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回宫吗?”清月朝身后望去,确定见不到北宫煜他们的人影方才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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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筱筱随口应着,“要啊。”
“那为何不朝来时的路走?”从她们现在行的路若要走回去可要好几个时辰呢!她家娘娘这么懒得人何时变得这么爱运动了,更何况她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呢!刚才才走了一柱香便吃不消了,这几个时辰走下来还不把那双腿给废了呀!
“那样的话肯定过不了多久又会遇到北宫煜他们了,你看抬辇的那几个太监!个个胳膊比本宫腿粗!本宫可没那辇行得快!”夏筱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本来脸就够苍白了,再这么一笑,直看得清月一阵心慌。
她又怎么不知夏筱筱是在躲着北宫煜不想看到他们一副旁若无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呢?可知道又能怎样?她只是个丫鬟,只能尽最大的力照顾好主子,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喵~”
突然传出的叫声让这主仆两皆是一怔,旋即怎么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来着?
两人对视,有些愣神的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夏筱筱顿时就气结!
离她们不远处是一片不大不小的花池,说是花池却不见任何花蕊点缀,绿油油的草堆里一团白色尤为醒目。
那小东西正蹲在那遥遥望着夏筱筱,圆溜溜的猫眼睁得大大的,嘴里还含着一条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小鱼,看那样子像是在等着夏筱筱过去。
事实夏筱筱也确实过去了,不过第一件事就是提起它脖子骂道:“小畜生!敢背着我出去偷东西!我是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喝了呀!”
包子在她手中尖叫着挣扎了几下,口中含着的鱼却是一刻也不肯放松。
“二嫂不是说回宫吗?”不知何时,隔着花池的对面已多了个人,含笑将夏筱筱看着,目露古怪。
夏筱筱尴尬了一瞬,提着猫儿的手立马改成抱着。
“宫中的东西跑了出来,教训了一下。”夏筱筱颇为有礼的朝十三王爷微微一笑以示失礼,收起了方才的失态,将包子递给清月,继续朝前方走去,她对这个十三王爷可没什么好感,这个北宫弄言好像是北宫煜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北宫煜关系甚好,传言为人尖酸刻薄,游手好闲,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和北宫煜一样小气!
北宫弄言见夏筱筱就欲离开,绕过花池走到夏筱筱身旁同她并肩而行,侃笑道,“二嫂今日好像对本王不大待见?”
“十三王爷多虑了……”夏筱筱淡笑道,我不是一直都对你不待见的吗。她两眼微放光芒,乍一看北宫弄言还真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他打量着清月手中的包子,可那货瞧也不瞧他一眼,转而又对夏筱筱道,“二嫂很喜欢这东西?”
夏筱筱笑笑,“不算是。”
“那又为何要养?”弄言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说来三年来他还真没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嫂嫂来往过,只知道她话不多,长得也不咋样,在辰霄宫里很少听到关于她的东西,即使有,无非就是那些嘲讽话,可以算得上可有可无的人,今日也算凑巧遇上,凑巧看到她对着一只猫儿出气,这才凑巧上前搭话。
真凑巧。
“本宫不像十三王爷一样繁忙,在宫中无聊了也想找些乐子。”夏筱筱无意间加快了步伐,他跟着她作甚?
“难道二嫂不知道二哥讨厌小动物?”弄言笑道,果然如愿的见到夏筱筱的步子慢了下来。
“不知。”夏筱筱看了一眼北宫弄言那张不赖的脸,又转头看向前方,怎么这一家子都长得那么好看?
