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辰醒了过来。
“卧槽!”
他猛地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朝着右边的墙壁一个敏捷而迅猛的侧跃,随着咚地一声响声,他哀嚎着摔在地上。
“这是哪儿?”王辰摸着迅速鼓包的头,迅速地转头,陌生的环境让他下意识地寻找起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东西。
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周围的一切,无论是造型如月的玉石板床、铺在上面样式奇怪的绵秀被袄、立于房间中央的石雕屏风、藤蔓‘自然’生长编制而成的窗户、角落那一面仿佛是悬立着的‘水面’、柜子上奇怪的摆设.......
王辰忽然一下子愣住,慢慢走向那个悬立着,被几个刻着奇怪纹路的木条框住边儿的‘水面’。
‘水面’或许也可以叫做镜面,王辰之所以觉得那是‘水面’是因为那上面一道道被呼吸的风吹出来的小小波纹更像是凌凌波动的水面而不是玻璃材质的镜子,但从用途上来看应该差别不大。
此刻那面‘镜子’上面,一个长着平凡的五官,头发稍长,身形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少年正一手触碰着脸,一手按在矮柜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穿...y?!”
他闭上眼睛,开始努力回想。
“上班路上,我看了一眼我的小米手环,一辆失控的轿车忽然出现在面前。”稍微回想了一下那股迎面而来的剧痛,王辰很是遗憾地给自己的上辈子下了结论,“应该是暴毙。”
而且暴毙的速度相当快,以至于他将下意识闪躲的反应带到了这辈子来,更别提按照正常死亡流程的走马灯啦之类的。
“唉,总的来说不算坏。”王辰伸出手看了看,握了握拳头。虽然这跟他想象的死亡后的情况不一样,应该不是天堂,肯定不是地狱。在没有丢掉记忆的情况下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这似乎并不坏。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上一世的记忆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王辰最终发出一声长叹。
“好了,以前的那些都随着死亡画上句号了,一个崭新的我诞生了。”王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容浮现,心情又好了起来。
镜子里的瘦小少年猛地直起腰来,眼神炯炯。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不再是上辈子地球那个凡人王辰,现在的我是”
......
“那个村童,他失忆了?”一身疲倦,风尘仆仆刚回来的陆朝元捏了捏眉心。
“是的阁主,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问啥都不知道,连年份,家里人叫啥都忘了,跟个憨憨一样,还好之前升灵大会上他填过资料。”侍童咯咯笑着,两个辫儿直晃,只有在阁主的起居室里她才会露出原本的活泼模样,在外面当然是得严肃的,不然会让阁主丢脸的。
陆朝元放下笔,面露疑惑,明明那位魂阁弟子施展魂魄共鸣进行探查的时候是好好的,难道那位弟子搜魂时出了什么失误?人的魂魄本来就是极其精妙而脆弱之物,要不是这次涉及遗境诡城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动用搜魂这种偏向阴邪的手段。
他本来还想问这个村童一些关于遗境诡城内部模样之类的事情。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让颜桐林,张顺,还有那个,李什么的,做他的代师学长。”
穿着统一灰色侍者服,扎着双辫的小侍童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阁主的意思。
能和颜桐林,张顺一起被提到的,就只有李玄衣了。
这三人是学院出名的倒三,上次大考据说他们三个人的分数加起来也没有倒数第四多,三人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求上进,那离谱的分数让他们所在阁的管事都头疼无比,最让人无奈的是他们的家族出生还都有点特殊,宗主曾嘱托,任由他们,只要不违反宗规不能强行劝退逐出宗门。
让这三个人家伙当那个村童的代师学长,阁主看来一方面是想对那个小村童提供的一点保护,另一方面则是让那个村童看看能不能从三个人身上学到点谋生的手段,也好以后归凡了有个一技之长能混口饭吃。小侍童揣测着。
陆朝元越想越肯定是那个魂阁弟子的一些失误操作才使得李永失去了记忆,而且周老那件事让他隐隐间对李永有一点歉意。
周老是宗门左派的砥柱人物,而他陆朝元代表的阵阁随属于两不相帮的中立,中立派虽然一般不会受到左派和右派的攻击,甚至还会被拉拢。不过一旦过界,可能会直接被两派直接针对,毕竟两派谁都不希望有一个不安稳的不定因素。
涉及到派系争斗,他陆朝元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三人是陆朝元能想到的最不可能参与到宗门派系之争的人了,连中立派都不是,攀上个代师学长的关系兴许能起点帮助。
“这本我当年学习阵法用的《阵演基础》,你一并带给他。”
一直到了晚上,侍童才东奔西走凑齐了倒数三人,带着他们敲开了王辰的门。
“这三位是你的代师学长,颜桐林,张顺,李玄衣。”侍童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位是阵阁新招收的弟子李永,阁主吩咐,他第一年的学业就交给三位了。”
王辰微微仰起头,眼前集齐了胖、高、瘦三大特征的三人。
胖的散着头发,满脸憨态;高的留着一头板寸,一身发达的肌肉让人还以为是健身馆的教练;至于瘦的,立领黑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有着深深法令纹的脸,他的发型倒是符合了王辰心目中对于修行之人的印象——一头由玉簪插起来的发髻。
“啊,学弟!”又高又壮的颜桐林显得最为激动,一把抓住王辰的肩膀,眼眸里仿佛都要放射出光。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难道我有什么罕见的修仙体质?又或者...王辰有些愣住,看边上,胖子张顺也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冲上来的激动模样,瘦子李玄衣朝着这里望着,大半张脸都从袍子立领里露了出来。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没想到我们几个能成为代师学长,一般来说上届的学长只有前十名能有资格的哈哈哈哈哈,咳咳,有点激动。今天太晚了,就是过来先认识一下,明天我们带你好好参观参观。”颜桐林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松手,和侍童打了声招呼,拉着一副想掏见面礼又不知道该掏啥的胖子离开了。
李玄衣的脸已经缩回了衣领里,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地盯着王辰。就在王辰感到有些发毛的时候他忽地转身,一句话不说走了。
“......”
