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尚子凌这样失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尾随着他来到滨江边漫步,我回头看了看自己走来的那个方向,天知道我们到底走了多远的路!
可是一路默默无语的尚子凌似乎很想这样折腾自己,我也没说什么。看见他这副模样,并不阻止我一路跟来,只是一边走一边拿着酒瓶在灌,完全是一个酒鬼。我跟在他后面,别人还以为我是小偷呢。终于,再酒量好的人也抵不过酒精的威力,他终于站不稳了,为了掩饰这一切,他找到一张石长凳坐了下来。
我坐到他旁边,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加上他自己也什么都不说,让我更不知道怎么办。他说到底也是我的上司,虽然只是在这个寒假里,但他永远在我之上,我不能看见他这样失魂落魄地喝着酒漫步在街上,却又丢下他不管。反正今天晚上闲着也是闲着,说几句安慰他的话之后,让他乖乖地回家,那么我也就完成任务回家去!
他抬起酒瓶把最后的酒全喝光。我直视前方的滨江景色,夜幕早就降临了,路灯也围绕在那些绿树上面一闪一闪地点缀着,对面马路的招牌早就亮起灯来,吸引着过路游客的注意。冬天最寒冷就是这几天了,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看见寒风吹起江面上的小涟漪,珠江夜游的轮船在缓慢地驶着,让涟漪化成了小小的波浪……
“你跟了我很久了。”尚子凌终于开口了,他把酒瓶放在身旁。
“是啊,”我看了看发软发酸的双腿,“很想安慰你,但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低下头,也许是有些醉了吧,毕竟他的状态和心情都不大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扭过头问他,你向我倾诉一下也好,这样也是种发泄的方式。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开始双手揉搓着脸,样子像极了一个烦恼的男人,他本来就是吧。过了半晌,他又抬起头来,可眼睛却盯着江面:“JOY辞职了,因为要出国。”
“可是今天我还见她做兼职来着。”我立即反应过来,想起JOY发给我的特价寿司传单。
“那是跟我在一起跟踪线人!”尚子凌嗔怒地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喝醉酒的人都特别容易动怒呢?我看到他的表情之后便乖乖地闭起嘴巴,连忙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动员全报社的人打电话招聘时尚编辑,但我总寻觅不到一个既能守着岗位,又能帮上我们新闻系的忙的……”他抓了抓头发,似乎在寻找着一些适合的句子去描述,或是词组,或许是生字。
谁会像JOY那样免费给你当保姆啊,连车钥匙都是她保管,真的是百分百的管家女人。我依旧没吱声,静静地听他说话。“听得有些烦了吧?”他自嘲般地笑了笑。
“没有——怎么会。JOY她……为什么要出国啊?不回来了吗?”我连忙摆摆手。
“因为她的理想,”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包烟,提出一根叼在嘴上,“大概不会回来了。”
“那么你们……”就会分手吗?我很想这样问,但是问到一半却问不下去了。
娴熟地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便朝天吐出烟雾来了。“分手了。”他很简洁又快速地把这撕心裂肺的话说了出来。
当我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却感到自己的好奇心真的是伤害别人的利箭,这回轮到我默不作声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把尚子凌的话接下去。
“我们的事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很快,一根烟就被他抽完了,虽然我很反感抽烟的人,但此刻我却不好意思阻止他。
他起身拍了拍身子,酒精蔓延在他身上似乎在发烫,他又脱掉了外衣,回过头看我的时候感到有些晕眩:“早点回去吧,别跟着我到处乱逛。”
他就像个疲惫的男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边走着边想着事情,那件叫人心疼的事。听了他的话,我便跟他道别,然后转身往相反方向走着。对于一个相爱了两年的爱人,突然间因为自己的理想,就放弃了自己,宁愿选择那若隐若现的理想,也不把真实的自己好好珍惜。
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尚子凌是怎么样谈恋爱的。这两年他是怎么样挣扎过来的?还是说,在凑合着过日子?忽然,我停下了脚步,想回头看看尚子凌那落寞的背影,可是转身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他一个人,这样醉醺醺地走掉,会不会迷路?会不会走到一半就睡着?会不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做伤害自己的事……一个一个问号从我的脑袋里升起,脚步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尚子凌的方向小跑着,实在放心不下,要是第二天发现他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想我会内疚到极点的。
可是路人已经把他那孤寂的身子淹没了,虽然街上的人很稀疏,但他已经被他们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我走得很快,却找不到尚子凌。我真不该这么顺从他的,我应该冒着被他疯骂的险也要黏着他。
一阵阵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江面上的小波浪发出轻轻地翻滚的声音,马路旁的大树枝条都在轻轻地摇摆着,发出的“沙沙”声音就宛如一个痛彻心扉的男人在悲叹。夜空中的云似乎也被风吹动了,缓慢地移动着,尾随着寒风而去。
“尚子凌!”树叶的影子在灯光下悄悄地摇曳着,只见尚子凌艰难地用手撑着树干,正难受地呕吐着。我赶紧跑了去他的身旁,想帮他些什么忙,所以我拼命地往手提包里掏出纸巾,掏出矿泉水。
一个大男人,被下属看见自己因为喝得烂醉而在呕吐,换作是我也会大老远地走开,然后才安心地吐出来,只是他想不到实在是忍不住了,走到没多远胃部就开始抽搐得厉害。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尴尬地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和水,嘴唇发白,微微喘着气问我:“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了。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我伸出手去搀扶他,可他却说:“我还好好的怎么让你送我回家。走,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酒气弥漫在空中,他似乎还未清醒过来,被酒精彻底麻醉了,只是自尊心还在作怪。“不用,我朋友到时候会来接我,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他的脚软了一下,我连忙使劲地扶起他,这才没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