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四说这句话后,李冶紧张起来。面馆里的气氛顿时大为不同,他低头眯眼打量四周,只觉得处处隐藏着凶险,说不定那个把毛巾搭在肩头的店小二是贾道士的朋友化成的,等他放松警惕时会给他一记杀招;或者那几个谈话的人其实是官府的人在盯梢;做面的厨师被李光的亲朋收买,在他面里掺了砒霜。
此地不宜久留。李冶想要拔腿就跑,可李四怎么办?他咽了口唾沫,“你儿子怎么被抓的?”
“昨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正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忽然门外有人敲门,我要起身去开,我老婆不让我去,她直觉来的是狐狸精,是小三,是我路上捡来的相好,我是什么人你清楚,我是一个老实人嘛,可是门开了,真的来了一个女子,生的高大美艳,我婆娘吓傻了,咄咄逼人地走过去,又愣在原地当塑像,我当时心里吃惊,也不免在心里取笑老婆一句。”
“后来呢?”
“后来那女人低头走进屋,把我们打量了一番,那女子丹凤眼,很好看,像画中仙,可她的眼神却好似冷水,我被结结实实地浇了一盆冷水……”
“她用水盆浇你?”
“并没有,这只是一个比喻。”李四把一粒花生米扔进豁牙的嘴里,“这是形容那女子目光锐利。然后那女人不知道施了什么戏法,我儿便被她抓在手里,好像揪住一只小狗,说道’明天午时去路北面馆等李冶,让他去村西的破庙等我,不然你的儿子性命不保‘。”
“她原话是这样说的吗?”
“大概是这样的。”
“她就说了这些是吗?看来她是奔着我来的。可是我有几个疑点。”
“你说。”
“她既然这么厉害,能直接闯进你家,还能用眼神给你洗冷水澡,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我想,是因为她想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或者,她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那她怎么知道通过你就能找到我呢?”李冶说。
“李家村的人都知道咱两玩得好。”
“通过你的形容,很明显她是一个外人,起码要通过打听才知道咱两的关系。如果她是初来乍到的话,我觉得她去我家埋伏的可能性最大,而不是打听到我们的关系好,再通过你来找我,这不符合常理。”
李四点点头。“有道理,这说明那个高大的女子是认识我们的人……”
“……并且参加了我的婚礼,而且目睹你为我说话的经过。”李冶的心里有了判断,他也看出李四脸上的难以置信。
“你是说高大女子其实就是王氏?”
“没错。”李冶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说得通,而且……”
“说完了没有!”
有人打断了李冶的话,李冶大吃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店小二冷脸立在背后,来了,他的心剧烈跳起来,这个店小二果然有问题!
“吃完就赶紧滚蛋,后面还有人排队呢,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李冶的脸上阴晴不定,同李四起身走到店外。
“你听到了吗?店小二说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李四眯眼适应外面的光线。
“真是奇妙的比喻。”李冶心里盘算着,如果那店小二没有问题的话,我只能去破庙会一会那人了。“四哥,我去帮你把儿子带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去了很会麻烦。”
“怎会麻烦?”李四愣了一下,“不是多一份人多一分力么?”
“此去凶险。”李冶说,“你没有特殊的能力,去了无用,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作者会多描写一个人,他不会写三个人在一起互动的场景。”
“那我回家等你的好消息。”李四拍拍李冶的肩膀,“好兄弟,全靠你了。”
离开面馆后,李冶拽步往村西破庙走去。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座土地庙,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荒废了,李冶四岁以前是来过庙里烧过香,见过庙香火鼎盛的样子的。
当李冶走到破庙时,太阳要落山了。破庙像一个老人似的坐在路边,可怜巴巴地看往来行人,看众生巧舌如簧,看男女蛇蛇硕言,自身却只剩寂寞。
破庙的门应声而开,李冶心里盘算如何与那疑似王氏的女子打招呼,“你那棒子十分爽利,一棍我便晕了。”——这样说岂不是让她看轻;“我那未洞房的娘子,你找我何事?”——这么说有点下流了,不可取。
心绪电转,李冶前脚迈进,后脚便“哎呀”一声被闷棍砸倒在地。
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侧立门旁,长发委委佗佗,脸似璞玉,胸前鼓鼓囊囊的,令人多看几眼的是她右眼上的眉毛,像被剑咬了一口似的缺了一块,不过非但没有损害她的容貌,反而平添几分神秘的气质,右手大喇喇拎着一根杨树枝削成的木棒,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
李冶捂头叫道:“啊呀呀,这刚猛的力道,这突如其来的闷棍,莫非你就是王氏不成?”
“王氏是谁?”高大女子蹙眉道:“你老婆?”
“你不是王氏?为何出棍的力道如出一辙?”
“当然不是,我叫匪席,乃巫山派的长老,来这里,是为了收你为徒。”
“那为何要用棍敲我?”
”这是为了看看你的反应能力,收徒没那么简单,要过好多的考验,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匪席大淡淡说完,便扔了棍子。
“李四的儿子呢?”
“在他家睡觉呢,我早就把孩子还回去你。现在既然找到了你,那便随我回巫山吧。”
“可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巫山是个什么地方,就乖乖跟你走了,万一你把我卖了我还替你数钱呢。”尽管知道自己的反抗无济于事,李冶还是要挣扎一下,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现在要回巫山了,什么事情等到路上再告诉你。”
匪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红纸,贴着庙里掉漆的柱子叠什么东西。李冶狐疑望去,知是一架纸鸢,叠毕,这个高大的女子捏着纸鸢信步走出门外,仰头朝空中甩将出去。纸鸢见风便长,忽忽大如车盖,在低空夭矫盘旋,匪席不由分说拽住李冶的腕子,凌波微步踩了上去。
李冶心里惊骇,只觉脚下的纸坚如磐石,还没来得及思考,纸鸢扶摇直上,风声呼呼灌耳,不一会儿李家村只有指甲盖大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