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军!为何此时巡城?”那白衣女子急忙问道。
“也是听街坊说。就是前几日,海城港那边夜里突然天降异火,巡海的赤炎军前去查看,却遭遇了好些登岸的鬼人!赤炎军本想劝说他们撤回去,可那些鬼人不退反进,还用炮反击……”
“你先转过身去!”
糟老头子赶紧转过身,背对着穆臣羽这边,继续说:“据说鬼人大部分退回了海中,却也有不少潜入了咱们东海县。莫非这位美人儿便是……”
“你可有见过鬼人?尽在这瞎猜!我问你,那日我交代给你的那件器物可有收好?”
“收好了,就藏在后山的老地方。”
“有劳了。”
“岂敢岂敢?叶大人待我不薄,我怎敢有丝毫怠慢。”这个面目可憎的糟老头子在这白衣女子面前倒是优雅正派。
两人说话间,街上却渐渐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还有狗叫声,白衣女子有些慌了:“这么快!覆盆子,你速速下去顶一阵子。”
“好!”那糟老头子应了一声便匆匆下楼去了。白衣女子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穆臣羽,思索再三,突然心生一计,便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穆臣羽用依然虚弱的声音回答:“穆……臣羽。”
“事出突然,穆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
命都是人家帮忙捡起来的,昏昏沉沉的那几日还被人家从头到脚悉心伺候着,穆臣羽哪里有什么二话,赶紧点点头:“怎么帮?”
“听好了,我叫叶姝,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兄长叫叶辰,可城里没人见过他,我要你扮作我兄长,得了重病在家静养。姑娘形体健壮,又是短发,大伤初愈,脸色又不太好,定能骗过那几个赤炎军。”
“可是,我的声音……听着可不大像男的。”
“这个好办,”叶姝从穆臣羽床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穆臣羽,说,“喝下此药,两个时辰以内,说话声可变得异常沙哑,这样就听不出男女了。姑娘放心,两个时辰过去,药效自然解除。”
穆臣羽接过药瓶拔开瓶盖,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立刻散发出来,冲得穆臣羽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旁的叶姝闻见了也不禁后退一步打了个冷颤。虽说还不清楚目前是怎么一回事,可叶姑娘的忙还是要帮的,穆臣羽紧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将小瓶中的药水一饮而尽。还好,不知是何物配制的药水,只是微微有些苦味,喝下去也没觉身上有什么异样,除了那恶劣的气味还是让人直发恶心。
“啊——哦——”穆臣羽试着发了发音,果然如这位叶姑娘所说,说话声已然变得像是被异物卡住了喉咙一般,沙哑得像个将死之人。
没一会儿,那些所谓的赤炎军就已经来到了楼下,趁他们上楼之际,叶姝熟练地先用布条帮穆臣羽把胸部缠了起来,再帮她穿好了衣服。等一群穿着像是古装片里锦衣卫一般的人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是叶姝,以及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病人正坐在床上。
“哟!几位军爷,来小店可是要采买些药材?”叶姝这话的语气冰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那些赤炎军也没有回话,只是扶着佩剑靠着墙角,默默地站在那。不一会,老头子带着一个一脸傲慢的人慢悠悠地从楼下走上来,后面还跟着一只大黑狗,从他穿着上看,虽说款式和这些赤炎军几乎一样,却更精致一些,应该是他们的头领之类。那人看都没看叶姝一眼,自顾自地环视着四周,说道:“我们带着‘小黑哥’进城之时,它刚迈出第一步,我就知道,这事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叶姑娘,你省省功夫,直接招了吧。”
“陈大人可不要说笑,我这药铺可从不制假贩假。”
“装傻是吧?好,咱就走走流程。来人,带着‘小黑哥’楼上楼下好好闻闻。”
其中一个赤炎军接过拴狗的铁链,那只大黑狗知道自己需要开始工作了,便低下头,仔细地闻了起来。那只狗不知闻见了什么,一路朝着床这边走来,然后就在穆臣羽跟前定住了,穆臣羽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那黑狗倒也没有叫唤,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穆臣羽,眼神还有些无辜,似乎不敢确定是否闻到了目标的气味。那个陈大人指着穆臣羽,问道:“刚刚就想问了。你又是谁?”