“二嫂以后还是将这只猫儿看牢点吧,母后对这东西过敏。”北宫弄言好言道,夏筱筱谢过,他又接着道,“二嫂应该是知道二哥同皇后关系不和的,如今二嫂却和皇后走得颇近,也难免二哥心生不满,从而冷落了嫂嫂,还请嫂嫂不要对二哥心生怨恨才好。”
北宫弄言说着,更像是劝告,也不知道夏筱筱到底听进去了没。
夏筱筱却觉得这丫话怎么这么多!不经易意就给了一个白眼。
夏筱筱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小小的弧形,“十三王爷多虑了,既是太子殿下的妻,那本宫便只求殿下开心就好,别的,本宫不敢奢望。”
说的这话自然是假的,她可还奢望着能出宫呢,不,不是奢望,是一定会有的事。
夏筱筱的声音很轻,却让北宫弄言感到有些沉重。是,她没有怨气,却有不甘。
北宫弄言干笑了两声,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太敏感了些,提起人家伤心事总是不好的嘛。看了眼现在他们前行的道路,刻意扯开了话题,“这条路可不是回辰霄宫的路,二嫂这是要上哪?不如臣弟为嫂嫂带路吧。”北宫弄言说着,身子不由向夏筱筱靠近了一些,两眼微弯,笑得真诚,看得夏筱筱直别扭,更加坚定眼前这十三王爷同北宫煜一样不是好货的念头,不着痕迹的又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
“十三王爷,本宫不是路痴。”她盯着他道,意思就是她不用谁来带路。
北宫弄言好像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依旧笑着要为她领路。清月扯了扯夏筱筱衣袖,夏筱筱无奈,轻咳两声,“那就麻烦十三王爷了。”
待她让清月将包子先带回暮锦阁后,再次同北宫弄言散步在小道上。
石道两旁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百艳争芳。不时路过几名宫人,见着两人皆是一一行礼,北宫弄言却看也不看一眼,自顾的和夏筱筱聊着天。
期间北宫弄言总是若有若无的提起北宫煜小时候的事,夏筱筱却只关心自己的腿!本来就只打算随便走走再倒回去的,哪知这该死的十三王爷一路边走边说,都不带休息的!这下可好,膝盖又开始疼了!
所以当夏筱筱看到前方有个亭子时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二嫂?”北宫弄言见夏筱筱突然间就两眼放光,其中似乎还有一丝急促。
夏筱筱一惊,收起眼中神情朝亭子走去,“本宫有些累了,十三王爷不介意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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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弄言的目光不经意落到她被长裙挡住的膝盖上,笑道:“也好。”
夏筱筱走在前方,极力让自己走得看上去正常一点,背对着北宫弄言的那张脸早已像苦瓜一样,反正他也看不见。殊不知北宫弄言看着她上楼梯的背影颇为滑稽,正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许是走得有些急了,前脚还没站稳后脚便慌忙的跟了上去,突然脚下一空,夏筱筱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向后倒去!
乖乖!膝盖没好屁股也遭殃了!
预料中的疼痛未至,腰间突然一紧,眼前却多了个人影来!接踵而至的是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时自己已身处凉亭之中。夏筱筱心有余悸的看着楼梯处,轻喘着低喃:“还好还好,这摔下去可不得了!”
呃……好像有什么不对……
夏筱筱回过头,只看见北宫弄言正盯着她,这下才察觉自己正倒在他怀中!北宫弄言的手还搂着她的腰!
一惊,连忙从北宫弄言怀中挣脱出来,脸上染了淡淡红晕,微微点头致谢,“多谢十三王爷。”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北宫弄言收回手负手而立,走到亭边坐了下来,目光扫过她脖子昨夜上留下的痕迹,扬眉一笑,“嫂嫂客气了。”
她刚才毫无预兆的就这么摔了下来,而他又刚好站在她身后,想不救也不行,天可怜见,他还真有些期待看她摔地上的糗样!可她怎么说也是他嫂嫂,这种想法传了出去,有损他男子气概不是?
夏筱筱走到他对面一处也坐了下来,暗恼,乖乖,丢脸丢大了!
夏筱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北宫弄言也不开口,夏筱筱觉得有些尴尬,两人唯一的共同话题也只有北宫煜,想着之前他絮叨半天自己也没听进去一个字,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嫂嫂好像对二哥的事不怎么感兴趣?”似是察觉到夏筱筱的想法,北宫弄言看着她,想起她刚才在他怀中的低喃,不由好笑。
不感兴趣,夏筱筱否认了。其实她很感兴趣,只是不想去挖掘关于北宫煜的秘密罢了。如今这般很好,对他的事一概不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不用靠这些小道消息来讨好他,同北宫煜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扰。
这样多好啊,可有些事总不如意,你不想听却非有人讲给你听,不听还不成!
夏筱筱没有回答。听得对面传出一声轻叹,望去,北宫弄言的目光早已从她身上移开,他道:“你对二哥的了解太少了。”
北宫弄言看着亭檐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夏筱筱低着头小幅度的揉着自己的膝盖,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淡化,只是笑。
清月抱着包子走在回辰霄宫的路上,逗着怀中的小东西,嘴角笑意渐开,经过一处别院,耳边传来嬉笑声,“夏筱筱……”几字入耳,不由在墙角停住了脚步,目光泛冷,轻抚着包子那雪白的茸毛。
这院子不知是哪位宫中娘娘的,平时也没大注意,清月也只是倚在墙边,静静听着里面的谈话。
“听说皇上去皇后那儿,出来后脸色极为难看,便去了兰贵妃的寝宫,气得皇后把给汤都给砸了。”
“呵,皇后这不就是一典型的妒妇吗?这么沉不住气,自己没为皇室增添香火,还不把机会让给别人不成?”