侍童礼貌地朝李玄衣道了声再见,转向王辰:“明天开始就是宗门的修行日了,你是新晋的外门弟子,额,你有点特殊,课程方面就听代师学长们安排吧,不用按照宗门拟定的课表去听课。有什么问题不懂的话来丁字楼三号间找我就行了,哦,你进不了女生宿舍楼阁。也没关系,路上随便问一名别的侍童应该都会帮你解答的。”
“这是新生的东西,我帮你领过来了。”侍童边说话边从腰间解开一个小袋子,那个不起眼的翠绿色小袋子似乎很重,侍童一只手吃力地抓着,左手在里面掏出了一件淡蓝色的制式袍子,一个小小的鳞片模样的东西,也是淡蓝色的,然后是一双似乎是锦布制作的鞋子,一个泛着蓝莹光泽的发簪,几本厚厚的书,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王辰看着那个小袋子吐着比自身大许多倍的东西,神情有些呆住。
还真的是仙侠的世界啊。可这是什么原理.....
“手册也在这里,多翻一翻,我先走了,噢,这是你之前填过的资料,看一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唉,失忆什么的太可怜了。”侍童摇了摇头,收起了那个小袋子。
“诶,你叫...”
“风铃,阁主亲自起的小名哦,我得等十三岁了才有正式的名字。”小侍童似乎很高兴于提起自己的名字,笑着歪了一下脑袋,两个小辫子随着脑袋的动作晃了晃。
道了一番谢,目送走风铃后,王辰锁上门,认真地看起了桌上的那张纸。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填的资料表,就这么些内容吗。”
王辰微微皱起了眉头,资料表上除了名字写着李永,年龄14,出生地秦国祥雨镇木子村这些最基本的资料外,有价值的就只有‘修道目的’,和‘修道初心’条目下的那几行字了。
王辰细细地看那几行字,李永的修道目的和初心是一样的,很单纯和简单的两个字:报仇。
“帮帮我。”
猛地一张烧焦的脸闪过王辰的脑海,王辰一惊差点把那张资料表扔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那个魂阁的弟子特意抽调过的原因,王辰唯独对于那个暴雨中燃烧的村子居然有一些记忆,但如果细细地回忆,他会有一种来自深处的战栗和恐惧,头也会像炸裂一般疼痛,这让他对这份记忆很是模糊。
他很肯定刚刚忽然乍现在他脑海里那张烧焦的脸绝对是李咏的,但这又不太可能,因为李咏并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烧伤,这一点他只要照照镜子就知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辰沉思。
之前的事情这张资料表里没有提及,之后倒是略有说明: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李永一年前因为那场事故成了孤儿后,带着来自秦国地方官邸发放的大量抚恤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跨越六千多公里来到了鳞云宗,参加三年一度的宗门招新,升灵大会。
“所以他是如何死的?”王辰捏了捏下巴。别人或许觉得从遗境诡城里走出来是一件怪异却不大的小事情,毕竟当事人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小村童,魂魄检查也没有任何问题,那个废墟般的城市本来就充斥着古怪,平安走出似乎只是给这份古怪多了一抹奇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也有人进去走出来过,只不过疯了。
但王辰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不是简简单单地打酱油路个过,遗境里的鬼怪什么的懒得搭理他让他平安路过这么简单。
李永在遗境诡城里确确实实地死了,肉体毫无损伤地、魂魄碎裂而亡。而更诡异的是,王辰这个在地球上本该出车祸一命呜呼的人却灵魂嫁接到了这副肉体上,重新活了过来。
他不得不分析这些事情,因为这密切关乎于他的未来。浑浑噩噩地接受穿越的事实然后全凭运气蒙头过日子,他做不到。
“再去那里看看?”王辰这个想法出来的瞬间就本能地想摇头,但瞄了一眼资料表最下方用正正方方的字体写着的‘灵根颇杂,身如漏斗,无灵根资质’,还有一个被圆圈圈起来的大叉,旁边一个小小的不情愿的钩,王辰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太明白宗门给他派三个代师学长是为了什么,是监视,还是一种补偿。但肯定的是,他这个资质如果这样正常地生活下去肯定是碌碌为为又一生。
如果他生活在之前那样的地球上,他乐得当一个守法公民,平凡着,安安静静地生活,为家庭努力工作,为国家贡献一个稳定的人均GDP。
但在这里,平凡就是平庸,或许就会成为被人随手捏死的平庸的蝼蚁,就像木子村惨死的村民们,甚至死后只有一个小村童在帮他们无处安宁的怨魂奔走,报仇。
“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把稍显宽大的制式袍子披上,王辰咬了咬牙,拉起兜帽,开门而出。
“要不先去找学长借把武器?要是知道哪里厨房在哪就好了,借把菜刀也能安全点啊。”
最后想了想,他把那本厚厚的《阵演基础》垫在了怀里,推开门迈进了夜色。