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瑜问完，忍不住看了穆清一眼。
他大哥也不是喜欢说话的性子，却能坐在这里和穆清说这么久的话，着实有点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他也没往深处想，“大哥喜欢和清清说话，日后就常来坐坐。”
穆清皱皱眉，没吭声。
她不喜和人闲聊，就算顾含章帮了她大忙，日后她也只会想法子报恩，而不是浪费自己的时间说废话。
顾怀瑜来拿了钱袋就走，大厅里又静了下来。
“咳咳，也坐了快有小半个时辰了，你累了吧？那我改日再来。”顾含章再想留下也知道她有点应付不来了，只得识趣的起身告辞。
“大哥留步。”
穆清跟着站起来，幽幽望着他。
顾含章心里微喜，忙转过身望着她，“怎么了？可是想再和我说说话？”
旁边的两个婆子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满。
这是大哥该跟弟妹说的话吗？
穆清不动声色的摆摆手，两人立刻有眼色的退出去守着。
她拂着衣袖坐下，“在我眼里，大哥就是恩人，除却昨日的事，咱们也该是相敬如宾的兄妹。”
顾含章听得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你，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大哥应当很明白，我也知道大哥方才是什么心思，不管我是彪悍霸道的女子，还是会琴棋书画的才女，都是顾怀瑜的结发妻子。”
穆清径直说出这话，目光直白又淡然，“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大哥以后不要如此行事了，多谢。”
她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想伤害任何人的感情。
但重生一回，她发誓要好好活下去，消灭任何以权势碾压欺负她的人，就不会在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上费功夫。
“我……我没有那个心思，真的没有！”顾含章的脸一下子红了，羞愧的身子都在发抖。
他只是刚有了一丁点念头，在心里后悔当初不该拒亲，却不想直接被穆清看出来了。
大哥觊觎弟弟的娘子，他没想到这种丢人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穆清勾了勾唇，不想让他太过尴尬，“没有就没有吧，那是我说错话了，还请大哥不要计较，就当今日从未发生过此事吧。”
“你……”
顾含章紧紧捏着拳头，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缓了半晌，才颓然低下头，“日后我不会这样了，无论对你是何心思，我都会憋在心里不给你添麻烦。”
“多谢大哥。”
穆清欠身行礼，无声的目送他离开。
等顾含章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两个婆子才匆匆进来，“小姐，这大公子平日里看着那么老实，背地里怎么是这样的人！”
穆清抿着唇摇了摇头，“此事不必再提了，对顾怀瑜不要透露半个字。”
她能看出来，顾含章绝不是为着她的容貌才有不轨之心，恐怕是作画之事让他想到了什么人。
以后不能再这样大意了，京城里只知道她穆清粗鲁暴躁，若是听说她才艺斐然，恐怕会引人注意。
“老奴晓得。”
不过多时，顾怀瑜从府外回来。
“明儿夜里咱们得去寿安堂用饭，三弟要回来了。”他灌了几口凉茶，随意靠在太师椅上。
穆清是听说府里还有一位少爷，五年前厌恶了京城公子清闲的生活，便独自背上行囊去游学。
如今得知生父死了回来，心里必然是大受打击，也难怪会日夜兼程往回赶。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顾三少爷为人如何？”
“我也不知。”顾怀瑜迟疑道：“已经五年没见了，以前他还是个行事没有分寸的毛小子，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想必是更加成熟稳重了。”
“不求他成熟稳重，但求他没有异心，不会被柳氏和顾韶英撺掇着害府里人就好。”穆清望着满院阳光，只觉得头疼。
一个顾府就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可见以后还会有更多艰难险阻等着她。
若是不步步谨慎，恐怕就被害得万劫不复了。
思及此，穆清忍不住闭了闭眼，“我今夜出去一趟。”
“夜里去做什么？”顾怀瑜刚给自己沏好茶，听到这话放下了茶盏。
穆清不想细说，“着手准备对付金将军，你别多管。”
“你若是有把握，做何事我都不会拦着，可你行事之前必须告知我一声，否则你在外头遇到危险，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寻。”
顾怀瑜收起慵懒的目光，语气不容拒绝：“既然是盟友，你就得对我坦诚才是。”
“我……”
穆清看着他坚毅的眉眼，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半晌后，她终于败下阵来，“金将军在京城中这么多年受人尊敬，带领金吾卫被许多人乃至大臣讨好，我不信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得意忘形，做过德不配位的事。”
“他必定做了德不配位的事，可旁人调查不出来，你自己出府一趟就能查出线索？告诉我，你到底要去何处？”顾怀瑜攥住她的手腕，眼底满是担忧。
穆清并不习惯被人这样担心，却只得放轻了声音安抚：“我既然出府，就有把握打听到线索，你只需在府里好好等着。”
听着她不容置疑的语气，顾怀瑜沉默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
穆清这才安心。
夜里，她匆匆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暗纹长衫，拔掉发髻上的首饰，将黑发高高束起。
一番打扮后，穆清摇身变成了雌雄莫辨的俊俏人儿，再拿着桃花扇，活脱脱是个深宅大院里风流成性的小公子。
顾怀瑜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神越发怪异了，“你到底要去哪里？”
“秘密。”
穆清抛下这话，趁着夜色匆匆出了府门。
她出了顾府所在的那条街，回头见顾怀瑜没有偷偷跟上来，这才放心的拐过了巷子。
在她离开的一瞬，两个黑影从巷子那头走出来。
朱青楼。
一座满是上等琴师与舞女的女艺馆，里头汇聚许多名满天下的琴师舞女，专为勋贵富人弹琴跳舞。
进去就是五十两银子，平常人根本来不起这样的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