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文明入侵的第二天清晨,似乎和寻常的十月上旬的早上并无太大差别。
除了抬头可见的黑红巨舰,时刻扯动着人类自尊心上深长的伤疤。也许是厌烦地球轨道上难以数清的各种卫星,巨舰上喷洒处几十个小型飞行器,显得极有耐心地将各个卫星以及各种太空垃圾逐个击落。有着特殊情趣的黑日文明还收藏了几个卖相较好的卫星,像收集动物粪便一样分析人类的科技程度。讽刺的是,地球轨道上现在表现出很不应景的干净。
沿海的城市已于昨日全部陆沉,蓝白的海浪将各种物件,尸体返还给陆地,拍打着昨日的内陆城市边缘,像是要重新认识一位位小伙伴。
没有了卫星通讯,各种定位系统,快速通讯设备全部失灵,幸存的人类很少有机会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亲人朋友恋人联系上,哭号,酗酒,愤怒,焦躁,恐惧,绝望的因子飘荡在空气中。只有有限的无线电波可以照常工作,广播电台,有线电话成了弥足珍贵的获取和交流信息的平台。
各国现存的和新上任的元首相约在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最大的城市新西伯利亚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新西伯利亚,来自古突厥语,意为“宁静的土地”。也有说法是“鲜卑利亚”,在蒙古语中叫“西伯尔”,意为“泥土,泥泞的土地”。黑黄色的泥土路,切割着绿色草地与白杨树形成的森林,不错的是,现在是新西伯利亚的冬季,所以来访者们不必烦恼烦人的泥泞。
英国首相艾伦擦了擦他的带有一丝裂纹的圆框眼镜,转头对他的老同学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总统奥德里齐说道,“看呐,想不想我上次在画展指给你看的那幅油画,不得不说那些大胡子还是知道点优雅的艺术的。”
“你还有心情想这些,伦敦昨天都没了,你还在乎这些。”奥德里齐白了他的老朋友一眼。
“这种事我们在乎还有意义么,苏联在的时候,我们英国的情报机关都被渗透成筛子了,现在,也只有上帝才可以拯救我们。”艾伦裹了裹他的黑色风衣,朝着向他打招呼的以色列总理走去。
“曾经的日不落就剩下这群软蛋。”奥德里齐摇了摇头。
“这次怎么说,我的朋友,这次的敌人可不是美国佬那群穿着西装的强盗。”东道主俄罗斯总统马卡洛夫拍了拍南方的种花家***。
“还能怎么办,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朋友,翻翻我们国家的历史书吧,几乎每十年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都会经历饥荒,战争,洪水。可最后站在陆地上的,始终是我们。”种花家***深壑的皱纹中似乎掩藏着很多苦楚与疲惫,昨天的大洪水中,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都遭受了重大损失,但是为数不多,所剩无几的武装力量还是第一时间冲在第一线。像是故意的一般,种花家所经受的灾难程度是最为严重的,承受的损失也是最大的。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是教员曾经留给种花家的一句话,也是现在每一个种花家人挂在嘴边的话,他们宽慰身边的家人,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沉默地应对一切敌人和困难是他们的习惯,沉默中偶尔也会有年轻人经受不住压力嚎啕大哭,但是,突兀的哭声过后,又会增加一双红肿但是坚毅的眼神。
“你们的人民都是英雄。”马卡洛夫又拍了拍他的老朋友,“想要喝酒么,我这边还剩下点伏特加,不是大牌子。但是,用你们的话说,金儿大!”,种花家***摇了摇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远处,M国总统戴维斯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唾沫星子喷洒了旁边各国元首一身,德国总理,法国总统,英国首相,日本首相心不在焉地听着,印度总理阿厥什索性闭上了双眼,韩国总理眼珠子四处乱转,一切和和平年代相似,却又有很大不同。
过了一阵子,服务人员有序地将各国元首请到白杨树屋里。
大家进屋后,东道主马卡洛夫大声吼道,“如果狗娘养的黑日外星人,超这里投射一束伽马射线,那我们就要去天堂开会了。”
在场的人们礼貌性地笑了几声,很快大桌子上就恢复了平静。坐下后,在会的人们都在观察着大多研究了半生的政敌或者是老朋友。一股子沧桑的感觉油然而生。
“感谢种花家朋友对我国人民的收留,田下无以为报了。”日本首相田下直朝种花家***低了低头,日本已经在昨天的大海啸中全部陆沉,存活下来的人数是极少数的一部分。***点点头,花白的头发若隐若现地告诉在座的各位他不为人知的疲惫。
“各位朋友们,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商讨出如何应对黑日文明的入侵。”种花家***将话题引上正轨。
“这是可耻的入侵,这群狗娘养的外星杂种是要将我们灭亡。我们必须要反击,将那帮狗娘养的星舰打成碎片。”M国总统戴维斯甲亢一般又挥舞着拳头怒吼。
“冷静点,戴维斯先生。您的美国空军和战略核力量昨天就已经成为小孩子玩的烟花啦,至于您引以为傲的美国海军,昨天海啸的时候,也沉到海底啦。所以,我们要讨论的是更实际一点的东西,比如分配那三十万活下去的名额。”H国总统朴真锡松了松领带,挑着眉毛看着戴维斯。
“你这条养不熟的狗,当初就不应该从共产党手里救下你们这群废物。”戴维斯卷了卷袖子,他是一个经常健身的建制派政客,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善于搏斗。