“可不是,不过,说到这子嗣,太子宫那边今年好像也还是没什么消息。”
另一女子似是想了想,接着道:“自是没什么消息的,兰贵妃0的那个小侄女从入宫起便被冷落,纵然有皇后帮着又怎样?太子不喜欢,照样如同被打入冷宫,三年竟还未同房!哪能来什么子嗣?若是夏筱筱没怀上,皇后怎么可能让别的人怀太子的孩子?”
“这倒也是,说来也奇怪,皇后自始至终都与兰贵妃不对盘,却偏生对她家的侄女照顾周到,看她对新进宫的什么夕妃也没那股宠爱劲,真不知道这夏筱筱和她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
“不过,等着吧,太子如今二十又二了,若再不为皇上添个子孙后代什么的,指不定哪天那太子妃就被废了,到时候,皇后也没法。”
清月转身离去,包子在她手上倒是乖巧许多。
主子说过,在宫中最忌讳的就是乱嚼舌根。
入夜,渐渐有了夏日的味道。
北宫煜埋头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兵法书,眉头不时微皱。屋内只剩灯火噼啪燃烧的声音和浅弱的呼吸声。
一道人影的出现就将这片静谧生生给打破了。北宫煜看也不看来人一眼,目光飞快的扫着书上的内容,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一页,头也不抬道,“怎么了?”
来人一脸兴奋,抬了根椅子就坐了下去,从桌上拿起瓜子放在嘴中嗑着,“二哥,你说这母后为什么就偏偏让你娶了夏筱筱这丫头?”
“自己去问皇后。”北宫煜盯着书页的目光徒然一冷,沉声道。
“嘿嘿,其实我也就问问而已,问问而已。”他怎么会不知道北宫煜不愿谈这个话题,以前由于好奇心他也问过几次,每次北宫煜都让他去问皇后,笑话,那女人会告诉他才怪!
耳旁不停传来弄言嗑瓜子的声音,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轻泯一口,“她惹你了?”
“那倒没,只是你不知道那丫头有多逗!简直就一不安生的主!”
今日是北宫弄言将夏筱筱送回辰霄宫的,他自然知晓,北宫煜冷冷瞥了一眼他,“那又如何?”
北宫弄言哑言,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北宫煜可正宠着那夏萦夕呢,他又坏笑着问道,“二哥,昨天你对夏筱筱做什么了?”
北宫煜皱眉。
“她说什么了?”北宫煜微眯了眼。
北宫弄言摇头,貌似还真没说什么,他不过是问问。
“你最好还是把你那嗜玩的性子收敛好!少去外边给本王惹事!不该问的也别问!”北宫煜放下杯子,厉色看着北宫弄言,不是教训,不是劝告,而是不由分说的命令!
弄言收起笑脸,欲言又止,如今大局已定,宫中除了有皇后撑腰的北宫冀和那个草包北宫堂,还有谁敢同北宫煜作对?可草包毕竟是草包,他也知道北宫煜从未把北宫堂放在眼里,只有北宫冀,撇去北宫煜太子身份不谈,父皇倒是越来越看中他了,不过今日一事倒也让他在父皇那里少了几许信任。
“昨日早朝上父皇把西南一带的旱事交给五哥处理了。”北宫弄言正色说道。
“那又如何?”北宫煜漫不经心的问。
“之前这种事父皇一直是交给二哥你来办的,况且二哥你别忘了,前几日父皇才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五哥加爵。”
“你放心吧,北宫冀是皇后的人众所周知,父皇也不是傻子,北宫冀想要上位没那么容易。”北宫煜冷哼一声,话锋一转,“比起这个,有件事我需要你去查。”
“什么事?”北宫弄言脸色凝重起来,一般的小事北宫煜可不会派他去调查。
“南溟国。”北宫煜轻声说道。
窗外人影绰绰,是夜晚巡查的侍卫,自昨夜的事发生后各个宫的守卫都严实起来。北宫弄言走后,北宫煜走到榻前开始摆弄起棋盘来,骨节分明的长指拈起一枚黑子,“无席。”
无席闻声进来跪到他面前,一身黑衣更显肃杀之气。
夏筱筱来到衾寒殿时正疑惑着北宫煜半夜让无席宣她来什么事,推门只见北宫煜正坐在榻前,一双桃花眼正专注的盯着眼前的棋盘,手执黑棋犹豫着该下哪。
无席一将她带到便不见了踪影,这是夏筱筱第三次进北宫煜的寝殿了。自第一次后,她从未敢踏入这方“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