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十五天内，吴山和王遇晴去了七次军用仓库，运出来的货物量远远可以填满预计的一千二百立方的地下存储空间。就在两人要去第八次的时候，一道红色的光波将整个云雾山点燃，遮天蔽日的灰尘中一道竖立的鲜红光柱在几十公里外都可以看到。
“看这样子，加油站可能也不保了。”吴山喃喃道，话刚说完，另一道细碎的红光射到加油站的方向。
“借您吉言。”王遇晴白了他一眼。
两人调转车头，风驰电掣地来到加油站，一片灰白色的混凝土碎渣和一股呛鼻的气味就这样陈列在两人面前。
“估计第一次去的时候，黑日文明就注意到我们了。”王遇晴惨笑着坐在一个突出的混凝土碎块上面，“为什么那时候就不摧毁我们呢？”
“好玩啊，鼻屎是一点点扣着爽还是攒到一块扣爽？”吴山在王遇晴边上蹲下。
“你怎么这么恶心！！”王遇晴蹬了吴山一脚，给吴山来了一次五体投地。
“怎么这么粗暴。”吴山双手撑地，弯腰捻起一撮灰白色颗粒。“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现在还有好消息？还是两个？”王遇晴有些不可置信。“先听那个坏消息吧。”
“你刚刚踹了湖州市部分地区第一帅哥一脚。”
王遇晴又作势要踹，吴山狼狈躲开，一个不稳又和地面来了一次零距离拥抱。
“大姑娘家怎么就没有一点淑女风范。”吴山站起来，抬着左腿拍了拍灰尘，妩媚地白了王遇晴一眼。
“您倒好，大男人整天跟个娘们似的，整天油嘴滑舌的。快说剩下两个好消息是什么？”
“没什么，我们之前的辛苦劳动大概率没有白费。我刚才看了看，上层建筑的破坏形态大多是脆性破坏，其实摧毁加油站的能量强度并不高。黑日文明用的是‘巧劲’，它们在整个结构的的应力薄弱点施加了极小的力，使薄弱点的应力短暂超出承载力的极限值。”
“你看看周围”吴山指了指周围一片断壁残垣，“是不是都是大块状的墙肢，如果你去过当年W川的受灾现场，你就会知道什么是高烈度的能量了。整个城市的建筑都被粉碎成较小的颗粒。”
“所以，这算一个好消息吧？”吴山扭头问。
“嗯，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是你所定义的‘油腔滑调’的好消息了。”
“。。。。。”
“怎么样？想听么？”
“硬了！”
“什么硬了？您不会是个男儿身吧？”
“拳头硬了！”
“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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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和王遇晴花费了半个小时才找到残垣中通向地下避难所的孔洞，里面的情况和吴山预料的差不多。
“上面的垃圾和破碎的建筑构件就不要清理了，保持原状反而是最好的伪装。因祸得福，我们可以明目张胆地部署通气管道了，另外上层的‘天花板’还需要加焊25cm厚的普通钢板。这次的事情给我们两点教训：一，我们要做好避难所外部的伪装工程和红外隐身工程，二，我们需要打通一条紧急逃离通道，通道的尺寸大概是。。。。”吴山一边检查一边喋喋不休，一旦涉及到建筑设计方面，吴山就会莫名的兴奋。
而王遇晴就跟在吴山的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一会看看吴山，又一会看看吴山做的避难所。
“怎么了？吓傻了？”吴山伸出右手在王遇晴面前晃了晃。
“没个正经的，我只是觉得啰啰嗦嗦的你有点。。。特别。”王雨晴一下拍掉面前的爪子，“去把车上的咖喱带下车透透气。”
“女人，不要被我博学的魅力所吸引哼哼。。”吴山扭曲着脸型，想要凹出脑残小说中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
“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做个正常人吧。”王遇晴双手合十，闭着眼不想看这个让她都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
“奥，是在向我求饶么。。啊！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八婆！”吴山捂着屁股爬到了地表。
时间到了中午，本来要去仓库的两人一狗，因为这场突变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
初冬的暖阳令人诧异地温暖，两人有些间隔地躺在黄色的草地上，惬意地闭上了双眼。咖喱一踮一踮地在草地周围散步，偶尔停下来闻一闻路过的草叶。
“你怎么懂那么多建筑学的知识啊？”王遇晴把双手背在脑后。
“首先，这不是建筑学的知识，建筑学主要负责建筑外观以及平面立面布局的设计，我这方面的知识是土木工程的知识。”
“有区别么？”
“。。。。我土。。建筑学的知识主要是看我爸日常工作，无意间学到的。我爸是一家私人企的建筑总工，他平日里经常有意无意告诉我一些知识，我一开始也懒得听，后来时间一长我不想学也学会了。”
吴山顿了顿，“其实他有意让我继承他的饭碗。但是老爸和儿子嘛，大多是冤家，我当时也不爱听他说的那些枯燥的术语。现在想来，我当时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我还是挺喜欢搞土工的。”
