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芕晴醒过来的时候,她已是合衣躺在床上。
窗外晨起的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她晃了晃因睡眠不足而涨疼的脑袋,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洁白的被褥上有两三点暗红,她吓了一跳,连忙摸了摸屁股后的衣服,心道糟糕,不会是经血渗出来了吧!
正这时,外面的林琅听到声响,掀开门帘跨了进来。
芕晴连忙把掀起的被子胡乱放下,随手拉起件衣服挡在身后,面色窘迫,她小声的咆哮,声音细小如蚊蝇飞动,几不可闻。
“你先出去。”
林琅眼尖,见她方才动作,并未听她的,而是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掀起床上胡乱堆着的被子。
那两三点干涸暗红暴露在空气中。
见林琅盯着看,芕晴羞红了脸,手指紧张的绞着衣角,她说,“我不是故意的,等下我会去清洗。”
林琅笑了笑说,“不怪你,是我前几日弄破了手指,不小心粘上去的。”
芕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又想到方才自己竟以为是经血,不由地一脸羞愤,翻出布包,往怀里一裹,以手掩面跑了出去。
林琅盯着被子上的血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
就算是第二次看到,他还是不由地瞳孔收缩,眸色幽深。
等芕晴按捺住起伏不定的心绪,依旧寻了个偏远处换了并无多少经血且有一股药粉味的布包,在小溪边洗漱完毕,再次出现在林琅的面前时,林琅正在炖汤。
他不知从那里弄来一口大锅,架在火上,里面熬着粥,粥已沸腾,上面洒了切成丁的野蘑菇和胡萝卜丁,还有几颗细碎的不知名的野菜。他用一柄木勺搅动着,不时加入各色香料,空气中便飘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芕晴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叹道,“你要是生在我们那个年代,一定是一个好厨子。”
林琅没理她。
芕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她凑到林琅面前,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林琅这才转头看了看她。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林琅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是红腾腾的,是被火焰和锅里沸滚的粥冒的热气蒸的。
“你帮我擦把汗。”林琅说。他又往粥里加了些什么,转了头,正认真地盯着面前的锅,看不到脸上神色。
“好。”芕晴往自己袖子里去摸手帕。
没摸到。
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她神色微囧,捏住袖子一角准备用自己袖子帮他擦。
林琅眼风扫到她动作,制止了她,他说,“我胸口衣襟处有帕子。”
芕晴脸色微不可察的红了,她别开脸,伸出纤纤玉手,往林琅怀里摸去。因为怕贴到林琅胸口,摸了几次才摸到手帕一角,连忙扯了出来,她更不好意思了。
连耳朵尖都红了。
林琅就着她僵硬的手拭完了额头的汗,看到她窘迫而又羞红的神色,没忍住笑了出来。
芕晴这才明白他在戏弄她,气鼓鼓地坐到一边,不再理他了。
粥熬好了。
林琅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方桌子并两把椅子,又摸出两副银碗银筷银勺,摆在桌上。摸出各色点心,摆上,又摸出了两只雕花竹筒,居然还有装饰用的花瓶,插了一束尤带着露珠的桃花……
芕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人是把家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收进储物手镯里了吧!也不嫌累的慌。
开饭了。
不得不说林琅的手艺真的很好,芕晴一口就咬到了自己舌头。
嘶,好疼。
她捂着半边脸,伸缩着小巧的舌头,直冒冷气,呜,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有点背。
她偷眼去看林琅,林琅正低了头,没看到这一幕。
她在心里叫道,还好还好。
还好没丢人。
却不知道林琅早瞧见了。只是低了头,掩去了眸中浮动的神色。
吃完饭,洗过了餐具,林琅撤了防御结界,衣袖拂过,将摆出的东西尽数收回,又对着房子样的马车打了几道诀,马车变回原来大小,又将两匹马儿套上了马车。
做完这一切,两人依次进入马车落座。
芕晴还是没理他,自己靠了马车一角假寐。
等了一会儿后,耳边毫无动静,她悄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林琅拎了雕花竹筒,掀了他那边的帘子,他侧着身子,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正在怡然自得地浅酌。
唔,这人生的真好看。连侧脸都是这么迷人,连喝酒的样子都这么潇洒不羁……
一不小心,她又犯花痴了。
窗外风景变换,渐渐行到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了,马车有微微的颠簸,她在这细微的晃动中渐渐的闭上了眼。
林琅收回望着窗外迷人景致的目光,放下手中的帘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脚下的路起伏不定,马车晃动的越发厉害,芕晴只觉睡梦中似乎撞到了什么,之后马车晃动幅度渐缓,似是行到了平路,渐渐的不再晃动了。
她再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
这一觉睡的很舒服。
她伸了伸懒腰,见到林琅也靠着马车壁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似轻薄的蝶翼,自然卷翘且浓密。
这人怕是昨晚一夜未眠吧。
她暗自思索着,心里某个地方柔软起来。连带着目光也渐渐柔和。
幕色四合时,马车又进了山。
“这是凤凰山。就快到了。”林琅说着,天色渐暗,夜色里看不出他脸上表情。
“嗯。”芕晴应着。
就快到了,她是去是留呢?
去,她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辞别之后,又身无分文,能到哪里去呢?留,她跟林琅非亲非故,人家肯好心收留她一程,已是天大的恩赐,她又用什么身份赖着不走呢?
不论去留,选择权好像都不在她手里。
马车缓缓驶进了一处偌大的庭院。
几乎就在同时,像是开启了什么禁制,院中亮起了不少的灯,静悄悄的院子一下子人声鼎沸。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晚风汀。”林琅说着,早有等候多时的仆人迎上来,扶着他下车。
林琅下去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马车前等着她。
等到芕晴挑起帘子时,等候的仆人们脸上神色各异,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他们的主子,从外面带了个女子回来。这女子大约十八九岁,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正滴溜溜的狡黠转动着。显出对一切都很是好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