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林司终于到了沐府所在的山脚下,林司付了马夫的钱,便只身一人朝山上走去,天越来越黑了,林司也终于到了终极目的地,她伸了个懒腰,正在考虑该如何进去找人询问关于名剑山庄的下落,她这时才突然想起,现在的沐大哥,应该也是一个小孩子吧,心中一直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进去,过了好久,正当她说服自己,正准备踏进府门的时候,听到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司一个机灵的侧身,躲到了一个阴暗处。
黑暗里一个浑厚的男声低声吩咐道,“射!”紧接着听到许许多多的射箭的声音。
林司有些胆寒,但是还是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偷偷地伸出头去看看是什么状况,一伸头却看到自己原先呆的地方已经被钉上了一支箭,林司暗自咋了咋舌,若不是自己跑得快,也许就被乱箭射死了。
“走!不能放过一个活口!”刚才那个浑厚的男声像是对属下吩咐道。
接着黑暗里似乎有许许多多的黑衣人冲进府内。
林司感觉不妙,想从正门进去看看,但是又怕被黑衣人发现。
不得已,林司在沐府的周围四处查看,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扇门,门里呼叫声一片,林司心中更是一惊,不好,看来沐府遭黑衣人袭击了!
她更是焦虑,急忙找了个大石头,一把砸开那扇门,所幸这扇门似乎并不常用,门锁有些松动,两下就砸开了,此时,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火光!
似乎有一场大的血腥屠杀正在府里上演,一个个嗜血残忍的黑衣人,眼中带着凶光,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下,似乎有着永远也砍不尽的屠刀,向着这些善良的人的头上砍去!
在这些无辜的人当中,愣愣的站了一个小少年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林司有些担心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决定偷偷把他们救出来。随即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青色的纱,蒙在脸上,想找个时机冲进去。由于从没遇到过这种血腥而危险的场面,林司握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正当林司鼓足勇气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十分残忍的一件事情发生了,可爱的粉装小女孩有些害怕的想奔向不远处的少年,却正在奔去的途中,一柄无情的朴刀贯穿了小女孩的胸膛!热热的血喷了出来,正好溅了小少年一身的鲜血,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女孩最后的一声呼唤,“哥哥……”
朴刀残忍的抽离了小女孩的身体,面前那个面目狰狞的杀手贪婪而凶狠的眼睛像看猎物般的看着小少年,扬起手中的大刀又直直的向他劈去,但是小少年只是木然的看着刀上泛起的冷光,丝毫没有逃跑的动作,刀光一寸一寸的逼近……
林司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抽出手中的剑冲了上去,格住了那口快要砍下来的朴刀,转身冲那个少年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啊!”
小少年漠然的看过来,眼神中一片空白,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瓷娃娃,丝毫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面前的冷面杀手更是惊觉,随即不停的变幻刀劈下的方向,林司有些招架不住了,毕竟她本就不是一个习武之人,这些砍下来的刀能被格挡住,除了侥幸之外,多半是凭着生活中的常识,但是随着敌手的刀法越来越狠戾,林司有些吃不消了。
而面前的这个小少年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哎呀,你这孩子,就这么想找死么!那你惨死的亲人的血海深仇谁来报!”林司情急之下不禁脱口而出。
或许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小少年似乎有了点反应。
一刀刀快速的落下来,林司再也招架不住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马收剑拽着小少年的手臂向门外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少年回过神来,突然发力自己猛地向远方跑去,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竟然比林司还要快上几分,不知跑了有多远,追兵渐渐地看不见了,林司慢慢的放缓了速度,喘了口气。
但是那个小少年似乎一点也没有停止逃命的意思,一直拉着林司向更远的方向跑去。
“哎,弟弟,行了,不要跑了,这么远,他们追不上了。”
但是那个小男孩依旧没有停止,又不知跑了多久,大概是跑脱力了,仓皇的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的样子像是快要死了一般。
林司也累得不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当她看到小少年瘫倒在地的时候,却一把将他拉起,硬逼着他慢慢的走一段路,担忧的说道,“在急速的长跑后要慢慢停下来,不能一下子骤停,会出人命的!”
少年依旧不为所动,似乎那些关怀的话语一丝也进不去他的心里,眼睛里死灰一般的寂,黯淡无光,那是绝望的颜色,看得林司心中狠狠的抽痛。
“弟弟,你要振作一点!”林司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死劲的晃动,试图将他心中的一点“生”的意识唤醒,“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要活得很好!”