“还有就是老爸们总是喜欢在儿子们面前装英雄，但是哪个老爸到最后不都是在儿子们面前灰头土脸的。”
“你呢？你的故事呢？”吴山扭头问王遇晴。
“没有，不想说，懒得说。跟你很熟么？”王遇晴看着天。
吴山懊恼地拔了一棵狗尾巴草，胡乱塞在嘴里。“其实过去如何现在都不重要了，关键是以后怎么活，所以你以后打算怎么生活？”吴山又扭着头问王遇晴。
“不知道，不想说，懒得说。跟您很熟么？”王遇晴一脸高冷地闭着眼。
“。。。。。”
“其实我也不知道啊。”过了良久，王遇晴才看着天空说。
“还是活着吧。。。像个人一样活着。”吴山破天荒地很正经。
过了一会，吴山猛地坐起来。在王遇晴诧异的眼神中，吴山向王遇晴伸出手。
王遇晴本来想要问他又发什么神经，但是鬼使神差地，王遇晴只是将自己的右手交给面前的同龄人。
吴山拉起王遇晴就在草地上飞奔，偶尔路过的微风仍然散播着温度，后面的咖喱甩着粉红地舌头撒欢地狂吠。王遇晴潇洒的短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肩膀处，也许是微风，也许是剧烈的跑动，王遇晴的脸庞微红，眼眸深处也蓄起一抹光亮。
这仍然是一对无忧无虑的年轻人。
吴山载着王遇晴和咖喱，来到湖州市最繁华的CBD—恒生广场。
“以前，我一个身无分文的高中生，周末只能来这里看看那些衣着华贵或者暴露的时尚人物在这里拍一些很。。。抽象的短视频。”
“今天咱们也做一次款爷！”吴山拍了拍胸脯，“今天全场的消费由吴公子买单。”
“德性，还‘吴公子’，蜈蚣还差不多。”王遇晴白吴山一眼，“以后就叫你蜈蚣吧。”
“以后。。”吴山的眼神有些黯然，很快就掩饰下去，女人天生就是情绪大师，自然注意到了吴山的变化。两个聪明的同龄人很快都知道问题的所在，但是又默契地互不提及。
女人不仅是天生的情绪大师，还对逛街有着天然的兴趣。无论八岁的小姑娘还是八十岁的老大娘，哪怕是一个几十平米的小超市，她们都能津津有味地走上几遍。
恒生广场，湖州市最大的购物广场，建筑面积三万多平米，各种潮牌奢饰品都在这里设有专柜和门店。
‘各种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应有尽有。’恒生广场一直将‘包含万物’作为自己的买点和定位。
“注意一下，这里是和平年代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里面的行尸数量可能不少。虽然大多数的行尸已经向内陆迁徙了，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进门前，吴山检查了突击步枪的弹夹和保险。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点了点头。王遇晴拍了拍咖喱的头，尾巴上竖微弯的咖喱轻轻摇了几下尾巴，又舔了舔王遇晴的手心。
两人微弓着腰对每个楼层进行搜查，“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逛街也太累了吧。”刚进行完第三层的吴山就和王遇晴抱怨，“我这缺德的脑袋整天就想一些吃力不讨好，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主意。”
王遇晴轻轻踹了一下吴山的小腿，并没有说话。
“我说，这里应该是没有丧尸了，静悄悄的连个鬼都没有。”吴山顺势坐在一个沙发上，也不顾上面厚厚的灰尘。吴山向站在不远处的王遇晴扔了一瓶矿泉水，又给旁边吐着舌头的咖喱灌了几口水。
“一会儿你切0.1公斤的粘性炸药扔到一楼大厅正中间，看看能引出来多少丧尸。”王遇晴拧开瓶盖慢慢喝了几口。
“妙啊！老王！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想到的。”
“用手枪，装上消音器。”
“又和我想得一样！”
十五分钟后，吴山看了看冒着黑烟的大厅地板。“估计是真没丧尸了。”
王遇晴点了点头，将枪背在身后。才开始在一家Prada的店铺里挑挑拣拣，然后是Chanel，Diro。。。。
牌子和产品的种类之繁多让吴山叹为观止，“这要放在以前，这么多的奢饰品要让多少凯子流泪啊。”
王遇晴终归是个女孩子，还是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青春正在肆虐的年纪，稍一精心打扮，便是某个呆头鹅的心头好。
当王遇晴怯怯地穿着Barbour的米色长风衣和配套礼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向楼下运了五次衣物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吴山心跳都停了一下。
“你已经是我心脏的一部分了。”宫崎骏老爷子的话果然在行。
那一刻，吴山就在想，如果她一直是哪个蹦蹦跳跳，挑挑拣拣的小姑娘，他一直是那个累的满头大汗的呆头鹅，其实也不错。
