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月如钩,山头,四个黑衣人静静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前方的营地。
他们在等待时间的消逝,等待进入睡眠的人睡得更加深沉。
当空中飘过一片云,把月牙儿遮住的时候,四人点了点头,蒙起脸,轻轻飘向明月宫的粮草车。
点晕了几个看守的士兵以后,四人长驱直入。
夜深沉,东倒西歪的士兵们睡得更加深沉,谨慎起见,他们把所有熟睡的士兵都点上昏睡穴。这么一来,如果没有人为他们解穴,不到明天中午,恐怕是醒不来的。
当一切处理好,四人开始往粮草车上倒石漆,才倒下不久,却不料四周竟有众多士兵手举着长枪,一层挨着一层地围了上来。
四人立即戒备,纷纷亮出大刀,背靠背站着,围成一圈,严阵以待。
不久,火把燃起,照亮了四周。
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将拿着双斧阔步走来,“哈哈哈哈,宫主神机妙算,果然有老鼠来偷米吃。宫主有令,格杀勿论。”
看着士兵们的长枪即刻就要刺来——
几人以眼神互相示意了一下,其中二人虚晃几刀,然后腾空飞起,踩着士兵们的脑袋向武将而去,砍向他的喉咙。武将一时情急,连退几步,勉强接住黑衣男子的第一招。另外两人与士兵打起来。
几招过后,武将一时不慎,被制住了。
“大家……别动……快……快住手。”武将颤抖的声音成功让所有的士兵止住了前进的步伐,武将已被黑衣男子制住,明晃晃的大刀正横在他的脖子上。
“让他们放下兵器。”黑衣人在他耳边威胁着,手不禁加重了力道。
刀在武将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吓得他几乎尿湿了裤,“快,快放下兵器。”
士兵们犹豫了片刻,但在武将的催促下,最终放下了兵器。
正当武将正想松一口气时,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的脑门,血溅了他一脸。
失去支撑的武将缓缓倒地,瞪大的眼珠子似乎不相信射杀他的竟是他的宫主——月宇轩。
“阵前求降者——死。”月宇轩把手上的弓丢回给旁边的部下,然后下令,“杀了他们。”
“不许动。”黑衣人点燃了火折子,用烧粮草来威胁月宇轩。但见月宇轩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所为,这让黑衣人渐生疑惑。他一刀刺向米袋,拔出,露出来的居然是沙子,连刺了几袋,俱是沙子。
四人意会到自己中了埋伏,立刻舞起大刀,意欲杀出一条血路。
但——
“拿弓箭来。”月宇轩伸出手,副将迅速地把弓箭奉上。
只见他马步一扎,左手拿弓,右手把箭搭在弓上,双目凝神,在锁定目标后,右手一松,箭正中一黑衣人的后脑勺,黑衣人应声而倒。
随后,他又拿起三支一起架在弓上,三箭齐发,三个黑衣人当场死亡,而第三人则被射中了左胸。
看着那几具尸体,月宇轩毫无表情,只是转身离开走入营帐。忽然,他听到一首熟悉的歌声。
相遇在人海,聚散在重逢之外,醒来的窗台,等着月光洒下来。
不要太伤怀,相信缘分依然在,让时钟它慢慢摇,滴滴答答等你来。
看云水漂流,看着落叶被带走。
泪湿的枕头,枕干潮湿的温柔。
等到下一个春秋,等到秋叶被红透,让那指针慢慢走,停在花开的时候。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当泪落下的时候,所有风景都沉默。
因为有你爱所以宽容,因为思念时光走得匆匆,月光轻轻把梦偷走,所有无眠的夜想你够不够。
月宇轩急忙走出帐外,却正好碰到急忙赶来的静怡。
“宫主。”静怡正想禀告歌声一事。
“静怡,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马上去查看。”
“宫主,小心有诈,不如带些人马去吧。”
“不必了。你吩咐下去,注意巡逻,小心调虎离山之计,若本宫主五更之时还未回来,立即遵循计划攻城。”
“是。”静怡答道。月宇轩的脚一点,身影已经离开了营帐,循着声音急速奔走。
这个歌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显然是用了内功传声过来。上官媚如不会有那么深的功力,那到底是谁呢?除了上官媚如,还有谁会唱这首歌呢?还有谁知道这首可以把他引出来呢?
