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认识啊!”芕晴讶然。又想到初见书生时他的样子,心中了然。
林琅点头,传音道,“先前我猜错了,这书生贪念美色,已经跟这只蛇妖交往过很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这只蛇妖每次只是吸少许阳气,并未伤他性命。”
“你过来。”
芕晴将林琅拉过一边,手探入林琅袖中,摸索了两下,没摸到想要的东西。反而摸到了几碟蜜饯点心之类的。
这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她可以从林琅带着的储物手镯取出来东西。只不过储物手镯都是认主的,她无法看到镯内空间,因此能取出来的东西随机。
她将东西往林琅手中一塞,自己进了屋,拉出一条板凳来放在一旁,拉了林琅过来坐。
蜜饯点心也不错,正好她饿了。可以一边吃一边欣赏免费的午夜剧场。
那边已经上演到白热化阶段。
女子想靠近书生,书生身上却暴起金光,疼的女子翻滚在地涕泪不止。书生似乎发现了那女妖不能伤他,因此已挺直腰板,大义凛然。
女子挑了眉眼,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洪郎,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真的是小媛,我一片真心对你。从不曾害你。”
书生啐道,“呸,你别跟我提小媛,分明是你这妖怪看了我与小媛相好,暗中杀了她,今夜变作小媛的样子骗我开门,想伺机加害我,幸好我命大……得遇大仙。”说到此处,似是想起林琅的救命之恩,忙一脸激动地朝林琅拜了两拜,口中说道,“洪生拜谢大仙救命之恩,还请大仙出手为民除害!”
林琅神色不动,芕晴捏了个梅子塞入嘴里。
女子已是涕泪涟涟,膝行几步到书生面前,却是不敢碰他,哽咽道,“我真的是小媛,与你相好的,一直都是我,你怎的不信……”
“你休想骗我!我的小媛已经死了!我那么爱她,你却害死了她,你怎么还不去死?”书生居高临下,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
女子闻听此言,如风中柳絮,刚站起的身子颤颤巍巍,再无一丝形象,跌坐在地,伤心欲绝。她喃喃道,“洪郎,你昨日才与我说过,要‘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这才一日光景……”大约伤心的狠了,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那书生见林琅两人只是观望,并未有所动作,心中暗恨,面上神色愈发狠戾,居然壮着胆子上前几步,试探着一脚踹在女子身上。
金光暴起,女子惨叫着跌倒,于无人处眼中愤恨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换了一副哀哀切切的面孔。
书生这厢却吓的退后几步,口中尤自喝道,“我是说过,可我是对小媛说的。你这贱妇,居然躲在暗处偷听。忒不要脸!”
“洪郎,你是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在此,不好意思与我相认?”那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光芒再次热切,她似是魔怔了,又道,“是了,洪郎从不愿意带我见人,我这就赶了他们走……”说着,已然变换了神色,朝林琅二人冲了过来。
林琅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一道红芒快速闪过,那女子身上中了几剑,倒在地上,腰腹处血流不止。
芕晴依旧安然地做个吃瓜群众。她咬了半口荷花酥含在嘴里,偷偷抬眼去看林琅,有大佬罩着的感觉真好!
那女子一手捂着腹上伤口,一边吃力地朝书生爬去。她抓住了书生衣衫一角,金光暴涨,那女子疼的蜷缩了身子,却依然不松手,她口中道,“洪郎,我好疼,你像以前那样抱抱我……”
书生连连后退,脚下踉跄,好几次都踩到女子脸上,女子依旧不依不饶地抓着他衣衫,他狠狠地朝女子伤口踹了几脚,血流愈急,口中惊怒道,“你这贱妇快放手!你是妖,我是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女子白净的脸上沾了灰,发髻乱了,身上斑斑血迹,狼狈不堪,她凄然喝道,“洪郎,我就要死了,到死你还是不肯认我吗?”
书生闻言眸光浮动,似乎有些不忍。他蹲下了身,伸手轻柔地拂过女子脸庞,又从袖中翻了罗帕细细地替女子擦着脸上的灰,口中说道,“小媛,我对你一片真心,我还想过娶你,为你去死!……可你为什么骗我呢?你是妖啊!人妖殊途,岂能结合?你不会不明白……”说到此处,面露癫狂,突然狠狠地将女子往地上一摔,猛踹了两脚后又道,“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你是妖!就该乖乖去死!你缠着我,不过是想害我……哈哈……我要你死!要你去死!”
女子脸上泛起死灰的白,面容因着极致的疼而扭曲,她说道,“洪郎,你再抱抱我好吗?最后一次!”说着嘴角溢出血迹。
书生漠然看她一眼,就如同看一块被丢弃的破抹布,声音是冬日寒霜般的冷,他说,“你安心去吧,看在我们交往一场的分上,你死后,我会厚葬你的。”
芕晴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手中的点心忽然就不想吃了。
女子贪欢,书生畏死,这是个悲剧。
林琅宽大的衣袖覆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女子惨然一笑,仔仔细细地看了书生几眼,眼里噙着泪,好像临死之前想拼命记住情郎的样子,她强撑精神坐起,腹间伤口因着挣扎涌了更多血出来,很快手心手背湿红一片,她说道,“洪郎,人妖殊途,我不怪你……我有一笔财宝,是我五百年来所有积蓄,就埋在……”说到这里,又咳了几声,嘴角涌出大片血迹。
书生脸上闪过一丝意动,慢慢弯下了身子,将女子散乱的秀发理顺,又拿手帕拭去她嘴角的血迹,口中说道,“小媛,我的好小媛……你告诉我,那笔财宝埋在哪里?
女子笑了笑,牵动体内的伤,再次吐出大片鲜血。她抬手拭去,一手缓缓攀上书生的脖子,气如游丝地道,“就埋在此去往东……”一手顺势覆上书生胸口,后面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书生不由凑近了去仔细听。
“不可……”林琅惊呼。那女子刚才用手上的血污了他放在书生胸口的符咒,只怕是要玉石俱焚。
说时已晚,那女子突然发难,变了蛇头,一口狠狠地咬在书生脖颈上。毒牙深深刺入书生喉咙,溅起血滴无数。
林琅一剑斩来,女子身子与蛇头分离。蛇头掉落,在地上滚了两滚,发出人声,却是对着抽搐着的书生说的,“洪郎,你说过的,生死与共,我做到了!”
书生面色泛青,双手紧紧卡着脖颈,口中咕哝道,“大仙救我,我还不想死……”话未说完,已是轰然倒地,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芕晴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茫然地看向林琅。
“走呗。”
林琅牵了芕晴的手,十指相扣,往院外走去。
他们的身后,卷起一圈火舌,顷刻间,火光冲天。
所有爱恨,于火光中,尽皆泯灭。
但愿来生,不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