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钱木抬起头看着柜子顶上的那只褪了色的羽毛球筒。蓝色的塑料封皮已经从筒上剥离了下来,粗糙的牛皮断边泛出淡淡的红色,如同被撕扯开的半张头皮。夜晚的寂静使得昏暗灯光发出滋滋的响声,血红色的灯光浸泡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浓墨色的阴气不断的从着门缝里挤进来,把一张破旧了的木门压的唧唧作响。裂开了的镜子被嵌在了半掩着的柜子上。一种莫名的力量促使钱木走向柜子。昏暗的吊灯不断的晃动着。镜子里出现了好几个钱木,钱木走向了镜子,镜子里的钱木也走向了他。
突然一阵怪风冲开了门,钱木放下了沉重的脚步,强睁着眼睛瞪向门口。呼呼的风从他脸上经过,不断的抽打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阴沉沉的浓雾不断的在屋子里转悠,促使他的每一个毛孔都紧绷着。
“砰”的一声,柜子的门突然开了。一堆破旧的衣服散落了下来,同时下来的还有一摊浓浓的液体。一股子屠宰场里的腥味呛得钱木咳嗽了起来,钱木向后不断的退缩着……一步,一步,又是一步……钱木一只手向后摸索着,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支铅笔。
又是一声巨响,钱木感觉双腿像注了铅似的。钱木努力向后退缩着,却怎么也使不上一点劲。额头的浓雾裹挟着发根,后背的汗珠一层一层落下。是柜子被风吹倒了,那只羽毛球筒在高低不平的砖地上向钱木滚来,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如同被巨大的猛兽折断了骨头,又如同密密麻麻的坟地里裸露的棺木被莫名的东西踩踏着。泛着血红色的羽毛球筒直径的滚到了钱木脚下,一种莫名的恐惧贯穿着钱木全身。一片空白的大脑,刺激着钱木将它捡起来。
钱木用铅笔顶开了羽毛球筒的盖子,羽毛球筒底部莫名的裂开了。一滩液体噗的一声撒在了地上,溅起来的东西粘在了钱木的裤角。钱木借着灯光,看着这一滩液体。嘴角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这是……这是……血……”
第二天,阴森森的天空下起来小雨。一阵又一阵的风不断的拍打着小屋的门,木门砸向门槛发出响亮而又诡异的声音。两天后,一阵接着一阵的警报声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村庄里。
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出来了,围着一辆白色急救车。不一会儿从一间屋子里抬出了一具发臭了的尸体,尸体的喉部插着一支削的很细的铅笔。从喉部流出的血液将白色衬衫染成了红黑色。
“这是钱木”一位村名率先将这尸体模样认了出来。“他怎么会在这”,“就是啊,他不应该在县城里教书吗”?“看这样子估计是得罪了县里的人,被人给杀了”众人紧紧的围在一辆辆警车周围,小声议论着。
“不可胡说,事情真伪如何,还没有确切的定论。请大家向后退,不要在瞎猜疑了”一位身着警察制服的年轻小伙从车里走了下来,一边拉着警戒线,一边驱散着人群。
“我听说啊,最近有人常常在夜里看到一只白色的狸猫。张牙舞爪,体型跟狮子老虎一般,神出鬼没”,“我也听说了,隔壁小王家前几天死了好几只鸡。听说啊,鸡全身完好无损,就是鸡的喉咙处开着一个血洞,整只鸡都被吸干了血液”。“不会是王婆的儿子找上门来了吧”?“说不上啊”,“嘘,都说啥呢。警察都在这呢?乱说啥呢,咱改天去坟头给她儿子带点东西,烧点纸钱”众人之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低声说道,并用力的将拐杖戳向正在窃窃私语中的人。这老人正是田爷。
正在小声议论的人,一个机灵的抖了抖身体。不知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还是被田爷喝道到了,都闭上了嘴。静静地杵在原地,看着警戒线里的警察进进出出。
田爷双腿向前弯曲着,瘦弱的身体佝偻着。深邃的眼眶陷在一张皱皱巴巴的脸皮上,身着一身传统的中山装,衣服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的污垢。深黑色的上衣像是特意给他定做的一样,没有一丁丁多余的衣料。那一头黑俊俊头发却显得突兀,从身体上看去完完全全就是一七八十岁的田爷,但是却长着一头浓密而又顺流的黑发。干净又舒服的大背头,为整个人的形象增添了不少好感。
田爷慌忙的走进人群中,一把拉住人群中正在看热闹的一男人,拽着他的手向后走去,男人似乎有点不解,试图挣脱田爷的手。
“你拉我干嘛?”男人身体向前倾着,将头扭转过来说道。
“你跟我来,快点,我有话要给你说”田爷低着头说道。