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月宇轩已经发现了唱歌的那个女子,穿了一身的白衣,此时正背对着他,那熟悉的背影……
月宇轩不禁有一丝恍惚。
歌声停了,女衣女子轻轻地转过身来,如玉的容颜立即映入月宇轩的眼帘。
“媚……儿。”月宇轩不禁叫道,但下一刻,他的眼色一冷,手中的冰魄剑已然出鞘,朝上官媚如的脸庞直刺而来,“你是谁?为何要冒充媚儿?”
上官媚如身体猛然一侧,双手抓住了月宇轩的手腕,焦急地说,“轩,我不想跟你打,你能不能先听我说。”
“哼,在冒充媚儿之前也不仔细打听清楚,媚儿已经落崖而死,而且媚儿没有你那么高的武功和内力。”月宇轩手腕一翻,冰魄剑已从上官媚如的手中脱离,转手再向上官媚如刺来。
“轩,我并无恶意,只是有事和你谈。”
“等本宫主把你抓下,再和你谈。”
上官媚如连退几丈,而月宇轩则飞身上前,紧追她不放,“你别想逃。”
上官媚如不觉一阵心痛,悲伤地说,“轩,你为何那么残忍?已经杀了我一次,还要杀我第二次吗?”
这句话让月宇轩的身子顿了顿,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说,“废话少说,等本宫主抓下你,就知道你是真是假了。”
月宇轩执剑而上,剑刺向上官媚如。
此时上官媚如没有躲,只是呆呆地让剑再次刺入她的左肩,宛如落崖的那一晚,他的冰魄剑刺入她的身体般。
剑刺入的那一刻,她好痛,身体好痛,心好痛,痛得她心如刀绞,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月宇轩,以前所发生的事情,我不怪你,但是这一剑将你我之间的情分断尽,今后,你的生命中不会再有我的存在。”说着,上官媚如猛地退后一步,让自己的身体脱离了冰魄剑,顿时,左肩血流如注,黑色的血把那件纯白的衣服染黑了。
而月宇轩也是怔住了,对方明明可以避开的,却为何没有避开。而且,为何她的血会是黑色的?
趁着月宇轩松懈的一刻,上官媚如即刻上前点住了他的穴道。
月宇轩怒视着她,“我命令你立刻解了我的穴道。”
上官媚如长长的叹了口气,抹去了眼泪。
“如果不是为了解开这一个又一个的结,我会立即消失在你面前。”上官媚如摊开手腕,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要看证据,是不是?你看,这就是你挑断我的手筋时留下的痕迹。”
接着,上官媚如忍着痛又脱下衣服,露出左右肩膀的疤痕,“这是你送给我两剑的疤痕。”左肩刚刚受伤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
月宇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始终坚信上官媚如的手筋脚筋已经断了,而且落入充满毒雾的树林,不可能会再生存。
月宇轩不为所动,只是暗暗运着内功解穴道。
上官媚如不由得惨笑一下,慢慢地穿上衣服,“哎——真可笑,沐剑昇可以在第一眼认出我就是上官媚如,而你,你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却认不出我来,真是可笑。”
“这一次,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不妨把我的事情全部告诉你吧。”
“你相信灵魂一说吗?我也不相信,但那一次,我信了。那一日,我被车撞了,当醒来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并成为了上官媚如。其实,我并不是上官媚如,只是我的灵魂进入了上官媚如的身体。成为了上官媚如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宁瑞国的细作,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一股内力和武功,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中了蛊毒。”
“但沐剑昇却探查到我和上官一家都是宁瑞国的细作。上官家是宁瑞国摄政王官天宇十年前安插在沐阳国的细作,为的是掌握沐阳国的经济,在内乱之时,临阵倒戈。但沐剑昇识破了这一诡计,提前灭了上官家一族,其中包括我这个皇后,在与你认识之前,我正好中了砒霜之毒,误打误撞入了你们明月宫的范围。”
