篷,发出单调的“呼啦啦”的声响。苏农殷区面对走来的童启云,就像面对步步紧逼的死神一样恐惧,能做的只剩任其宰割。
站在苏农殷区马后的苏农世已经完全惊呆了,他活了十七年,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景,刚才苏农勃哥塔在他眼前连续挑落五名骑兵,他都没有太强的心理冲击,只是担心苏农勃哥塔的安危。但当童启云动手杀人时,苏农世直接被这残暴的手段吓到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十名骑兵就惨死在童启云的手中。
苏农世本以为童启云只是杀一儆百吓走这帮人,或者拿挟制苏农殷区让他们离开,却万没想到童启云竟会大开杀戒。在苏农世的眼中,童启云虽然冷漠却有分寸,但事实证明他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这个流淌着黑龙血液的童启云,远远不是苏农世看到的那样,对无关紧要的人置之不理,而是见人就杀,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台杀人机器。
但这分明是个人类。一个人究竟有多么冷血,才能在如此血腥的杀戮中,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苏农世看着步步走来的童启云,内心竟然腾升起莫名的恐惧感,仿佛对面来的是一只狰狞的妖鬼。苏农世从一开始就知道童启云是来救他的,但此时苏农世的这个想法却越来越动摇,他不确定童启云是要救出自己,还是把自己和那些骑兵一起杀掉。
苏农世陷入思考,浑然不觉一个人正在缓缓接近。这个人正是苏农殷区,他一边目不斜视地与童启云对视,一边悄悄地让马匹小步后退,逐渐靠近了被绑缚着的苏农世和苏农亚士迪。
在马匹退到距离苏农世三尺左右的位置时,苏农殷区忽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三两步窜到苏农世的背后。他一手揽住苏农世的腰,另一手拔出弯刀担在苏农世的脖颈,他从苏农世的肩膀后探出半个头,圆睁双眼叫道:“你再向前走,我就杀了他!”
刀刃贴在脖子上冰凉刺骨,苏农世猛然回头,对上了苏农殷区惨白的脸。这张脸原本漂亮动人,此时却显得格外狰狞,连那双最具代表性的淡蓝色眼瞳也布满血丝。慌乱之意在苏农世的心底一闪而过,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低声说道:“苏农殷区,我们真的有血海深仇么?”
苏农殷区却不理会苏农世的话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童启云,看样子已经走火入魔。他一边又一遍地叫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童启云,你解开我,我要宰了这个畜生!”松林的一旁传来了苏农勃哥塔的大吼。
童启云却谁都不理会,单调的迈着步子,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挡在苏农殷区前面的二十多名骑兵再一次松开弓弦,乱箭如飞蝗般射向童启云。这些骑兵此时已经被恐惧逼到了极点,在明知刚才射出的箭没有一支命中童启云的情况下,还是迎着头皮向童启云再次射击。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如果苏农殷区死在他们前面,回到苏农部落后,他们一个都活不成。
面对射来的乱箭,童启云毫不慌张,随手挥舞青蛇剑拨打。乱箭如暴风骤雨,一阵过后略有停顿——骑兵们要花费时间从箭囊中取箭。这是致命的错误,在面对童启云这样的强敌时,宁可接连射击也不要一次射出所有的箭,前者或许能起到阻碍的作用,但后者取箭的空档,就是留给童启云进攻的最佳时机。
时间极短,对于童启云来说却完全足够。
在斩断最后一支雕翎箭时,童启云突然向前加速,同时从雪地上跃起近九尺高,整个人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虚影。他一脚踏在最前面那匹马的头上,右手手腕一翻,青蛇剑挂着风声,笔直地向骑兵的咽喉刺去。
淡青色的剑刃从骑兵的咽喉扎进,在后颈露出两寸染血的剑尖,这名骑兵惨叫一声,接着便没了呼吸。
这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在骑兵还没叫出来时,童启云已经拔出青蛇剑跃向另一匹马。他使用同样的招式,把这匹马上的骑兵的咽喉洞穿。
一朵朵腥红的血花在童启云身后绽放,被青蛇剑刺中的骑兵咽喉全都出现一个大洞,鲜血从伤口中迸出,死尸接着摇摇晃晃地栽落马下。童启云轻盈地踩着骑兵的马匹跳过,身体好像完全没有重量,他一次又一次把青蛇剑送出再收回,动作行云流水,不给这些骑兵任何反抗的余地。
仅仅是从箭囊中抽一支箭的时间,童启云就把二十多名骑兵全部刺落马下。
虽然这本就是一场屠杀。
鲜血顺着青蛇剑滴在雪地上,留下一溜腥红的血点,童启云提着剑,已经站到了苏农世的面前。
苏农世低头看着雪地,不敢看对面的童启云,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的苏农殷区,正在不住地颤抖。
“别逼我,逼我,我就杀了他……”苏农殷区把刀死死地卡在苏农世的咽喉,声音抖成一团。
童启云站着没动,举起带血的青蛇剑,向右侧方向一指。
苏农殷区本来藏在苏农世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向前瞄,他看见了童启云的动作,以为童启云是在诈他,便大叫道:“我才不看,我一回头你就要杀我,我不吃这一套!”
一道寒芒在童启云的眼底闪过,他持剑的手猛然一振,青蛇剑“嗖”的一声脱手而出。苏农殷区吓得一缩头,以为童启云是奔着自己来的,慌忙举起弯刀在面前乱拨。但苏农殷区随即便听见了痛苦的嚎叫,这嚎叫声并不是他自己发出来的,听上去既尖又细,总感觉有些耳熟。
苏农殷区一愣,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回头看。由于他带来的骑兵被童启云杀得一个不剩,这些骑兵持着的火把散乱的丢在雪地上,其中大多数已经熄灭。原本被火光照亮的松林重回昏暗,借着月光,苏农殷区看见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捂着肩膀来回打滚。
这胖子正是苏农殷山,他被青蛇剑扎进肩胛骨两寸,痛得面部抽搐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查!”看清的一瞬间,苏农殷区失声惊叫。
苏农殷区身为贵族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充当劫持者这个角色还是太嫩,即便他有所警觉,却还是被童启云牵着鼻子走。在这个流淌着龙血的童启云面前,苏农殷区做出的一切反抗都显得格外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