暮色越来越浓厚,残阳如血,挂在西方的天空不肯落下,似乎非要衬着这俊俏少年的脸,像是讽刺一般。
肃杀,萧索。
白衣少年木然的将头抬起,静默的注视着这宛如暗血一般的夕阳,许久许久,眼神忽然变得红,妖异的红色,从黑色的眼珠开始蔓延,不一会,整个眼睛变成了如嗜血野兽般的红!
血色妖瞳。
当时的林司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在很久之后的偶然想起,才恍然大悟,那一刻,少年的内心必定是经过了地狱一般的煎熬和痛苦,才让他做出如此选择,那一刻的目光,决定了他的一生。
天空已经慢慢的泛黑,林司瞧了瞧周围的地形,因害怕后面杀手会继续追过来,林司拽着他的肩膀把他拖进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洞,洞口处用枯草遮盖着,不被人发现。
“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天亮后再作打算。”尽管知道身后的人不会有任何回应,但是她还是出声告知对方。
事情也不出她所料,靠在岩石上的少年没有说话,像是与生俱来的沉默一般。
夜晚的湿气很重,特别山洞里又寒气逼人,林司捡来枯树枝,很笨拙的在山洞里面升起了一堆火,她们俩坐在火边,静坐着,一言不发。
很久之后,林司拨了拨烧的正旺的火堆,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劝慰,“弟弟,对于你家中的这件事我感到很难过伤心,看到你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在天上的父母也会很伤心的,你一定要坚强 !”
本早就不再奢望有回应,但是这次少年有了反应,只见他抬起头来,用猩红的眼睛很执著的看着她,对她说了第一句话:“我要报仇!”
第二天。
林司睁开眼睛,从枯草堆上坐了起来,惯性的向周围望去,发现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林司大惊,害怕他意气用事只身前去报仇,急忙奔出山洞,却发现洞口前站着那身穿白衣的少年,迎着阳光,少年的背影有些微微的发烫。如梦似幻间,那个少年缓缓的转过身来,那一瞬间,竟然使林司感到莫名的熟悉。
恍惚间,少年的眼神已不似昨日的种种悲伤憎恨,而是一种冷静,理智,与某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只几个时辰,仿佛一夕之间成熟,换了个人似的。
果然,逆境会使人快速成长,但愿,这个少年能化悲痛为力量,好好的活下去吧。林司如是而想。
“你,有什么打算?”
少年淡漠的瞥了她一眼,“自然是回去。”
“回去?你知不知道那里很危险!“林司听到少年吐出这句完全不理智的话,心中竟然想要迫切的阻止,“你现在还是到你父母亲亲戚好友家里先暂避一阵子,等安全了我再帮你想办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你现在可以去哪里。”
“我要报仇。”少年轻轻开口,仿佛在说一句玩笑话一般云淡风轻,但只要稍稍细心一点就会发觉发言者时是那么的执着认真,玩笑般的语气,隐藏的却是誓言般的刻骨铭心。
林司似乎被话中的那种狠戾的执着给灼伤了,她蹲下来,按住少年瘦削的肩膀,安慰道,“弟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要相信正义,那些罪恶滔天的凶手自会有老天去惩罚!”
听到这句话,少年一声冷嗤,“你真的相信人间会有正义?老天?算什么东西,如果真的有老天,有正义存在的话,那我爹娘他们就不会死了!”似乎这句话触到了他心中的那根痛苦的琴弦,突然间,少年像发了疯一样,反手揪住林司的衣服,“不要跟我提什么正义、老天,我好恨,我恨这些所谓的正义!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靠我自己!靠我自己!”
林司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到了,想要辩解,但是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随即放开了手中的衣服,以一种感激的姿态单膝跪地,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对她说:“姐姐我的血海深仇我一定会亲自报,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等我报完仇后,若还有命在,我定去专程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沐言之没齿难忘!”
林司听到沐言之三个字,脑子里一阵嗡响,震惊!她不由自主的从嘴边溢出了一声惊讶。
她早该想到这个坚忍的少年可能是沐大哥。
那么相似的模子,惊人的熟悉,居然没有想到!
原来,沐大哥的妹妹是死在沐府的这场灭门惨案中。
难怪沐言之会见过自己脖子上的这个莲形玉佩。
原来……原来竟然是自己救了当年的沐言之!
林司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强大的冲击使得她下意识的向后一退,踉跄的一下,她毫无预兆的跌倒了。
她想用手臂撑着缓冲一下,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但是,她的手无法摁下,甚至找不到着力点,这一跤,跌得生疼,让她疼得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没有了那个让人心疼的少年,似乎,周围的景色全部变了。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