“可是,巧合的是,我离开的那日,刚好是宁瑞国派人灭了明月宫的那一天,估计宁瑞国的刺客一定是伪装成沐阳国的刺客,甚至还会留下所谓的证据,比如腰牌之类的。甚至,我猜测,一定有人拿了我的画像,对你说,‘看,这就是沐阳国的皇后,所以明月宫的覆灭一定与沐阳国有关。’”
月宇轩拧了拧双眉,在现场发现了沐阳国皇宫禁军的腰牌,而且的确有人在他面前提过上官媚如就是沐阳国皇后一事,把所有不利的证据全部指向沐阳国,所以他才会集结明月宫暗藏的军队,攻打沐阳国,杀了沐剑昇,为他的母亲报仇。
“哼,不管你怎么说,我只知道我的媚儿已经……死了,挑断了脚筋手筋,而且还被我亲手打落山崖,我去找过,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知道你不信,连我自己也不信。”上官媚如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着,“我落崖后,正好掉到了一个湖泊上,所以没有死。但我不想活了,因为我知道手脚不能动弹的感觉比死还痛苦,当我在默默等死的时候,风却将我吹到了岸边,莫名的我居然有了求生意志,爬上了岸,让冰冷的身体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但是……”
“身子才暖和没多久,蛊毒却发作了,撕心裂肺、生不如死,我痛晕了,醒过来,再痛晕过去,再醒过来,如此日复一日。渴了,就喝湖水,饿了,就吃红果子。”
“幸好,我没有饿死。但是,那果子却是有毒的,我每日吃果子,每日毒发,再吃,再毒发……这些痛苦加上蛊毒的痛苦,让我痛不欲生,真想了结了自己,但我发现经脉俱断的我,连自杀也不可能。”上官媚如激动地指着月宇轩,“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让我连自尽的能力也丧失了。那时候的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情愿你一剑杀了我,也不情愿去忍受那些非人的痛苦。”
月宇轩讽刺地笑了笑,说,“很好,编得很好,继续编。”
上官媚如没有理会月宇轩,继续说着,“我吃着毒果子,忍受着剧烈的痛苦,那些剧毒连蛊最后也忍受不了,自我的经脉中爬出,中毒死了。”
月宇轩说,“真是天下奇闻,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什么毒药可以把天下第一毒的蛊给毒死。”
“果子虽然毒,但却可以让经脉重新接好,甚至可以提高内力。如今,我的内力提高了,但是我却中了剧毒,全身的血是黑色的。连毒蝎子咬到我,蝎子都会死掉,而我却安然无事,可见我身上的毒有多厉害。刚刚开始的时候,每日毒发,难以忍受,但到了最近,身体适应了这种毒素,现在我已经可以和毒素共存了。不过也许不知过多久,我也会让这种剧毒给毒死。”上官媚如默默地说着,说完了以后,她抬起了头,“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事情调查清楚,不要让沐阳国起了混乱,让宁瑞国有机可乘。”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沐阳国派来的细作,不是为了沐阳国做辩解,欲盖弥彰。”看来月宇轩是铁了心地不相信上官媚如。
“你……”上官媚如一下子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恨恨地骂他,“别人说的话,你就当真,我说的话,你反而不相信,你真是笨蛋加白痴。”
忽然,少陵城传来了摇旗呐喊的声音,上官媚如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攻城?”
月宇轩邪邪地笑着,“我已经传下命令,如果我五更之时还未回来,则立即攻城。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五更了。”
“你……”上官媚如看着微微发白的天,急得脚一跺,立即往少陵城奔去,在离开之前,她似乎想到什么,踢起脚下的一个小石子,小石子立即飞向月宇轩的穴道。
月宇轩的穴道立即解开,他正想追着她去,却发现对方已经没有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