“哎呀,我的田叔啊,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呀,”男的一脸不解。田爷没有再说话,直接将他从人群中拖拽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叶华看在了眼里。叶华是被上面派下来调查这件事的警察。他着一身黑衣警服,带着一双白色手套,手里拿着一只白皮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些从屋子里拿出来的一些物件,一只红黑色的羽毛球筒静静地躺在袋子里。袋子的底角渗出一些浓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叶华拎着袋子仔细的观察着,一边还不时的用鼻尖对着袋子口闻味着。似乎很享受这种气味,在他眼里,这种气味会有一种吸食鸦片带给人的快感。
从警几十年来,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凡是跟鬼神扯得上关系的案子,他都会去。在他的世界中鬼神之说只不过是犯罪人为自己找的一种开脱的理由罢了,案中涉及的鬼神是否恰到吃瓜群众的心里,在他看来,这取决于作案人员的聪明与否。
这次的案子这不跟往常一样,带着一点神秘色彩。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上级申请,来着手调查这件案子的理由。在一旁侦查着屋里屋外的一切,顺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田爷。他敏锐的发觉田爷的异常,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死死的盯着这两人,以他多年的经验,他敢断定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叶警官,取证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我把里里外外可疑的地方,可疑的东西都进行了处理,并且拍了照片”廖警官带着白色和手套,站在一旁严肃的说道。纤细的手指里捏着一张张照片和一台照相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照片递了过去。
叶华扭过头,张开嘴,伸出了舌头,朝着廖雪做了个鬼脸。
“你…这个人唉…一点都不严肃,我的叶警官,叶同志,请你收起幼稚的不能再幼稚的童心好吗”?廖雪瞅着这个童心未泯的男人,在兜里摸出一枚玉雕的神像。
“呐,给你带着它,我前几天特意去庙里给你求的。庙里的和尚说,让你最近几天呀,别瞎折腾,别瞎操心”。
“哎呀,我不带,你要带你带着”叶华说着将照片接了过来,并没有打算接过玉雕的神像。
廖雪一下摘下了帽子,一头短发舒散开来,她温润的香气一并舒散过来。叶华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廖雪昂起头,用嘴鼓起一个大包子:“干嘛,现在是工作时间”。
叶华紧紧的盯着这张俊秀的脸庞,嫩白的肌肤让人不舍的去碰一下,略鼓的两个脸蛋泛起了红晕。散发着灵气的眼睛不断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不看向叶华。
“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廖雪掰开了叶华紧紧箍着她的腰的手臂。
叶华蹲下了身子,坐在了门口的一块石头上,说道:“等我了结了这个案子后,我就娶你回家”
叶华跟廖雪同年进去司法大学,同一个班级,同年毕业,来到了同一个公安分局。这似乎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似的。廖雪是他的得力助手,几乎每一个大案子,廖雪都会陪在他身边,当然这次也不例外。由于工作的缘由,两人一直在忙,结婚这件事便一拖再拖。
“嗯”廖雪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将自己整理的资料放在了叶华的旁边。便转身离开了。叶华一直盯着廖雪离开的方向,好久才缓过神来。廖雪去了案发现场,跟一起的同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了。
至于田爷,叶华这才记起来。叶华立马起身,看着田爷来时的方向,发现早已没了人影,他便收拾起照片和材料。慌忙中点起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烟雾连在他的指尖,还不等它散去,便向着远处的树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