“救下我们?哈哈,你是说那群农村的牲口士兵么,强奸我们的姑娘,破坏我们的治安,强行勒索我们人民的财富,你们这群强盗。”朴真锡一拍桌子。
“强奸?真是个笑话,好像是你们的那群贱货主动找我们小伙子吧。为了区区几条丝袜,几块巧克力就投怀送抱,还形成了妓院一条街,一群穷鬼还经常捡我们的餐厨垃圾做饭,还好意思叫什么狗屁部队锅。生来就是做狗的命。”戴维斯的脸通红,往常H国这种国家就把自己的脖子伸出来等着自己挥刀,现在这群见风使舵的小人,立马反了天。
“我同意H国总统的提议,并且建议按照现在各国人数为比例分配那三十万的名额。”印度总理阿厥比睁开了他的小眼。
戴维斯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这个智商经常不在线的小丑。这个傻子经常鼓吹什么“只要不反抗,敌人杀累了我们,也就会被我们的精神感化。”,“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活到现在的,当初就不该鼓吹这群原始人。”戴维斯自己在心里嘀咕。
“我们部分同意印度总理的说法,我们认为应该按照人的重要程度来分配三十万的名额。只有精英才有资格存活下去,更好地传递文明的火种。”艾伦指了指他的老朋友奥德里齐,“我们总不能让一些强奸犯和强盗来代表整个文明吧。”奥德里齐补充道。
“人是生来不平等的,只有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为优秀的种族,我们是至高无上的神梵天的后代,我们才能带领人类走向文明。”阿厥比的白胡子在颤抖着,口水沾在梳的整洁的胡子上。
“阿厥比先生,我想你们的神不是让你们用下半身思考的吧?还有一个不尊重女性的民族和牲畜没有区别,奥不,都不如牲畜。”奥德里齐整了整他的领结。
这次,没等阿厥比回驳,感觉被映射到的M国总统戴维斯就又甲亢了起来,“你们才是一群强盗,大肆屠杀着印第安人,将一艘艘的黑人运到美洲挖黄金,然后做成项链戴在你们身边那群婊子身上!!”
“昨日之我们,不正是今日之贵国么?只不过贵国吃相好一点罢了,打着什么狗屁正义和民主的遮羞布。”英国首相艾伦冷笑着反驳。
“你们这群。。。。”戴维斯又发出了怒吼。
他们没有人注意到,种花家***已经离开了屋子,并轻轻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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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道主马卡洛夫是第一个发现种花家***离开的,他也轻轻地合上房门离开。出门看到他的老朋友,坐在一块岩石上,左手夹着一根燃烧的烟卷,右手托在黄绿色的突出石块上,在看着天上的巨舰。
“一个文明如果因为争夺做狗的机会而打的一地鸡毛,这个文明是没有前途的。”***意识到老朋友马卡洛夫到来,挪了挪屁股,示意一起坐下聊聊。
“哼哼,他们不过是当狗和当狗主人习惯了,一时的反应罢了。倒是我们两个国家,长期被他们孤立的可怜孩子,早就习惯了。”马卡洛夫一屁股坐下。
“我要和我的人民在一起了,这样吵下去很可笑,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有很多事要做,Z省的人民需要食物和衣服,S市的经济和工业现在是个烂摊子,至于TW地区的群众更是水深火热,需要安置。。。。”说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些,那群傻子可没少做同室操戈的事。”马卡洛夫有些愤愤不平。
“老朋友,我们有句话叫'兄弟阋墙,外御其悔'终归还是一家人。”***拍了拍裤子,“保重了朋友,下次见面没太大可能了。”***伸出了右手。
马卡洛夫抓住手,给相识多年的朋友一个熊抱,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后,马卡洛夫发现岩石下面还有一朵小白花,严寒的西伯利亚土壤下,竟有这么可爱的生命存在,着实是一个惊喜。马卡洛夫摘下那朵可爱的小生命,捧在手心闭上双眼,用红通通的酒糟鼻子抵了抵,闻了闻,他念起了在莫斯科大学时读到的莱蒙托夫的一首诗,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到遥远的异地它寻找着什么?
它把什么抛别在异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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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卡洛夫将种花家***的话,以及他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仍在会场的各位元首后,日本首相和一直没有说话的德国总理阿纳登也若有所思地离开,M国总统的后背重重地靠在椅子上。H国和印度元首像战胜的公鸡一样环视着四周,旧的世界秩序已经没落,新的秩序将有真正的强国建立!
M国总统戴维斯记得早年读过的一本联合国M国代表的自传
“1971年10月25日,
那群我们讨论已久的黄种人终于敲开了联合国的大门,他们的穿着透着寒酸,消瘦泛黄的脸庞和不合脚的皮鞋显示着融入国际的矛盾和冒失。但是,他们和善的脸庞透露着不可抵挡的自信。他们穷困且落后,但是却有一种拥有真个世界的活力,这正是五十年前我们的父辈所拥有的气场。我感觉我的心跳猛然加快,我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错觉,M国坐在世界霸主的位置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倒计时早已经清零了。”戴维斯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