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旧冷冽的吹过他们,身后的她重重喘息着,下巴紧挨他的肩膀,左手攀附着他的脖颈,右手按着肚子,林复觉得她比想象中还要轻,
“疼吗,”他问道。
“.....”他不知道她是没听到,还是实在没力气回答了,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林复加快了脚步。
“再忍忍,车里就暖和了。”
在这样偏僻难走的地方,市里的救护车很难开进来,他们只能自己开车到镇上的医院。他把她背上后座,小智急忙坐到驾驶,蓝色的卡车在小路上颠簸的开起来。
辛可丽靠在他肩上,紧偎着林复温暖的脖颈。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了,呼吸越来越急促,连嘴唇也变得煞白。现在只能凭着对方给予的一点点温度支撑自己。林复身上带有淡淡松香味。还有一点点牧草混杂着露水的气息。她喜欢这种味道,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许她会捉弄一下他的。但现在她太累太冷了。光是忍住疼痛就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辛可丽微微颤抖着,往林复身上缩了缩,见到此景,他把棉外套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
“小智。车里的暖气还可以再开大一点吗?”
林复低声对小智说,他连稍微侧过身子都小心翼翼的。担心自己的移动会对她的伤口造成影响。他没办法感受她的痛苦,但至少能让她好受一些。就这样,一时间,车里变得安静下来。林复偶尔给她掖掖衣服,以免受凉。他看着车窗外面崎岖的山路,光秃秃的树,景致似乎一直重重复复的,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脑子里有很多碎片样的想法,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感谢的话还是道歉的话,都一下随着路途的颠簸沉入心底。
直到现在他自己也是恍惚的。辛可丽的身手很好,的确足以冲过来保护他,但他不清楚她冒险的理由。仅仅是下意识的救人而已么。平时的辛可丽总是一幅冷淡的样子,对他的存在与否看起来也毫无所谓。甚至有时他觉得她是讨厌自己的。可刚刚那样不顾一切冲过来保护他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触上那只冰冷的小小的手,内疚和心疼的感觉溢满心间,低垂的眼眸里流动着光点,“你是傻瓜吗”。他没有说出声,只动了动嘴型,和她贴得更近了些。
羊圈在镇子上的最东面。镇上的医院却在最西面。他们驾车过去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下车时,外面甚至还下起了绵绵细雨。他和小智驮着辛可丽,尽可能躲着雨,往医院里快步走去。是一间低矮的医院,很小。比林复想象中的小得多。看起来倒像个私人诊所。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心思在意那么多了,顾不上排队,他们直接带着她进了急诊的全科诊室。
那医生背对着。正在给前一个病人开药,小智急切的打断,向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你快看看。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
林复看着那医生的背影,林复觉得她有点眼熟。他把辛可丽放上了隔壁的铁床上。尽管她已经意识不清,还是用手紧紧的捂着肚子,兴许是潜意识里她想靠自己的力量使伤口自愈,林复想把她手放下也松不开,他只好坐在一旁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那医生也赶了过来,辛可丽的衣服上都是泥渍和牧草的碎屑,脸色是纸一般的虚无的白色,她眼见这场景,却丝毫没有反应,也没有问他们是如何导致的,平静的说道:
“家属先出去吧。我现在要先对她做一个检查和初步的诊断。”说罢便拉上了帘子。
那医生说话的时候,林复才反应过来自己觉得这医生眼熟的原因。这就是那天他晕倒见到的那个校医,长长的卷发,深邃的眉眼,是在街上能让人一眼看到的漂亮长相,且带有些许攻击性。这房间里也是那天那种药水的味道。
辛可丽之前曾劝过他,让他离这个女人远一些。现在,她却在帮辛可丽治疗伤口。他不由担心起来。辛可丽虽然与寻常人有别,但毕竟受了很重的伤。于情于理,把她交给有过节的人,实在不是很安全的做法。现在小智又出去给周绪芸香他们打电话。一时间,林复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坐立不安。
忽然,帘子拉开——
那医生正撞见林复站在帘子外面猫着,偷听的样子被抓个正着。那医生撇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只见辛可丽在里面安稳的躺着,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此刻的她,不是平日里面无表情的、冷淡的、也不是刻意活泼爽朗的,安静得像一只熟睡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