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病卧故人影,细辩犹似非故人。
——引语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飞速隐没在黑夜之中。矮的一身白衣如雪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晃眼,高的那个一身黑衣如墨,只依稀辨得白哲的皮肤在黑夜中的轮廓。
花隐玉的耳边再次响起客栈老板的话。
“竹云山庄的主人,姓花。”
如果花隐玉只是一个普通人,与那却真派无仇无怨,断不会将那竹云山庄的花姓主人与他联系到一起的。但眼下,却真灭门,尸骨被人刻意摆成云中之竹,寓意着竹云山庄,而那竹云山庄的主人更是姓花,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离开了这里后,一路北上,有一片茫茫雪原,雪原中有一片翠竹林,林中是一个山庄,那个山庄就是竹云山庄。”
花隐玉急于追求真相,找到他师父的“故乡”,便没有多做停留,连夜赶路,已经走了四天了。
江夕尽一边跟着花隐玉赶路,一边不住嘴地埋怨着花隐玉。随后被花隐玉一句“又不是我要你跟来的。”噎的噤了声。
连夜赶路,再加上正值秋季,天气转凉,夜晚的阵阵秋风更是刺骨的寒冷。花隐玉硬是一声不吭地赶路,再硬的身子骨也还是病了。
“咳咳咳······”
黑暗中,白衣的身影停住了脚步,弯下腰一阵猛咳。
“花隐玉,早告诉你不要这么急,这下好了,生病了吧!”江夕尽也跟着停下,他轻轻地拍着花隐玉的背脊,但似乎由于从未照顾过人,动作略显笨拙。
花隐玉充耳不闻,在咳嗽过后,又提起了一口气,继续赶路。
“喂!花隐玉!”
江夕尽无奈只能跟着花隐玉。江夕尽并没有跟着花隐玉一起连夜赶路,每到一个小镇,他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下,随后就会顺着花隐玉赶路留下的痕迹追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作为一个魔术师,身体灵巧,身手敏捷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战斗风格也是属于迅速而诡异的类型。因此,追上疯了一样赶路的花隐玉并不是什么难事。
花隐玉觉得,他本该是冷静的,冷静地寻找线索,冷静地翻开过去,但在得到竹云山庄的线索之后,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催促他,快些,快些。
他眼底一片乌青,原本气质温润的少年一下子变得有些狼狈,有些颓然,有些急切。花隐玉觉得自己喉咙腥甜,胸膛发闷。
天边泛白,花隐玉终于撑不住了,他咳了一地的血,身形晃悠了几下,向下坠去。
“喂!花隐玉!”
恍惚间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没有礼貌的声音这么叫他,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说江夕尽,他伸手拽住了倒下的花隐玉,脸上明晃晃地摆出了一副嫌弃的模样,身体却诚实地背起了纤瘦的白衣少年,叹了口气。
转过身,他们刚刚从一个小城镇离开,现在回去还不算远。
“我怎么就脑袋一热想着跟你走了呢?”
终是无人听见。
半响,一抹青色从不远处赶了过来,他一路追寻着花隐玉的痕迹,终于赶到了这里,然而,痕迹到了这里就消失了,这青色的身影显得有些沉默。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盘腿坐在这里。
‘看痕迹应当是半路折了回去,按照之前花隐玉的赶路速度,应当还会再继续走下去,便在这等一等吧。’
再说说花隐玉,病倒之后,他就陷入了沉睡。
再次睁开双眼,眼前景色优美,全然不是刚刚赶路时的环境。花隐玉警惕地站了起来。
‘江夕尽把我弄到什么地方了?’
心中疑惑甚多。
就这样迈着迟疑而小心的步子,不知不觉地就离开了这个景色优美的地方。
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花隐玉脚下是一处悬崖,悬崖很高,甚至可以看到一些飘渺的云气。透过层层叠叠的白色云气,是一片金红相交的古代建筑,呈半弧形围绕着这处悬崖展开。
不知道为什么,花隐玉感觉有些熟悉。
“阿零。”
那个声音有些渺远,却又似乎近在耳畔,是在唤谁?
“阿零,怎么了?”
一个人影在花隐玉的身后浮现,那是一个白衣的少年,带着几分洒脱,姿势随意地坐在花隐玉身后不远的半空中。
花隐玉回头,那人影就消失不见了,再转回去,眼前的飘渺白云也消失不见,再低头望下去,那成片的建筑业消失不见了。
没等花隐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脚踏进了泥泞的洼地,或是陷入了沼泽。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有人说:“阿零,该醒了。”
再睁开眼,眼前是木色的房屋,窗前站着一个魔术师,床前则趴着一抹竹青。
“唔······水······”花隐玉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厉害,声带轻微的振动也会有轻微的疼痛,浑身乏力,有些冷。
那竹青在听到花隐玉的声音的时候猛地抬起头,站了起来,椅子被撞倒,紧接着,那竹青脚步踉跄地去倒了一杯水。应是起身过猛,脑袋晕的厉害,端着水回来的时候脚步依旧不是很稳。
江夕尽听到花隐玉的声音后转过身,俊美的脸上挂着强烈的不满和嫌弃,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花隐玉你能耐了是吧,自己把自己身体搞的残废了我遭殃是吧!”
“小点声,这孩子才刚刚从梦中回来,你别再把他吓回去了。”
不过还好,那毫无营养的训斥被一道温润的声音给噎了回去。
“咳,阁下是?”
“吾名罗伊,是竹云山庄的代理庄主。你刚刚被魇住了。”罗伊将手中的水杯抵到花隐玉的唇边,解释道。
“魇住了?”花隐玉想伸手,却没什么力气,只好就着罗伊的手喝了水,问道。
“梦魇,许是你心中有执念吧,不然又怎么会缠住你。”
花隐玉见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有一种不现实的熟悉感,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一旁的江夕尽正气得慌,哪里有心情管什么魇不魇的。
“真的很像他。”罗伊看着花隐玉的眼神有些飘远,似乎追溯了什么陈年旧事。
“谁?”
“我的好友。”
花隐玉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罗前辈,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字叫阿零的人。”
罗伊笑了笑,接受了他的称呼,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听过。
新的谜团再次将花隐玉的思绪搅的一团乱,他暂时压下纷乱的思绪,又问道:“罗前辈认识我师父?”
“如何知晓的?”
“简单。你自称竹云山庄的庄主,又灭掉了却真,还安排了客栈老板来接待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但这些事情足以判断你认识我师父。”花隐玉一下子说了太多话,喉头又有些发痛。
罗伊再次递给花隐玉一杯水,留下一句“先休息吧。”就离开了。
看得出来,他走的时候是带着笑的。花隐玉在罗伊走后将眼神落到了一脸深闺怨妇样的江夕尽身上,轻声说道:“对不起,辛苦了。”
随后看到江夕尽猛地跳出了窗户,随手还把窗户关上了,发出了一声巨响。
花隐玉笑了笑,微微闭上了双眼。
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