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
周礼正独坐在木屋前的木桌旁悠然自得地吃喝着酒菜。
桌上那些热气腾腾的菜肴大多是就地取材从附近的异兽上猎取,那一壶酒是特意从银北城买来,用以消磨时光。
还有一个酒杯和一副碗筷整齐得摆放在他的对面,像是特地等待着某位来客一般。
“淅沥..”
有些泛红的清酒从壶中缓缓倒入杯内
倒完后他还特意看了一眼酒壶,确认其中还剩下多少。
“啊,只剩一半了。”他晃荡了一下手中的酒壶,有些失望。
“三天了,那家伙是不打算来这里了吗”
正当他把酒壶放在桌上刚松开手,那酒壶居然兀自地漂浮起来——他目光顺着酒壶看去,壶把上多出了一只手,正握着酒壶想要移动它。
周礼抬头望去,一个面容熟悉的金发青年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对面。
“一个人在这地方喝酒,可没多大意思。”他缓缓坐下,像是知道周礼在等待自己的到来一般。
“不过你能这么闲情逸致地坐在这儿,雷米安估计也...”
周礼没有说话。
“军团一直舍不得派境界高的人来找我们,没想到我这一去一回,就给我来了个大惊喜。”他伸筷夹起桌上的菜,目光扫过周礼的脸庞。
“啪!”
他面色中突然充满了惊异,筷子上的肉块从半空中砸在桌面,
“是你?”
但查鲁斯并未如周礼想象的一般立即发起攻击,而是把那块桌上的肉块再度夹起放在嘴中,在咀嚼几下后吞进了肚。
“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对吧?”周礼道,“查鲁斯·诺坎图。”
“现在看来真是这样。”查鲁斯点点头,“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看来军团那边给了你不少帮助了。”
周礼既没肯定也没否定,继续道:“到处都是你俩的通缉令,我知道个名字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战胜雷米安的?短短几个月前你连修行者都不是,再天才的人进步也不该如此迅速才是。”查鲁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欲望,而是和他慢慢交谈起来,“我走之前,雷米安还说过军团支队那个修行者不是他的对手。那家伙好像是...”
“合境吧。”
周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他说的没错,支队那个修行者确实死在了他手上。他的手段也确实有够特殊,之前根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查鲁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举起酒杯道:“那么,只要再将我在此地斩杀,你的理想也就完成了吗?”
“理想?杀掉你们二人只不过是单纯的复仇,血债血偿罢了。”周礼摆了摆手,“虽说不知道我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但绝对不止于此。”
“你也杀了雷米安,他姑且算是我唯一的挚友,所以我们应该扯平了。”查鲁斯缓缓回答,“我猜测相信你赢雷米安赢的并不轻松,而且我现在要比他略强几分,真打起来你我必然有一个死在这里。既然如此,何尽释前嫌不加入我们组织,为了共同或是各自的理想而努力?”
他说的确实没错,周礼赢雷米安确实不够轻松,对上自称更强的自己必然有失败身死的可能性。
“我这边死了三个,算上我是四个。你要是执意把你那组织加进来,我也可以算它一份。”周礼的语气坚定,并未展现出动摇之意。“而且你就不怕我去你们组织当内应,给军团提供情报?”
“组织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查鲁斯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虽然不知道你那天是被人所救还是真的由死复生,但我等近段时间的实力提升你应该有所耳闻。”
“老实说我与雷米安都是天资平平,只凭自己即使穷尽一生也难以做出巨大改变的那一类人。”他再度拿起酒壶,边倒酒边说道,“我两各自的理想也相当平凡,他是为了再度见上所爱之人,而我只是想将家族复兴。但如此简单的理想,对当时的我们而言都只是幻想罢了。”
“当自身实力不够,就只能靠机遇。我们遇到组织也好,你由死复生也好,都只是机遇的一种。”他端起酒杯,对向周礼。
周礼没有说话,抬手与查鲁斯碰杯。
查鲁斯昂头将酒喝尽,继续道:“既然机遇在手,我们作为修行者,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完成自己的理想?修行者的世界不就理应如此吗?”
周礼同样把酒一饮而尽,回答:“你说的确实没错,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组织会改变这个世界,会那些天资平平之人同样拥有完成理想的权利,而不是只能将一切希望压那几率渺茫的机遇之上。”查鲁斯震声道,“所以与组织为敌,你就等同于在与世界上万千平凡修行者的理想为敌。”
“好一个组织,难不成我那几位兄弟的死,是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了?”周礼淡淡道,“修行者们斩杀异兽也好,斩杀其他修行者也好,都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罢了。我宁愿听到你对于同伴死去的怒骂,也懒得听你对那组织冠冕堂皇的形容之词。”
查鲁斯一怔。
他原本还想着用些语言动摇一下周礼的内心,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果决,一口咬定要与自己和组织为敌。
“你这么说,这战不可避免?”查鲁斯又倒了一杯酒,“到时候可别要中途反悔。”
周礼轻笑道:“我在这地方等你,可不是为了和你单单喝这一顿酒的。我们必然要再度分上一次生死。”
“冒昧的问一句,”查鲁斯双臂搭在桌上,问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若是这一次又败了,还能复活吗?”
周礼举起酒杯,递向对方:“说实话,不能。”
酒杯在空中相撞。
两人同时爆发出哈哈大笑。
“看来真是打定了,”查鲁斯伸手擦了擦嘴,“最后,在打之前,可以把那个东西先拿出来吗?”
周礼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就是雷米安那小子当宝贝的东西,你不会给弄坏了吧?”查鲁斯道,“那等下我可真的要下死手了。”
“说得像我没弄坏,我们就有两人活下来一样。”周礼从背包中摸出那个木盒,放在桌上。
“对,就是这玩意儿。”查鲁斯盯着那木盒,有些唏嘘:“要是没有这东西,他说不定现在还在他那塞列欧斯家族当公子哥呢。”
周礼没有在意他那表情,开口道:“这木盒还有很多故事不成?”
“故事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人类的执念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查鲁斯笑了笑,“虽说那家伙是为一个从东面而来的女人,但也要比我长远得多了。不过我赢了的话,你知道也无用。”
“若是你赢了,恳请你有朝一日能把这东西物归原主吧,也算是代他完成了那理想。”
他特意使用了“恳请”一词,像是真正在拜托周礼一般。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帮你复兴家族是吧?”周礼笑道,“哪有杀了男的还特地把定情信物还给女的?让我远渡重洋去当个恶人,我可不干。”
“你没有破坏它,说明你对雷米安的理想还是有些许尊重在内。而我的家族,我只希望你不会特意去落井下石一番,前提是....”
桌上酒菜已经见底。
查鲁斯将木盒收入怀中,缓缓站起身。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战意,双方的气氛也终于箭拔弩张起来。
“你能赢过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