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铿”一声打开了。有人进来了,一看到来人,我的怒火就全燃烧起来,他来到我面前,蹲下。
我怒目瞪着他,从嘴里咬出了一字“滚”。
他看我如此,伸过手来,说“姒侕,你受苦了,我带你走。”我把脸撇向一边,“不用你假惺惺。”
他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姒侕,你是怪我现在才来么?对不起,以后我会加倍的补偿你。”然后抱起了我,我挣扎着,无奈,饿了那么久,又动了那么久,身上还带着伤,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只能忍他抱着我出了牢房,走过了长长的通道,两边的牢房关着许多犯人,凄厉的叫喊声在通道里回响。
在牢房门口,把我抱上了马车,他的马车很朴素,不像亲王应有的规制,他见我盯着马车看,就说“是不是觉得很破,比季布的破了许多?”又自嘲地笑笑“季布,季布,季布的气数就要尽了,以后,你会坐上比季布给你得更华丽的马车,真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这天下都将会是我的。”
我看着他那笑脸,觉得前所未有的增恶,我露出一个鄙视的笑容“天下?你用多少人的血换来的天下?你无耻!”
他看着我,以一种很认真的神情说“我要这天下,这天下本来就是我的,无论用多少人的血!但是,你可以和我共享天下,让你和我一样无耻!”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回禀说“到了。”倪轩把我抱下了马车,进入他的王府,我见他的王府一样的朴素,他抱着我走过了回廊,拐了个弯,有丫头打开了一间厢房的门,他进去,把我放在了床上,吩咐呢丫头伺候好我,自己就出去了。
我在床上,边挣扎着爬起来边对那丫鬟说“叫你们主人来,我不在这地方待,我觉得无比恶心。”
那两个丫头吓得连忙来扶我,我用力甩开她们的手,用五指抓着自己的脖子,“快去,若不去,我就自尽在这里。”
她们看着我抓着脖子的手,有些惊疑不定,其中一个穿蓝色衣裙的丫头,看着我的五个手指,似乎有些不相信我这样便能杀了我自己。我紧盯着她们,不肯把手放下来,另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容长脸儿,身材也高挑的,好像怕了我的举动,推了推那蓝色衣裙的丫鬟,给她使了个眼色,出去了,只剩下穿蓝色衣裙的看守着我。
过了不多久,倪轩进来了,一进来就问我“你不喜欢这里?”我把脸撇向一边不看他,“我觉得恶心,我觉得这里一切都恶心!你放我走,你已经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想怎么样?”
他“咚”地一声坐在了床边,把我的手抓了起来,举到了我两的脸面前,我把脸一扭,这一刻,我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他伸出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你就这么讨厌我?从前的姒侕从来不会说我恶心,也不会用这种神态对我!……都是季布,季布那个老匹夫,他把我的姒侕变成了这样!”他用的力道很大,捏的我的下巴都要碎了,我眼里的泪流出来,那些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他像是被那些泪灼烫了一样地松开了手。我跌趴在床上,盯着床上铺的那些述纹织锦的褥子,心里恨得要流出血来,如果此刻手中有一把剑,我一定会狠狠的刺向他,我抬起头面对着他,一字一句“倪轩,你不要自欺欺人,关季布什么事,是我自己被你伤透了心,是我自己恨透了你。你逼走了季布,你让季布差点命丧黄泉。皇位对你的诱惑就这么大,舍得你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交换?你利用别人的性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此为不仁;你利用了别人的感情,此为不义;你引入了犬戎的兵,此为不忠;你为了皇位,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变成那副样子,此为不孝。像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试问谁会爱上你!”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忧伤,但那忧伤只会令我觉得更恶心,他说“姒侕,你真的不理解我,你不理解我……”夺门而出。
我伏倒在床上掩面痛哭,哭自己的无奈,我很自己不中用,恨自己轻信于人,明知不妥当也不多想一想,以至于陷入今天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腰上和肩上的伤口渗出了血,火辣辣地疼,我不想理它,心里的痛比起shen体的痛,不知差了千万倍,我若这样死了,也是好的。