可是，世界虽然支离破碎，百转千回，但终究是充满悲欢离合的平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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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也是一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主，他自己一人来到数码区，带了一箱子的‘长枪巨炮’——索尼，佳能。。还有一些金士顿U盘，移动硬盘。虽然现在的世界没网没电，但是发电机还是有的，最起码吴山就屯了许多，不仅在王遇晴的地下避难所。在建材市场的集装箱堆里，吴山就屯了整整十箱的物资，吴山有时就像一个充满危机感的老鼠一样。总是预想着自己是最倒霉的，恰恰这种人最受上天的宠爱。
“外星人电脑，不错不错，带两个。”吴山喃喃自语。“对讲机，吆西吆西，大大滴好。还有电池！！哈哈哈哈，电池都是我的。”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从下午时分，挑选到了晚上。搬运了整整一个车厢的物资，幸福地回到破烂不堪的加油站——故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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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尝到甜头的两个财迷又扫荡了全城的其他地方，运回来了四车的物资，食物和医药在意料之中地锅干碗静。
“看看看看，什么叫大格局。”吴山把鼻子朝向了天。“我就知道我们还会找到更多的物资，所以当初就开挖了两千四百立方的空间。”
“以后请叫我‘永远滴神兼职大财主’”
“土鳖！都神了还大财主。”
“也对也对。”
“接下来，我们去哪？”王遇晴问了一句。
吴山想了想，“去书店吧。”这个问题放在平时，是个挺抽象的回答。但是在现在，没有了网络和通信，满足了饱腹的人们终归还是需要一些精神的食粮的。
新华书店，全国连锁的机关企业。
王遇晴挑选了一些烹饪的书籍和小姑娘们爱看的《小妇人》，《苔丝》，《巴黎圣母院》。。。
她看到吴山搬了一堆又一堆的书，有些好奇，“你拿的都是什么？”
“自己看。”
“重生之我是哥谭市市高官。。可以想象你的精神是多么乏味”王遇晴嘲讽道。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你是不是神经了？”王遇晴想看疯子一样看着吴山。
“可以想象你的精神是多么乏味”吴山原句奉还。
王遇晴扶着脑袋摇头，“你是精神分裂到什么程度了。”
“《林彪全传》，《希特勒全传》。。。学术青年啊你！怎么不看看其他的传记？”王遇晴嘴上说着很挑剔吴山的品味，但还是在翻吴山的书堆。
“这些在人生中有瑕疵的人物传记才是值得一读的。历史都是活着的人或者说胜利者写的，文人写那些有大错的人恨不得把传主爱抠鼻屎都当成错误批判一下，那么传主那些连后人都无法掩盖的优点自然就是有价值的。你再反观那些吹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很多重要的原因都被毫无用处的吹捧给掩盖了，所以除了学拍马屁没啥用。”
“有些传记可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能注意到这点，说明你还能动脑子。这也是作家的高明之处了，捧杀，该对为错，偷换概念。。。这些手法你看的多了就会弄明白，这里面有很多’文章‘可以细读”吴山狡黠地冲王遇晴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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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吴山开枪打死了一头野猪，这玩意在信息文明的时代只能在公园里见到。
地下避难所里，咖喱正啃咬着吴山给它的毛绒兔子玩具，吴山冕起袖子处理着体型硕大的野猪，冒着热气的大锅温暖着这个和谐的小窝。红色的火光跳动在两人的脸庞上，王遇晴的脸颊红扑扑，眼眸像是蕴含着一抔水。
晚餐就是那头可怜的野猪，咖喱捧着猪后腿骨吃的很香。白色的蜡烛跳动着豆粒大的火苗。
“我要走了，之前说好的，我帮你做好避难所，我就。。”
“好。。”
“你知道的，我是要去找。。。”
“娜塔莎，你之前跟我说过的”
“避难所我已经收拾好了，我的行李也收拾好了。吃完饭我就出发了。”
“奥”
良久的沉默，王遇晴猛将筷子放下，咖喱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两人。“我吃好了，肉给狗吃吧！”
吴山也起身，“我也吃好了，那个我。。。走了”
王遇晴已经去到别的屋里面，屋内没有一点声音。
吴山拦腰抱住正在啃骨头的咖喱，匆匆离开。咖喱呜咽一声，吠叫极为悲壮。
驾驶舱里，吴山摸着咖喱的头，地下避难所里仍然没有动静。吴山自嘲地笑了一下，就要发动货车，就看到王遇晴慌张地从地下爬上来，看到货车后，反而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你要走哇。”
“嗯。”
“咖喱的玩具你忘了拿。”
“谢谢。对了，我这里有两个对讲机，我估计可以在一百公里内联络。你拿一个吧。”
“好。”
“我走了。”
“好。”
吴山深吸一口气，发动货车。
开过大概十公里后，对讲机里仍然只有嘶嘶声。
咖喱哀鸣一声，拱了拱怀里的玩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