穆臣羽用沙哑的声音,边咳嗽边回答说:“咳咳……我叫……叶辰。”
“他是我兄长。”叶姝补充道。一边的糟老头子看了穆臣羽一眼,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哦?早听说你有个病怏怏的哥哥,幸会!幸会!不过,这脸色……怕是没几天了吧?哈哈。话说这病不会传染吧?”
“陈大人,你可积点口德吧。”叶姝没好气地说。
万幸那只大黑狗似乎没有在这边找到什么,转身走开了。穆臣羽松刚想口气,黑狗却不知发现了什么,突然奔跑起来,那个拉着狗的赤炎军赶忙放开了牵着的狗链,并跟着一路跑到了楼上,很快,楼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狗叫声。陈大人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着急上楼查看,就站在原地,仰着头背着手,等他的属下回来复命。
“大人,发现了此物!”
尾随黑狗上楼的赤炎军从楼上抱下来一团东西,黑乎乎的,乍一看也看不出是啥,等陈大人接过来翻看之时,里面夹着的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咣当”一声掉了出来,穆臣羽定睛一看,虽然已经被烧得乱七八糟,可那紫色的外壳自己绝不会认错,绝对是自己的手机!那么,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说不定就是自己之前的衣物了?
叶姝依然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穆臣羽却满脑子问号。若是现代人,不难看出那是一部烧焦的手机,陈大人紧锁眉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好像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自己该不会真的穿越了吧?那一日酒吧里火光冲天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之前只是觉得似乎自己是被什么世外高人所救,带到某个乡间小筑里疗伤,可先是这房间的布置,再是叶姝和糟老头子的穿着,现在又出来个什么赤炎军?而且,这周遭似乎没有任何电力设施,插座、电灯,这些寻常之物就算是最最偏远的穷乡僻壤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到。
“这是何物?”那位陈大人拿着穆臣羽的手机质问叶姝。
“小女不知,前些日子在街上捡到的,觉得此物有些不寻常,便拿回来研究。”叶姝的回答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们应该听说了前些日子天降异火与海城港‘鬼人’登岸的事,‘鬼人’与我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时强行登岸,定是与那‘异火’有关。我们赶到之时,那异火已被鬼人先一步抢到,正想要带回海中,却发现异火似乎无法入水,一部分鬼人便带着异火潜入了内地。‘小黑哥’便是从海边循着鬼人和异火的气味,一路到了你家。现找到了此物……”
“那又怎样?”
“怎样?哼!令尊大人勾结朋党、私通‘鬼人’,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怎可能丝毫不知情?我看你还是到赤炎军的地牢里,说不定你会想起一些事情。”
叶姝听完,冷笑了一声,说道:“哎呀呀……啧啧啧,陈玖啊陈玖,你们这些妖后的走狗最后还是准备玩这些捕风捉影、先斩后奏的活计了?我本倒是想去看看,家父是如何在赤炎军的地牢里面凭空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惜最近家兄身体不适,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陈大人“嗖”地一下把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周围其他的赤炎军也都把佩剑拔出来一半:
“你们叶家还真是满门忠烈啊。出言不逊有辱皇威,单凭这一条,你纵使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陈大人顺手将一副镣铐丢在叶姝面前,接着说,“你只有两条路,戴上镣铐跟我们走,或者我们砍断你的双腿,然后拖着你去!”
叶姝却不慌不忙,从袖口拿出一把锃亮的短刀来,用刀尖指了指周围的赤炎军,笑着说:“恕小女子直言,就凭你带来的这些三脚猫,恐怕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是要明反了吗?”
“你看呢?”
叶姝此番豪言壮语恐怕是真有实力,那些赤炎军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糟老头子赶紧跳出来劝说:“哎呀呀!军爷!当家的!有话好好说嘛。”
穆臣羽在床上呆呆地坐着,浑身的伤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还是头晕乏力,既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动话,而且现在是什么一个状况,她也还没有搞清楚,只能在一旁默默祈祷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就在此时,楼梯那边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还有佩剑的剑鞘偶尔滑过楼梯护栏发出的“叮叮”声,一些赤炎军的注意力被这些声音吸引了过去,等他们看到从楼梯走上来的那个人之后,无不收刀入鞘,毕恭毕敬退到墙边。
穆臣羽还没看到来者,却先听见一个威严无比,但又冷峻异常的声音说:“我说,陈大人,赤炎军的名声还不够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