那两个丫头在一边看着我,其中一个走上来小声劝我先换一件衣裳。我朝他们吼,让她们都出去,她们不敢违逆,都出去了,可我知道她们不敢离得远了。
我感觉自己眼泪都哭干了,靠坐在床头,打量着这间屋子,看看那儿可以出去。门口肯定有人把守着,只好跳窗户了,只可惜对这儿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跳哪面窗户更容易走出去,更不容易碰到人。想跳下床去打探一下,刚一动,肩上和腰上就疼的我倒吸了口凉气,解开衣裳看了看,肩上和腰上的伤口都开了裂,原先结好的痂又开了,看来这一路,迎柳还是有好好地给我上药,不然不会好的这么快。以我现在的情形,根本就走不出王府,难怪倪轩会这么安心地让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
想到迎柳,我不得不思考一下,她到底是谁的人?若她是倪轩的人,又会武功,那必定就是兰谷出来的。又不对,她若是倪轩的人,那她可以直接动手杀了季布,毕竟她和扶木都是从前倪轩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她有很多机会杀了季布并且拿到她想要的东西。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大夫人,看她平日里笑里藏刀的样子,打着皈依佛门的旗号却一点也不宅心仁厚,她又是史太尉的远房外侄女儿,史太尉反季布,她必然是投向了史太尉那边。她是季府的女主人,在季布身边安插个奴婢丫鬟是很容易的。而且,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牢里,在外面打仗的时候也是她偷得军令手谕,弄走了季布在京师的六万人马。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看来他们要除去季布的布置安排已经很久了,连季布的枕边人都来算计他。季布,你这次可千万别来西京了。
我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一边擦看伤口,kan来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再想办法逃出去,我在这儿多呆一天,季布的危险就多一份。我用指甲抠了一下带血的伤口,大嚷了声“哎呦”,两个丫鬟立刻奔到我床前,看到我身上的伤,一个急忙又跑了出去,一个跑过来给我tuo衣服,我故意一脸怒容,扭手扭脚地由着她给我换好了衣服。刚换好衣服,那个跑出去的丫鬟捧来了药盒要给我抹药粉,另一个又去准备了些吃的东西端过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有一些糕点,还有一碗粥,一盘梨子。我看着,其实想吃,但我不能这样子就去吃,那样子等于把自己的心剖开了给别人看。
无论她们怎么劝我吃东西,我打定主意不吃,虽然很饿,也很伤心,但我坚决不能吃,我要等,等一个契机。
我饿了三天,每天早上和晚上我都能听到倪轩在门外问丫头我的状况,丫头们会告诉他我一直没吃东西。
第三天的时候,我饿得都要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垂死的人真的六大皆空,感觉会很灵敏。我的鼻尖闻到了悠悠的脂粉香气,环佩相撞的叮呤声,有一位很漂亮端庄的的夫人坐到了我的床前,我饿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只能透过缝隙蒙蒙胧胧地看她。
她把手放到我的脸庞,轻抚了一下,说,“这么个美人,怎么就糟了这个罪了呢。来,把新熬的燕窝粥端给我。”我听到了她轻轻的吹起声,然后把粥送到了我嘴边。我忽然伸出了双手抓住了她捏这汤匙的手,我用很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姐姐,我,我是,是快死,的人,了,求姐姐,救我,我并不是,像,他们,说的,是,贵极人间的,命”。说完,我就装着晕了过去。
我不怕她不帮我,对于一个丈夫有可能位极人间的女人,有时候欲=望是会战胜理智的。而她,从她进门起,我就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到了对权势的贪=恋。她不敢杀了我,但她肯定会想办法让倪轩放弃我,只要倪轩放弃我,我就会有和他交易的条件。我不怕自己被利用,只要我能帮到季布,而不是看着他死。
那些大夫丫头们忙碌着,大概是我的晕倒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挺严重的事。她们越忙乱越惊慌越好,只有这样,旁边那个看戏的女人才会越有危机感,那样我的计划也越容易成功。在她们忙乱了大半日后,我终于“悠悠醒转”。
丫头给我捧来了一碗加了药材熬的粥,一口一口喂着我,我也全部都喝了。外界的人只会以为我是真的想尽办法要活命呢,那样是不是意味着某些人会更惊慌?表面上看,我是因和倪轩闹矛盾才会这样的,而倪轩每日的关心似乎又在印证着她们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