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隐玉轻手轻脚地伏在窗下,从昏黄的灯光下听着屋内的谈话。
“江夕尽,恨我吗?”
“呵。”花隐玉听得出,这是江夕尽的声音,只是声音已经哑了,似乎是动了动,还伴着铁链碰撞的叮咣的声音。
“不用你说,我定然是知道的,你有多恨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夕尽,你说,和你同行的那个花隐玉······”
“你想如何?”江夕尽没再反抗。
“夕尽,你小时候我可能没有告诉你,我为何要屠尽义父一家。”
江夕尽抬眼,神色淡淡。
“因为,他们是我杀父仇人啊。”
花隐玉听得出,说话那人的语气中夹杂的痛苦和愤怒,他并非想要探究江夕尽的私事,可事已至此,他便放纵自己好奇一次。
“你为何独独留下我,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何会成为魔术师,修习的又都是针对你的手段。”江夕尽的声音有些颤抖,或是害怕,或是愤怒。
男人一掌震晕了江夕尽,随后陷入了沉默,但不过片刻,他就举起了手中的大刀,似乎是想要将江夕尽斩于刀下。但他却只是将刀举起,迟迟未曾落下。
“江老弟,你不会是下不了手吧。”屋中不止有江姓男人和江夕尽,还有一个浑身都罩着黑袍的男人,花隐玉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没有察觉到那人的存在,不由有些警惕。
“怎么会,毕竟是仇人的儿子,只是,就这么杀了他,似乎有些便宜他了。”男人放下手中并不趁手的大刀,笑道。
“哦?你想如何?”
“呵,倒不如在他最鼎盛的时候废了他,岂不是能让他心死?”
“江老弟,到时可不要再推脱了。”黑袍人的脸被遮挡在帽檐之下,只能看见翘起的嘴角,美而危险。
“走吧。”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周身气势紊乱了一瞬,便又似温润公子一般。
两人走出房间,黑袍人挥了挥手,那简陋的木屋就坍塌了,花隐玉早在察觉到黑袍人的不凡的时候,就躲藏在树上,周围是些松树,也有枝叶遮盖,让花隐玉没有暴露自己。而以花隐玉的视角,自然是能够看见走在前面的男人眼中隐晦的不忍。
但毕竟是江夕尽的私事,花隐玉并不好多管,只待两人走远,山中再无二人气息之后,花隐玉方才去找江夕尽。
江夕尽不知被谁的真气好好地保护着,即便房屋倒塌,江夕尽也未曾被惊醒。而在花隐玉将自己的真气输送进去之后,那层真气便四散开来,见状,花隐玉急忙揽住了江夕尽,躲避了先前倒在真气上的房梁。
花隐玉见江夕尽身上除了些看起来很恐怖的皮肉伤之外并没有受什么内伤,便放下心来,小心地缓步走回村子。
两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天明,未走到村前,便见到村长嶙峋的佝偻的身影。
“村长。杀人者并非是江夕尽,江兄被掳走了,当时有凶手两名,凶手两人的功力都不弱于我,抱歉。是我二人牵连了你们。”花隐玉扶着江夕尽,躬身向村长表示歉意。江夕尽还未醒,只是随着花隐玉的动作而动作。
村长头发花白,面带愁容,原本就佝偻的身影似乎带着一丝疲倦,半响,他声音略哑:“你们走吧,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我不能让村民再受到外来者的侵害······”
随后,他将拿在手中的包袱递给花隐玉,便转身走回村子。
黑暗中,村长的身影不甚明显,但花隐玉知道,这是一种责任,他没有理由去责怪。
“村长,既然身居玄武国,就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莫要再像今日这般,受到外来者牵连。”花隐玉对着村长并未走远的身影说道。
村长脚步微顿,便如常向前,只是举起了遍布青筋的左手,挥了两下。
新年已过,天未大亮,村民们便已经醒来,昨夜发生的事情让村民们坐立难安,但在村长说花隐玉二人已经离开,不会有人再来村子之后,村民们半天之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笑颜。
只是村长又苍老了几分,却无人察觉。
村长在下午的时候爬上了山巅,已经气喘,小山不高,正对着村门口,倒也方便他寻觅离去的白衣与黑衣,却未有收获。
村长自嘲地笑了笑,是啊,那两人都是会武功的,纵然一人背负另一人,行进速度想必不会慢下来。
直至天黑,村长才从那宛若石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蹒跚着下了山。
村长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正寻找着他,说是年岁不大,却也有十三四岁了,那是村长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村长年事已高,未曾有老婆,瞧着孩子可怜,便捡来回来,养大。
他们是真的像家人的。
“爹,你去哪了,我们找你找了好久了。”说话的是大儿子。
“是啊爹。”这是小儿子。
“呜呜,爹没事就好。”女孩比那小儿子要大些,在村长的三个孩子中排行老二,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爹没事,就是去山上看了看。走吧,回家去。”村长没说他去看什么,他自己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