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麦俊哲的留言,李洁依忍不住哭起来,他是爱她的,那样冷酷的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处变不惊的一个人,知道她要走,却慌乱了,甚至用从未用过的哀求的口吻来求她留下,而最让她情不自禁哭出来的,却是他的最后一句留言,“我爱你。”
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说过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没有说过,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玩物,是某年某月某日他玩腻之后就会抛弃的对象,尽管他曾求过婚,但是有钱人换老婆不是三天两头的事么?所以她才会在受到麦太太的羞辱时那么生气,因为他没有站出来为她辩驳,他也没有维护她,所以,她要先一步抛弃他,不能给他抛弃自己的机会。不是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只是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一定要亲自听到他说爱她,她才有安全感。
旁边的一对男女见她刚才还笑容满脸,突然一下哭得这么伤心,都惊愕地呆住了,李雁翎拿出一包心相印的纸巾递给她,“你没事吧?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额,我没事,谢谢。”她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眼泪。
“没关系的,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啊。”李雁翎的热心什么时候都在。
“真的没事,我是沙眼,可能是飞机上面空气不好。”她扯了个谎。
是吗,这信谎话好差劲哦!李雁翎撇撇嘴,还要继续问,唐逸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地说:“你很没眼水,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甩了。”
那么就是失恋了,“不就是失恋嘛,失了再找,下一个男人会更好,不要为不值得你哭的人浪费眼泪。”她就是个话茬子,什么时候都藏不住话的,唐逸翻了个白眼。
李洁依感激地挤出一个笑容,她是不好意思再在陌生人面前哭了。空中小姐推着餐车走到他们身边,“请问您三位想喝点什么?”
“咖啡。”唐逸说。
“牛奶。”李雁翎说。
“橙汁。”李洁依说。
李洁依喝了杯橙汁,吃了几块三明治,然后躺下来睡觉,她脑子里回荡的全是麦俊哲的语音短信,真是的,为什么没有在上飞机之前检查一下手机呢,如果当时听了语音短信,也许……
旁边那对夫妇的打闹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那个女孩子,精力旺盛,一边吃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不时讲个笑话出来,有时伸手和她老公打闹一下,不知道她怎么和她老公有那么多话说?她和麦俊哲在一起时,好像都没有这么疯闹过,那会有损麦俊哲总裁的威仪。唉呀,为什么又想到麦俊哲身上去了。她不是马上就要到巴黎了么?振作,忘掉麦俊哲,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对自己说。
洁依戴上耳机,听了一会歌,在歌声中慢慢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咚”的一声响,机声猛地一晃,又轻微摇晃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位空姐餐车上盛咖啡的铁壶撞到一个乘客的椅背上,咖啡洒得到处都是,空姐正在给人道歉。全舱人大概都感受到了那一阵晃动,纷纷站起身来,看是怎么回事,舱内一片骚动。窗外,是黑漆漆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飞机好像是被一团黑色的云层包裹住了。
“唐逸,我有预感,我们的飞机出事了,说不定我们就要死了。”李雁翎抓着唐逸的胳膊紧张又大声地说,周围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洁依也不例外,她抓紧了前一个人的座椅。
“你个乌鸦嘴,整天就会说死死死,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就很倒霉,你不要再说不吉利的话吓别人,听到没有。”唐逸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他的视线穿过李雁翎,望看向李洁依,“大美女,你不要听我老婆胡说,她最喜欢吓人。”
洁依友好地笑了笑,忽然机身又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李雁翎打着哭腔说:“你看吧,还说我故意吓别人,自从跟你在一起后,真的好倒霉,先是掉进黄河,再是被卖去泰国,再是被黑社会追杀,再是摔断腿,现在又遇到空难,我们大概是那一次在古墓里面惹恼了神灵,所以一定要死翘翘、变成鬼了,神灵才会放过我们。”
唐逸做了个“嘘”的手势,叫她不再做声了。洁依恰巧听到李雁翎的话,她暗暗在心里骂了三个脏字,有没有这么倒霉,两个小时前,她还觉得和这对璧人坐在一起很幸运,没想到他们是霉星,这下要跟着他们丧命了。
机舱里更加骚乱了,几十双眼睛都看向那些空乘人员,她们正在到处安抚情绪失控的人们。
副机长从驾驶室出来,他神色肃然地拿起扩音器对所有人说:“很抱歉,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遇到了强气流,机身受到猛烈撞击,有一部份零件损坏,与塔台失去了信号联系。现在,我们正在紧急降落,如果运气好能降到平原的话,我们也许能逃到一劫,但是也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我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给大家两分钟的时间,你们可以给亲人留下遗书,机座的背后有便签本。然后,请大家一起跟我向神祷告吧,愿神保佑我们的飞机不要掉进海里,不要撞到高山,平安降落到平地上。”
机舱内哭声四起,骂娘声一片,然后又陷入死寂当中,在这种时刻,必须要保持冷静,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搭乘这班航班的,都是有素质有学问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家纷纷拿出便签本来写遗言,洁依愁眉苦脸地写了一条遗言给姐姐,“姐姐,我要死了,你好好保重身体,来世再做姐妹。洁依。”
然后她又翻开另一页,另写了一条给麦俊哲,“麦俊哲,我是爱你的,谢谢你爱我。洁依。”
她把便签本交给空中小姐,然后平静地闭上双眼,学着副机长的样子向神祈祷,但愿耶和华、真主安阿、佛主释迦摩尼都能听到他们的祈祷,只要有一个神灵开了眼,他们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